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年裕终于能回学校上课了。

身边的座位却空了。

他垂眸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椅和桌膛，突然意识到何皎卿换了座位。

在第二列的第一排，她个子不高，坐后面看不见黑板，挺好的。

只不过离他远了些。

突然有点孤单了。

前两天还一起晨跑来着，给她带了两次早餐，她也给他带了。

不知道在她心里自己的形象有没有好一点，反正他挺高兴的。

孟年裕看着她坐在前排的身影，莫名地有些暴躁，想压制自己的情绪，趴在桌子上闭着眼想睡觉。

可是他忘了，这他妈的是在上课，而且还是英语课。

毫无意外地，孟年裕被叫起来站着听课。

有些烦躁的把笔扔到桌子上，百无聊赖地靠着墙，你别说，还挺凉快儿。

非让他听什么？反正又听不懂。

陈英走过来，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孟年裕的脑门，“看课本。”

孟年裕撇了撇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页。

但是他这个举动却引得各个同学哄堂大笑，正在上英语课，他拿的是历史课本啊！

陈英忍无可忍，“……看英语课本！”

孟年裕敷衍道：“哦。”

他把压在上面的书抬起来，从最下面找到了英语课本。

“我的祖宗啊，你就不能把课桌收拾一下吗？”

孟年裕眨了眨眼，“能啊。”

“那你为什么不收拾？”

他又眨了眨眼，无辜道：“因为老师你在上课。”

“……我说的是下课收拾。”

他又敷衍道：“哦。”

“……”

……

下了课，孟年裕立马就坐下了，一分钟都演不下去了。

烦躁地踹了一脚景盛的凳子。

把景盛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气儿不顺，你能让我打一顿吗？”

“这不好吧？”

景盛转过身来，“裕哥，校门口新开一家牛肉面馆，今天放学我请你？”

孟年裕一噎，他扯了扯嘴角，认真道：“景盛，老子对牛肉过敏。”

“啊？我记得我以前给你带过夹牛肉的三明治啊。”

孟年裕立马咬紧了后槽牙，“我说那天怎么跟喝了酒一样那么快乐，敢情是因为你啊。”

“我还以为你那天心情很好，总是傻乐，原来是过敏了啊……”景盛挠了挠后脑勺，“那你要是一直吃牛肉，是不是一直都很快乐？”

孟年裕一言难尽地看着景盛，“我真操了，你能不能为我的性命着想一下？”

“……”

“吃多了会休克的。”

“这么严重？”

“……”

……

何皎卿正为住宿申请表发愁，她不太想住宿。

戴余说怕何如晚上总是哭闹，影响到她的休息，从而影响她白天的学习。

可是她想，如果她住宿了，那照顾何如的担子就全都压在戴妈妈身上了，她在家还能帮她哄一哄，如果住了宿，就没办法帮她了。

她也想分担，她知道自己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活儿都干不了，她也想证明自己，她不矫情，她也不是没有用。

这时她的同桌回来了。

他正抱着个篮球，把篮球放在脚边，捞起水杯畅快地喝了一大口水。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可以男女混坐成同桌。

“诶，何女神你要住宿啊？”

何皎卿微微偏头，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她一直特别想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管她叫女神了？

吴凡坐下，在她耳边悄悄说：“住宿生很可能被欺负哦。”

“啊？”

吴凡一脸严肃伸出一根食指，“你不知道吗？这里打架的不在少数，男女都一样。”

他又朝着孟年裕抬了抬下巴，“咱班还有个龙头，倒是安定一点儿……不过，据说孟年裕有精神病，遗传的他妈妈。”

何皎卿愣了一下，还是一声：“……啊？”

她觉得…孟年裕的精神状态……还挺正常的啊，陈甯那样的才不正常吧？

她前几天还看见陈甯穿着花裤衩到处溜达，时不时跟人勾个肩搭个背，看见小姑娘聊几句骚。

孟年裕比他好多了。

吴凡满脸震惊：“你不知道？！他有暴躁症诶！离他远点吧……”

说完就抱着篮球跑出去了。

何皎卿垂了垂眸子，她觉得，孟年裕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他也没怎么对她发过脾气。

而且他还要照顾一个老人，无父无母地多可怜？

这种情况下，她都要疯了，更别说孟年裕了，这么想来的话，孟年裕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毕竟他就算学习不那么好，也是个有志向的人，他还是体育特长生。

……

到了晚上，何皎卿吃完了晚饭，正拿着戴妈妈装的一小坛子泡椒往楼上走。

戴妈妈说孟年裕家里也是有条件，不少照顾她们家，有点好东西就送过去，增加邻里感情。

这边的人好像都挺爱吃辣的，何皎卿刚来的时候还不太习惯，她从小在乐毅市长大的，那边口味清淡。

但是现在也差不多能接受。

何皎卿敲响了孟年裕家的门。

开门的少年跟往日有些不同，往日里都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哪怕是大早上稍微有点起床气，看见是何皎卿来也不舍得对小女生发脾气。

但是他今天，好像真的不太对劲，眼里的光暗了，也不像平时一样贱兮兮地跟她聊天。

何皎卿看着这样的孟年裕，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有点迟疑道：“我……我妈妈让我来送点泡椒。”

“给我吧。”

语气淡淡的，像是没有情绪般的麻木。

他好像刚抽了烟，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孟年裕把辣椒放到茶几上，“还有事吗？”

“没有。”

何皎卿说完便走了。

深夜，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心里空落落地，像缺了一块，孟年裕怎么奇奇怪怪的？今天心情不好吗？

到底是为什么啊？

应该不关她的事吧？

虽然作为朋友，她应该……可以安慰他，但是孟年裕跟封闭自己了一样，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俞中的学生都挺开放的，男生女生都能扎堆一起聊天，俞中的宗旨就是包容和做自己，但是她的班主任事比较多，怕学生早恋，异性不能做同桌。

但是同学之间还是互相帮助，友爱，心情不好时有人安慰，心情好时一起玩，如果不是特别特别性格不好的人，不会出现孤立的情况。

盛中这里吧……其实也不错，孟年裕虽然有些精神类的疾病，但是也能交到朋友，景盛就是个例子。

看起来，他们两个关系挺好的。

何皎卿不再想，闭上眼睡着了。

这天她醒得格外早，看了一眼手机，4:54。

她睡不着了，盘腿坐了一会儿，等着孟年裕的连环call。

眼看着手机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五点整，却发现孟年裕没有跟往日一样，准时打来电话。

……这不太正常吧？

没关系，可能是他今天起晚了。

何皎卿又愣了会儿神，时间从五点整到了五点十分。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

她起身看了看窗外，没看到孟年裕的身影，他今天没出来晨跑？

他这两天怎么这么反常？

何皎卿把手机收起来，走到楼下，孟年裕不来，那她就自己晨练吧。

何皎卿绕着这栋楼跑了两圈，还有余力，孟年裕可算是把她练出来了，短短几天，体能提高了不少，但是还是很差劲。

何皎卿蹲下喘了口气，却看见孟年裕下了楼，她刚想跑过去问他怎么了，却见他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

飞扬的尘土甚至迷了她的眼。

何皎卿在原地一边挥着眼前的尘土，一边咳嗽。

他抽什么疯呢？！

何皎卿皱眉，也骑上自行车追了上去。

但她始终跟孟年裕差了不少的距离，孟年裕比她厉害多了，他是体育特长生，平常的训练有多苦是何皎卿想都不敢想的。

何皎卿发了狠，猛蹬两下，追上了正走神的孟年裕。

“你怎么了？”

“……”

孟年裕侧目，看见是她，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脚下的动作快了点，又把她甩下了。

何皎卿都懵了。

把自行车停下，一条腿撑着地面喘了口气。

他今天到底抽的什么疯？

何皎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她苦恼的时候，少年清扬的声线传来。

“何女神，怎么今天来这么早啊？”

何皎卿回头看去，正是吴凡。

把自行车骑到她身边，也跟她一样，一条腿撑住地面，手里正捧着个大包子，吃了一半了。

一边吃一边跟何皎卿讲话：“你平常不都是六点多才出门吗？今天怎么这么早？才五点四十多。”

“……”

因为某个人在抽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