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臂后折，叶流眼前的拳头立在那里了，伴随着一声痛叫。
“搂一下都能硬，够恶心的啊？”
叶流踢在男人的蛋上，男人痛得直接趴下了，他连声求饶，趁于溯松手的劲挣脱开，跑了。
林莉赶来，对叶音子又哭又骂，拽起她就往家去。叶流走着走着，捂着腹部蹲了下来，直抽气。
于溯吓了一跳：“受伤了？”
“不是，没吃东西，胃疼。”
“我刚才就该逼着你把那面包吃下去。”于溯看了一圈，背对着他蹲下来。“那有家面馆还开着，我背你过去。”
叶流推开他：“不用。”
“你想我抱你过去？”
“……”
叶流环住他的脖子，下颌沉沉靠在他肩上，朝他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于溯嘶了声，偏躲开。
叶流闷声道：“于溯，别对我太好，我会得寸进尺。”
“那也没关系。”于溯像逗小狗一样勾了勾他的下巴。
“哈~”叶流头脑发热，低头贴在于溯颈侧的肌肤上，于溯僵住了。
只是鼻尖蹭了蹭，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叶流忽然很想流泪，他说过无数遍不想当同性恋，不想喜欢上好哥们，想和于溯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却都抵不上这一次很想很想亲吻的冲动。
“对不起。”
“哭什么？”
“痛。”
——
叶流吃了东西，胃痛好了许多，他回到家，叶音子已经睡着了，林莉在阳台上抽烟。
逃避很有用，这是林莉教他的，只要对方配合，她总能在第二天装作无事发生。
叶流是最配合她的一个。
他走到她身侧，点燃一根烟，“我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她，她还会走丢么？”
林莉摇头，“不知道，我说明天要带她去找爸爸的。”
叶流捻起花盆的一片叶子，问：“去哪找？”
林莉没说话。
“骗她的？”叶流笑得无奈：“人在极度迫切渴望时什么都愿意信，也什么都信不了。”
叶子被捻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落在那支未燃尽的烟上。
第二天，叶流没有看到叶音子，也没有看到林莉，林莉似乎去履行她的诺言去了。
教室的窗外，没有蝉鸣，没有麻雀，有偶尔划过天空的两只飞鸟，有缓缓飘落的两片树叶，有映在桌前的两道斜长的影子。
叶流想起很多，想起请求老吴换座，想起操场上的决然，想起在二班时，悄悄趴着窗台上看于溯打球的样子。
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感觉自己青春期到了，于溯总是不经意地和他肢体接触，在他耳边说话，瞥一眼还能看到领口下面，他真的要疯了。
“把帘子拉上吧，有点晒。”于溯站起来，腿挨着叶流的肩膀。
叶流趁机把他的外套链子拉在最顶上，“坐好，我自己弄。”
于溯脖子被勒得有些不舒服，他将拉链拉下说：“你怎么了？”
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叶流用笔把各种低于五十厘米的距离都敲了回去，说话间课本挡上了耳朵，“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叶流儿。”于溯掰开盖住的书本，凭着书阻挡的缝隙，唇不小心擦过，“你最近很奇怪。”
叶流感受到耳廓上一股薄薄的凉意，顺着血液抵至全身涌向神经，神经爆炸，放过他吧，他人没了，真没了。
叶音子跟着林莉，来到一所大门前，那是坐落在城市最偏僻的一角，最穷最乱的孤儿院。
她有些害怕，抓紧了林莉的袖子。
林莉跟院长说了些什么，她们从外进到最里面的空地里，一路上吸引了很多异样的目光。
林莉发话:“音子，要有礼貌，他们在跟你打个招呼。”
叶音子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妈妈，我爸爸真的在这么？”
“哈，爸爸？”
林莉从包里拿出一包糖，放在她手心，“去分给他们，他们知道你爸爸在哪。”
“哦……”叶音子抱着糖，怯生生的，她一走近，一群小孩就蜂拥而上，她慌忙撒手，糖被扔在地上。
小孩争相抢食，抢不到的便咬人，反击，撕扯做一团。
叶音子被吓哭了，躲在林莉身后，“妈妈。”
“呵。”林莉笑得很苦，十七年前她路过这里，把被扔在门口的小婴儿捡回了家，万万没想到，十七年后她又来这，教育她的亲生女儿。
“音子，别躲，来，看看，睁开眼睛！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啊？回答妈妈！你想成为这样吗？看我！”
叶音子害怕极了，她竭力地摇着头，也抵不住她母亲的抓狂，“你没有爸爸，你只有我，没有我，你就会被扔在这！什么狗屁公主裙，什么洋娃娃，看看他们吃的用的，昨晚你要是跟那人走了，我告诉你，比这更糟！”
“是什么让你在大街上随便认一个男人当爸爸？”
“是妈妈不够好？你不想要妈妈了？啊？”
叶音子抽噎：“不，不是……”
“好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也不要你了，你就待在这，和他们在一起，去找你的爸爸去！”林莉提起包就要走，被叶音子抱住了胳膊。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
林莉怒瞪着她，逼问：“错了？什么错了，哪错了？怎么个错法！”
“我不要爸爸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我再也不找爸爸了！”叶音子大声哭嚎，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林莉冷着脸，牵住她的手，“不哭了，回家！”
叶流第二天看到叶音子时，她已经正常了，除了哭肿的眼和见到她妈有些畏怯外，一切如旧。
她不再寻找爸爸，她只坐着叶流或于溯的后座有时失神地说两句，“我不听话，妈妈会把我扔了。”
于溯说：“哥哥会把你捡回来。”
叶音子点点头，又看向叶流，他得不到他哥“我也会”的回应，就一直说。
叶流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忍无可忍：“你再瞎bb矫情我现在就把你扔了！”
“……”
叶音子愤然将自己从感伤中抽出来，向叶流发射眼刀。
于溯又说：“你妈妈生气是应该的，太危险了，可不能有下一次。”
叶流：“哪是危险，那是傻逼，竟然一顿揍都没挨，简直没天理了，是我我就把你关小黑屋里，反省个七七四十九天，写八千遍对不起，一万遍我错了，还有两万遍哥哥辛苦了，才勉强放你出来。”
“你！小溯哥哥你看他！”叶音子气指他。
于溯：“确实做错了，你哥骂你是好的。”
“哥哥什么都和我对着干，我想要爸爸有什么错？”
叶流质问：“这是你大街上随便找个人认亲爹的理由么？”
叶音子不说话了，半响才憋泪，“你就会说风凉话，你都不知道我的难过。”
叶流毫无触动：“你难过个屁，你就是惯的。”
“叶流，我讨厌你！”叶音子大吼，跳下了车，奔向学校。
叶流望她去了两秒，面向于溯，“你讨厌我么？”
于溯摇摇头，“还是个小孩。”
“呵。”
回到教室，池白给了叶流一个笔记本，边说：“我整理了几天的纸质版，不用谢。”
纸质版？叶流接过翻了翻，光几个字眼就看得他面红耳赤，他扔回去，“我不要，你疯了么？”
“没品位，我写了好久的。”池白捡起来，拿出一套五年加密卷说：“这个总要了吧？。”
“你哪来的？”
“加个微信，我送你。”池白拿出手机给他，又翻开笔记本，“这个你真不要，都是精华哎。”
叶流输着账号，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传播□□色情是犯法的，小心我举报你。”
池白：“…………”
他忙把笔记本收回，塞进书包里，讪笑：“这叫知识的交流和分享，你可别污蔑我。”
叶流的生活常会出现吴佳佳的影子，他总是选择性逃避，因为他稍微在意一点，就要醋疯了。
可他没想到，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无视后，吴佳佳会忍无可忍地质问他，“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我没有。”
“你敢摸着你的良心回答？你是不是歧视我的腿，我戴上假肢是和正常人一样的。”
“你脱了裤子也和正常人一样么？”
“你！”
吴佳佳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一瞬间的疼痛几乎把叶流扇醒了，他困在同性恋的躯壳里，都不算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