人声从清冷到嘈杂又变清冷,时间似乎变得绵长变得泥泞不堪。
被架住半天的那双腿无力垂下桌子,身下人呼吸虚弱。
看着快要昏死的人,韩牧远丧失的理智开始回笼。
该死的!他转身出了门。
仓库回归幽静,外面那些人声曾经可以帮他得救,此刻却像怪兽的咕哝。
郭崇睁开的眼睛了无神采,通风口打下来一光束,里面满是灰尘,这光亮让郭崇害怕和恶心。
被QJ的阴影会过去的,但自己的秘密一旦暴露会如何?他不敢想!他一脚踩进粪坑,也许只有死掉化作飞灰才能自由和解脱。
郭崇万念俱灰,想躲到黑暗中去,可连并拢双腿都做不到。
吱呀。
有人开门进来了,郭崇瑟缩。
下一秒,郭崇恹恹闭眼,他恨不过一年相处,他就熟悉了那个人渣的气息和脚步。
韩牧远用温热毛巾擦拭郭崇的身体,给他穿好衣服后抱到怀中喂了些温水。
郭崇随便对方摆布,对那幅虚伪肮脏的嘴脸嗤之以鼻。
滋滋!
韩牧远往他们身上喷花露水,又用从露台扯来的蕾丝布帘罩住郭崇身子,手臂一送一搭,搂住腰背、圈着膝弯将人抱了出去。
路过门口吧台时,李军山看到韩牧远抱着一大团,看得出是个苗条高挑的女的。
浑身那股腥膻即使喷花露水也盖不住。
“哟~个把小时不见人,干嘛去啦?”李军山涎笑,“哎?你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啊,好啊老韩,来我店里‘偷人’来啦啊!”
“你这都孤寡一年多了,到底啥时候偷摸着找了个嫂子?挺玩得来吧!”
“李军山你闭嘴吧。”
“今儿真开眼了,千年老流氓还会害羞?!”
……
紧闭的双眼感到光线大亮,下流人口出狎亵话时郭崇身体一哆嗦,那些恶心的东西就流了出来,他胃里一阵作呕。
店门口种的鲜花开得正好,风吹过,有风铃声,正午阳光明媚,鸟叫生机盎然。
郭崇却闻到自己身上有腐烂味道,他慢慢将遮得严实的布帘再盖得密不透风,把脸深藏。
这小动作像是依赖,微不可察也让韩牧远感觉到了,但他心里满是悲哀:完了,彻底完了。
……
“哎,发什么呆呢,还以为你睡过去了。”
郭崇打了个响指,正倾身来探看,韩牧远被拉出回忆,幡然清醒的眸子就和郭崇的桃花眼对上。
呼出的袅袅雾汽中,那张清秀的面孔满副疲惫,往日温软的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了,苍白嘴唇和青黑眼圈尤其触目惊心。
韩牧远心里发涩,手指几乎情不自禁要抚上。
“咳咳,多冷啊,你怎么没回去啊?”韩牧远还痴痴的,郭崇低咳。
他见韩牧远满脸霜色和血丝,也不知道在寒风中冻了多久,郭崇拿张毯子递给他。
韩牧远屁股坐麻了,接过毯子时他四下一瞟,河中花灯依旧绚烂,游人却早已散尽,只剩两个场工在收拾道具。
“拍完啦?你呢,你怎么回去?”
郭崇有气无力道:“我打滴滴回去。待会儿送你一道。”
“都这么晚了,打车多不安全,而且你烧成这样,没人照顾回家还得折腾,怎么休息得好?我老丈人家就在附近,你今晚先到我那过夜吧。”
就说话这会子,郭崇就已经困得身体往两边栽。
他人烧得浑浑噩噩,意识是散的,韩牧远的声音一半浮在耳膜一半飘在风中。
虽然万分渴盼好好睡一觉,但他脑子还能转:深更半夜的,打扰韩牧远丈人家算事儿啊?!
他耸耸鼻子,眼半阖道:“没事儿,娜娜已经叫好车了。”
啊!
郭崇想起来娜娜已是公司副总,而新招的助理刚刚因为忘订酒店被他骂跑了。啧,什么事儿啊!他强打起精神掏出手机要叫车。
韩牧远见状,直接夺过对方手机塞进衣兜,接着一展毛毯给郭崇披好后把人按上背,两人往公园旁的高档小区走。
“韩牧远,你……”郭崇挣扎。
“阿嚏——病人就老实让人照顾!”韩牧远惩戒性拍拍郭崇的大腿,示意他的反抗无效。
郭崇支吾着,却没再拒绝,他的下巴擦过对方的羽绒服领子,那丛羽绒并不蓬软、湿冷湿冷的冒寒气。
韩牧远到底在寒夜傻等了多久啊!
是因为,我么?
图什么啊?
轻叹了口气、双手交错,郭崇将全身重量结结实实贴到了韩牧远的背。
街灯昏黄,他看着老胶卷一样朦胧的夜景,眼眶发酸。视线摇啊摇的,郭崇的脑袋越发昏昏沉沉,很快就装不进任何东西了。
回到家时,爸妈和许菁早就睡了,韩牧远把人放到客卧。
郭崇发着高烧,又流汗,韩牧远拿热毛巾给郭崇简单擦身,郭崇栽在韩牧远怀里,湿热呼吸喷落在韩牧远脖颈,擦洗的动作便渐渐没了分寸。
本已半睡半醒的人被弄得快要清醒,韩牧远半抱着轻轻拍他的背,郭崇呼吸渐轻。
甩开那些不安分的画面,擦洗完后将人抱进被子。被单冰凉,韩牧远脱掉羽绒服后和衣抱着他,
本想捂热床就回去,但韩牧远也很困了,还没等床铺捂热,便已拥着郭崇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