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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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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京兆府尹李允提审郑参,此案本不必由大理寺参与,但李允怀疑郑参此人与大理正杜文焕中毒之事有关,便请杜文焕在旁为证人。

现在堂下跪着的一人就是将金蝉交给李允,并指认此金蝉所有者为勾结杀手刺杀杜文焕的人原杜府车夫陈二。

“来人,带郑参!”

郑参手脚均戴着镣铐,被衙役押着来到堂下。

他已没了昨日在破庙那股嚣张气焰,一见李允和杜文焕,便跪了下去。

白色的囚衣套在他身上,沾染了些许污垢,但除此之外,并无拷打的痕迹。

郑参一跪下就想喊冤叫屈,可视线落在杜文焕身上时,后者冷漠的眼神让他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砰!”

李允将惊堂木一拍,开始讯问:“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民是原兵部侍郎郑敬荣幺子郑参。”

李允示意衙役将那枚金蝉展示给郑参看,说:“郑参,本官问你,此金蝉可是你的所有物?”

郑参仔细端详,说:“此物确系小民所有。”

“承认了就好。”李允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有眼角那一点微微的弯起才显出他对郑参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又转而对陈二说:“陈二,此人可是将金蝉交予你的人?”

陈二原本低着头,紧张地听候审讯,闻言,方才抬起头往旁边一看,犹犹豫豫地说:“草民当日是在黑不溜秋的地方看的——”

说到这,他瞄了一眼李允的表情,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底气忽然足了,又将郑参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遍,肯定地说:“就是此人。当日天色虽然有点黑,但还有些烛火的光亮。那人吓了草民一大跳,草民对他印象深刻。看他身形和模样轮廓,确实是这人!”

郑参听到这明目张胆的诬陷,差点被气得吐血,破口大骂:“你这哪来的泼皮无赖,我又不认识你,就单凭你看我的这几眼就信口胡说!大人明鉴,这人满口谎言,冤枉小民。小民着实不曾见过他,又怎会把金蝉交给他呢?!”

“就是你将金蝉交给我的,”陈二指着郑参说,“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五十两银子。”

“你血口喷人!”郑参气得就要伸手去打他。

“砰!”

李允紧锁眉头,又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呵斥:“公堂之上,岂容你等喧哗?!再聒噪就各自杖二十!”

刚才还水火不容的二人立刻闭嘴,又各自跪好。

“郑参,既然你说这陈二是诬陷你,那你为何昨夜亥时去往西街破庙?这陈二可是说了明确的时间地点,而你就在那时出现。还想狡辩?!”

郑参犹犹豫豫,怕自己丑事暴露,又怕说多了更有嫌疑。

他下意识看向杜文焕,后者气定神闲,平静的眼神让郑参回想起昨晚杜文焕让他全部交代,不可隐瞒的嘱咐。

他咬了咬牙,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相信杜文焕,将一切和盘托出:“小民去破庙是为了,是为了见小民父亲的小妾赵怜。”

除了李允和杜文焕,公堂上的其他人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都察觉到此事的不同寻常,竖起耳朵准备听。

郑参继续说:“小民生性轻浮,喜欢美貌妇人。赵怜原本是赵府的歌女,被小民父亲纳为妾之后不久,不甘寂寞,勾引小民。小民本就爱美貌女子,自然着了她的道。我们二人从那之后常在夜间幽会。而小民父亲死后,因官府来府上讯问,小民与赵怜恐在府中幽会被奴仆告诉官府,说我二人为私情谋害小民父亲,这才约定在破庙相会。”

李允说:“可若是你所说属实,抓你归案之后,本官也派人守在破庙,这赵怜也不见个踪影。”

郑参急忙说:“大人何不叫赵怜来一问呢?”

李允等的就是这句话,吩咐两个衙役:“去郑府把赵怜传唤来。”

两衙役领命:“是。”

不多时,赵怜款款而来,她身穿丧服,头戴白花,双眼含泪,我见犹怜。

见了堂上所坐二位官吏,她自然地跪在郑参旁,道:“民妇见过二位大人。”

李允见人已经带到,问:“赵怜,你昨日晚上可曾离开府中?”

赵怜用随身的帕子拭了拭眼角,说:“不曾。官差将老爷尸首送回后,民妇就一直在灵堂守灵,一步也未曾离开。”

一旁的郑参睁大了双眼。

“你可有与郑参约定昨夜亥时在西街破庙相见?”

“不曾。”赵怜闻言,愤而讶异道,“大人此话可是质疑民妇的贞节?深更半夜,民妇怎会私会男子,而且这人还是郑府的公子,民妇的儿子?”

众人见她脸上羞愤欲死的表情,仿佛李允再多详细问一句,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会撞死在这公堂之上。

郑参左陈二,右赵怜,此刻倒显得他在撒谎,不由得怒从心起,又惊又惧,对赵怜道:“你与我私下早就暗通款曲,现在又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妇!”

赵怜哭道:“如今老爷已死,我一妇道人家分不到半点好处,对公子没有半点威胁,公子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是不是污蔑,家中下人多少知道一些,尤其是你的贴身丫鬟蓉儿。我们俩怎样,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见他俩吵闹不休,李允出言阻止:“吵什么,当公堂是菜市场吗?郑参,本官且问你,你说你与赵怜私通有她的贴身丫鬟蓉儿可以证明?”

郑参答:“是。”

李允又转而对赵怜说:“赵怜,这郑参可说有人证,你还是不承认么?”

赵怜抽泣道:“民妇从未做过此事,大人要是不信,可传他所说人证来对质。”

“嗯。”

杜文焕在旁观看半天这一出好戏,这都在他意料之中,只盼郑参按照他说的做,别有什么差错。

赵怜的丫鬟蓉儿很快被传唤过来了。

杜文焕之前在郑府见过她,只是没太注意。

他仔细打量这丫鬟,她小步走进公堂,走得又急又轻快。

身为赵怜的贴身丫鬟,她肯定不用干粗活,平日也不过是些脂粉伺候的小事。

她步子与一般丫鬟不同,中气十足,脚尖轻点,不多时已走了数步,倒像是练过轻功的。

蓉儿似乎是知道李允找她来做什么,跪在赵怜旁,对李允叩首道:“大人。”

“蓉儿,”李允问,“你可知道你旁边跪着的是谁?”

蓉儿望旁边看了一眼,回答:“是郑府的赵怜赵姨娘和小公子郑参,还有一个人婢子不认得。”

李允又问:“你平日只伺候赵怜?”

“是。”

“那这赵怜与郑参私下可有眉目传情?”

蓉儿矢口否认:“不曾。”

郑参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嘴烂的小贱蹄子,不是你守门望风,牵线搭桥?”

蓉儿喊冤:“婢子不曾做过此事,赵姨娘一向本分守礼,怎会与小公子你有那些拉扯?”

郑参说:“空口白牙算不得什么,你家主子左臂腋下有颗黑痣,要是她与我没有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似乎是怕说的还不够做证据,郑参又说:“说小民谋夺郑府家产,实在冤枉。这家产本就是小民的,又何必背上个人命案?”

赵怜辩道:“大人,郑公子一向觊觎民妇,数次调戏民妇。有次竟说老爷的一切都是他的,连民妇也是。民妇宁死不从,他说要不了多久民妇就会落在他手上,到时候要民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没说完,她又抽抽噎噎起来,可怜见的模样,让人好不同情。

郑参这下既背上谋害官员的罪名,又有杀害亲身父亲的嫌疑。

杜文焕见事态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自己是时候开口,于是拱手对李允说:“李大人,下官有一言。”

“哦?杜大人请说。”

“这郑参不过是个浪荡子弟,他有何理由要雇佣杀手刺杀下官?这杀手从何来,他又是如何见到的。郑敬荣就这么一个儿子,家产迟早是他的,郑参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桩桩件件,李大人需得查分明才是,仅凭这几人数言,恐怕不足定罪。”

“那杜大人认为如何?”

杜文焕说:“既然有人证,也需得有物证。这陈二指认郑参有金蝉作证,那赵怜也得有证据才行。何不派人前往郑府搜查?”

郑府,杜文焕与李允一天前往。

果然,在郑参的房间搜出一包粉末,经查探,是一种慢毒,而郑敬荣的尸首上也有毒药的痕迹,只是并非直接死因。

“郑参事关重大,与大理寺此前所查官员被杀案有关,需押送大理寺处置。”

原本郑参此事经京兆府审理,大理寺复核,再交由刑部最后判定就可定罪,郑参也应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

可这事态已经闹大,郑参牵扯数案,移交大理寺,自然也会转到大理寺监狱,而负责的官员则是变成大理少卿罗源和大理正杜文焕。

李允阴沉着脸,他的手无法伸向郑参,让杜文焕旁听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终于意识到,杜文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可是他之前调查过杜文焕,他的背后并无人相助,也不懂得武功,怎么会屡次逃脱,难道这人真的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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