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年裕从更衣室里出来，伤已经处理好了，把医药箱往馆长手里一塞，臭着个脸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这个地方说简陋也不算特别简陋，反正没有陪练，有钱的能让教练一对一指导，没钱的教练基本上一个教六七个人，教完了让学员两人一组对着打。
很明显，何皎卿是有钱的。
这浑身上下的护具看起来就价格不菲，还点的一对一。
“叔叔！你又来了！”
馆长两岁半的儿子来了，一进来就爬到孟年裕肩膀上了。
“你还挺灵活。”
孟年裕把孩子抱下来，把人放膝盖上，笑着挠他痒痒肉。
“还叫我叔叔？啊？”
楚叶被痒的“咯咯”直笑。
“哈哈哈……哥哥、哥哥……”
馆长正拿着楚叶的玩具和小水壶，放到孟年裕身边的椅子上。
“又让我帮你带孩子？”
“你来都来了，我看你挺闲的，还有工夫打架。”
孟年裕扯了扯嘴角，你别说，他这个理由确实还挺合理。
楚叶指着他脸上的淤青，“哥哥，你脸上受了好多伤。”
孟年裕挑眉，“所以你今天得乖乖的，不然哥哥会受更多伤。”
比如被你爸爸打一顿。
楚叶听了瞬间乖乖坐在孟年裕的腿上，孟年裕弹了他个脑瓜崩。
“啊！好痛。”
“疼吗？我觉得我没使劲啊，给你揉揉。”
景盛走过来拿着个拨浪鼓，逗弄着楚叶，他老觉得自己像是在逗小狗。
楚叶抓住拔浪鼓，自己摇了起来。
“哈哈哈哈……”
楚叶刚开始其实还很害怕孟年裕，偶然一次看见他在馆里跟人打起来了，一拳一拳地差点没把人打死。
但是后来爸爸总是把他交给孟年裕，小孩子也善于观察，他发现孟年裕对小孩子还是挺好脾气的，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孩子的笑声清脆悦耳，连何皎卿都忍不住得侧目，只见孟年裕腿上坐着个可爱的男孩。
孟年裕正低头逗着他玩，唇边勾起的笑意竟让他身上的戾气散了几分，阳光撒在他身上。
他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吗？
楚叶伸手摸了摸孟年裕的下巴，“哥哥，你长胡子了，我爸爸的脸也这样，可扎了。”
孟年裕微愣，他今年十六了，长胡子的确正常，但是他今天刚刮了胡子，下巴应该是光溜溜的，这孩子不会是瞎吧？
他摸着自己下巴颏，问景盛：“我早上没刮干净？”
“挺干净啊，一个胡渣都没有。”
楚叶指着孟年裕的下巴，“有！就在那儿。”
“诶，好像确实有一根。”
景盛上手直接把孟年裕脸上那根胡子拔了下来。
“嘶……很疼诶！”
孟年裕摸了摸刚刚刺痛的地方。
景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孟年裕倒也没多计较，只说让景盛去买点零食。
景盛出了门，他跟楚叶闹着玩儿，一直把水壶塞进楚叶嘴里，让他喝水。
平时不爱喝水的楚叶硬是被他灌了两大杯的水，他觉得自己都有点撑了。
俩人正闹着玩，却看见何皎卿气鼓鼓地找到了馆长。
眼里还闪着泪光，像是在刻意忍耐着什么。
“哥哥，那个姐姐身上穿的东西好多啊……”
“嘘——”
孟年裕竖起耳朵，悄悄听着他们的交谈。
“能不能，给我换一个教练？”
“啊……有点不太方便，我们这连带着我就三个教练，我们三个都带着一堆孩子，小孩子没大人那么结实，我们三个带小孩子有经验，他是新来的，主要也是怕他伤到孩子，家长来闹。”
何皎卿垂了垂眸子，那个老师的动作让她很不舒服，他的手总是莫名其妙的摸她的腰或者是腿……
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这是教学该有的距离吗？
“你觉得他哪里教的不好？”
“……他一直……摸……”
后面的话何皎卿没好意思说出来，孟年裕却坐不住了，他平常最恶心猥琐的傻逼了，出门必打。
正好景盛回来了。
他把楚叶塞进景盛怀里，又把鸭舌帽摘了，扣到楚叶头上，走到馆长身边，他说：“我陪她练。”
馆长一愣，“你开什么玩笑？你有教师资格证吗？”
“说的跟你们这馆子多正规一样。”
“……”
好吧，确实没那么正规，至少在这里不会被封。
何皎卿身形一顿，倒不是被孟年裕说的话惊到了，是他脸上的伤……
所以，他是又出去打架了？
他甚至衣服上还有血点子，他……突然有点吓人。
明明刚刚看见他逗孩子的时候还觉得他有点温柔……
孟年裕挑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拉着她的衣袖，“我当你的陪练，让那个傻逼滚出去。”
他的力气很大，何皎卿不得不被他拉着跑，“诶……你等一下……”
孟年裕装作没听见，还是拉着她就进了场地。
教练被馆长拉了出去。
“刚刚他都教你什么了？”
“出拳要稳，心态要狠……”
孟年裕的脸一瞬间垮了，他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一上来就让人家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小姑娘上来就出拳，一点技巧动作都不教，受伤了怎么办？
孟年裕苦着脸看着她那一身护具，“你先把你这身累赘脱了。”
“累赘……？这，这是保护我的啊。”
“你……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你这样连伸拳都伸不开。”
“那好吧。”
“只留下护肘护膝还有头盔和护胸就好。”
“那护腕……”
“护腕也带着吧。”
“嗯。”
孟年裕教了她几个动作，但是他发现这女孩儿怎么出拳软绵绵的？
沙袋要打到她了也不知道躲，直接被沙袋撞倒了，他算是知道何皎卿为什么要带这么一堆东西了。
一不小心就被撞倒，偏偏整个人还娇嫩地能掐出水来。
那小胳膊小腿，稍微用力就是个红印子。
这也太柔弱了吧？好歹岁岁还会打篮球有点力量基础，这根本就是弱不禁风啊，何寅一拳就能打死她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啊？”
孟年裕叹了口气，景盛扔过来一个手靶，他扯了扯嘴角，现在给他这个有什么用啊？
但是转念一想，这女孩儿不是看他不爽吗？没准儿一激她就来劲了。
这叫什么来着……对，激将法。
孟年裕指了指景盛，“你看他是不是很欠揍？”
“……啊？”
何皎卿一愣，没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景盛平常确实是有点欠揍，但也是能容忍的程度，而且……孟年裕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问她？
“大胆说。”
“确实……有一点。”
“那你就把我的脸想象成他的脸，然后打我，听懂了吗？”
“……”
何皎卿算是明白了，孟年裕这是变着法地骂景盛。
还想拿她当挡箭牌。
而且，明明孟年裕身上这股欠欠的气息才更欠揍好吗？
何皎卿干脆也不换脸了，照着孟年裕手上的手靶出了一拳，她也不敢用全力。
却被孟年裕一侧身就躲过了，“慢了。”
何皎卿转身想打他，却还是被躲过去了。
“太慢了。”
“……”
“简直弱爆了。”
何皎卿气鼓鼓地就冲上去就是一拳，孟年裕这次没躲，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一点力量都没有。”
“……”
“说实话，你是怎么在这儿活下来的？”
“什么意思？”
何皎卿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听不懂。
孟年裕有些无奈地捂了捂脸，“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哪怕是这里随便某个小太妹都能弄死你。”
“要不是怕被弄死……谁会来这里啊。”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被保护地这么好，现在自己想学自保的能力都没力气使。
这父母又是何必呢？
他看着何皎卿唉声叹气，她倒也不恼，只垂头盯着自己的小白鞋。
孟年裕还是心软了，转身一言不发地把手靶扔到了一边，“想学自保，光有动作技巧还不够，明天跟我一起晨跑？”
何皎卿抬头，这是……要训练？
“就当锻炼身体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只轻轻回了一声：“好。”
孟年裕拿出了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样的话……加个联系方式？”
何皎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直接添加了他的好友。
孟年裕松了口气。
她居然看到他脸上有微微的红晕，加联系方式也会害羞的吗？
何皎卿不知道的是，这是孟年裕第一次主动要女孩子的联系方式。
她也是孟年裕列表中唯一的女孩子。
孟年裕插着兜，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冷淡却又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轻松地撩动了少女的心。
像春风拂过，是让人舒爽的温暖。
但愿他是诚心诚意想教她吧。
别整她就行，毕竟她之前对孟年裕的印象不太好，还把他当成了流氓……
然后还对他用那种语气说过话，不太礼貌，至少得尊重人家啊。
还用这种想法误会人家的好心。
他人也挺好的，就是总打架，总跟社会上的人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