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手辣——么多晶核，跟来的几人呼啦啦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抒发着心底的震撼之情：
“八亿，那可是八亿啊……”爨一比着手指夸张道。
“阿巴，阿巴阿巴。”
“黎明基地一个月的净收入，就这么被我们嚯嚯到手了？”
莫离神色淡淡：“注意你的措辞，是被樊老板嚯啊不，交易到手了。”
左冠摸摸下巴，做沉思状：“这么多晶核没了，即使武器到手，没有足够的子弹和能量维持运转，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全远山看起来挺有心计的，没想到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
樊庚不以为然：“他当然不傻，我说的平均收入是黎明基地公有仓库的进账，当然不包括异能者们中饱私囊的部分，到时只要砍掉异能者的富余部分，子弹不就有了？”
星际人民众所周知，机械师的交易之道在于“和气生财”。
他虽不会轻易放过到手的好处，却也如向全远山保证过的那样，不会随便触碰人命。
尤其对荒星人民来说，一个人的运势是生存的重中之重，沾多了清白的人血，死后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虽然也没什么人在乎就是了。
“哦~原来如此。”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墨君佑也投来认同的目光。
樊庚嘴角勾起个笑，道：“另外，现在外面那么乱，单单每天捡地上的低级晶核，都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不然你们以为异能者和普通人的额外财产是怎么来的？”
“吱呀~”
刚好开门，听到樊庚科普的全远山：“……”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纷纷回头，四目相对，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八卦笑容一瞬间僵住。
大部分人都默契地后退一步，把自己团吧团吧缩到后排。
被迫用体型为大家做保护伞的爨一：“……”
又是他。
爨一嘴角抽搐，尴尬道：“全首领，你回来啦。哈，哈哈。”
全远山尽量忽视他不自然抽动的面颊，对樊庚道：
“我只是想回来说一声，大概半小时后我们会将晶核清点完毕，到时会派人用大型货车运送到办公楼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樊庚自然没有异议，欣然答应。
全远山亲眼见他点头，满眼如释重负，快步退出门去。
不知为何，他的右眼皮从今早醒来就一直在不停地跳啊跳，直觉告诉他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半小时前他还以为那是“基地遭到入侵”的预兆，事实证明，真正的灾难还没有到来。
所以，他只想尽快与樊庚达成交易，钱货两讫后，将基地人员武装起来，以作应对。
……
意外发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刹那，就那么毫无预兆地降临在黎明基地。
“嗖”“嗖嗖”
自遥远的南方升起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辉，在触之不及的天幕上膨胀闪烁，达到某个顶峰后，又戛然而落，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光线。
一场极致绚丽的流星雨猝然出现，为混沌不见天日的末世蒙上一层瑰丽的奇幻色彩。
浑浑噩噩的人们麻木地抬起头，不期然撞进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
他们伸长脖颈，高高扬起自己的头颅，期盼着将眼前似能救赎心灵的美景纳入眼中。
更多，更多的。
沙沙清风抚过耳畔，恶魔的低语近在咫尺，可人们已然沉浸在美好的假象中，对周遭的异样浑然未觉，甚至不可自拔。
忽而，密集的敲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宛若水滴砸中铁板，又重又急，惹人心慌。
人们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合起双手闭眼祈祷，他们将这诡异的声响归咎于流星雨降临产生的伴奏曲，渴望获得命运女神的眷顾。
心底的祈祷进行了无数遍，一双双盛满了期盼的眼眸相继睁开。
视野中奇迹般燃起点点星光，仿佛伸手就能触及。
笑意不自觉爬上脸庞，急欲分享的喜悦蒸腾着人们的头脑，难做他想。
“有入侵者！”
“快想办法把东西拦下来，这可是仓库九成的存货！”
“升防御罩，必须把晶核圈在基地范围内！”
……
晶核？
它早已取代金钱成为新的货币名称，强势穿过层层幻梦，唤醒了民众自我麻痹的意识。
人们将希望寄托于理想层面的愿望上，反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
晶核漫天，从敞篷的货车斗篷中孑然而立，朝着基地外的方向——末世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自由而去。
透明的防护罩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沫，片刻都不曾成功拦截。
晶核无心无情，可它轻而易举突破枷锁的能力，却将人们此前所有的挣扎、追逐衬托得一文不值。
太阳光透过它们，折射出温热的彩色光线，照在人们脸上、心上。
斑斓的光线在周身肆意飞舞，营造了一场流星雨诞生的幻梦。
像一场神迹。
而当理智回归，这片刻的救赎反倒成了压垮人们心中的最后一棵稻草。
“完了……”
有人绝望呢喃。
“我早就说过应该把晶核直接分给大家，狡兔还有三窟呢，做什么我们要将所有的底牌都一股脑放到仓库，现在可好，啥都没了，大家一起去死！”
情绪饱满的愤慨言论显然成功煽动了一些人。
“谁来救救我们，我不想死呜呜呜”
还有人疯了一样抱头痛哭：“不是我的错，是首领让我把晶核拉出来的，不是我的错，不是！！”
紊乱的语言系统像一根引线，点燃了人们心中积压的负面情绪，恐慌的情绪在蔓延。
群体意志的崩溃似乎顺理成章，与之相比，其它的所有事情在这一刻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樊庚带着一伙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整整一车斗的晶核飞到了天的另一边，即便铁蜜蜂的速度再快，一时间也难以追回。
没看错的话，那是运来给他的晶核诶。
樊庚表面平静，心里惊涛骇浪。
这笔交易，是他踩在黎明基地的底线上蹦跶的结果。
即便后续双方愿意重启交易，他也深知，黎明基地是再拿不出多余的流动资金，来和他置换东西的。
这意味着，原本可以支撑他一整个项目的经费，哐当一下子，缩水了。
樊庚脑子里“嗡”地一声。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下断了。
他嘴角克制地抽了抽，最终定格在一抹极为阴森的弧度上。
既然敢将手伸到他的碗里，就要有承担怒火的准备。
是时候了，让地球人民见识一下星际时代伟大的探索力，同时也该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黑雾知道知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后果。
樊庚正一门心思制定报复计划时，身后老老实实充当背景板的几人只觉一股阴风忽降人间，当下很给面子地缩了缩脖子。
——老板，你不要介样子笑，俺们孩怕呜嗝~
.
指点基地的人将晶核用重物封锁起来，樊庚脸色阴郁，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全远山靠在空了的车斗旁捂着胸口，一系列打击之下，他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若是有人凑近他身边，还会听到他仿若失去灵魂般的低声呢喃：“那可是全基地的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整整一车晶核啊……”
就这么没了，没了啊！
全远山痛啊，痛彻心扉。
樊庚见他脸色灰败，对他的心痛程度深有同感，语气恶毒道：“破坏交易的东西都该死，最好是能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你说是吧，全首领。”
全远山闻言，下意识抖了抖肩膀，不知是震撼于樊庚的“恶毒”，还是同样义愤填膺的激动。
他迷茫地眨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比起自己这个真正的失主，樊庚表现得更加……嫉恶如仇？
可若是每见到一只丧尸，他们都要去憎恨，这座基地的人早该被仇恨淹没。
可他们想活。
与其不断加深负面情绪，不如选择放过自己，更何况，那只取走他们晶核的不知名丧尸，生前说不定是身边某个人的朋友，甚至亲属。
他们可能在怨恨自己曾经爱过，甚至仍在爱着的人。
念及此，陈远山思绪一滞。
眼前恍惚浮现出全青年轻活泼的脸颊，最终被布满裂痕的陌生面孔占据，他心口一缩，再不愿深想。
……
从一开始，樊庚就并不希求全远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他心念电转，在脑海中继续谋划起报复黑雾的playG。
两人的谈话走向沉默。
那位脸色惨白的通报员又一次抓住这个时机，面无血色地跑过来。
“首领，基地有人员暴动，好多人要求开放晶核仓库，把交进去的晶核重新拿到手上，还说……”
说到一半，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喉咙，忽然闭嘴。
那双有些混沌失焦的眼神扫视四周，意有所指。
樊庚不耐烦忍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无视周遭各异的视线，逼问道：“说什么？”
通报员一顿，他能感觉到随着眼前这位武器商人的开口，所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移走了。
人们转而瞄准了眼前这个在末世仍然活得肆意的男人，目光中混杂着各种叫得出名字的情绪，以嫉妒为主体，大肆投向中央的目标。
通报员眼神迟疑地看过来，手指无措地搅弄着，动作踟蹰。
全远山见他似有顾虑，鼓励道：“没关系，你大胆说。”
通报员得了支持，替自己鼓了鼓劲儿，缓了片刻道：“他们说要是您不同意，就，就干脆破门而入，自己去取。”
说完，他掩饰性地飞速垂下头，遮掩住眸中闪过的小小期盼。
——他没说的是，他也是那当中的一员。
全远山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想也不想地拒绝：
“真是岂有此理！
难道他们不知道，刚才的晶核遗失事件很有可能再度发生吗？若是轻易将晶核分发下去，一旦有变故发生，哪里还有挽救的措施？”
这一次，通报员学会了顶嘴：“可是大家都说，晶核在自己手里时是不会发生刚才那样的意外的，或许只有大批量晶核堆在一起，才有可能引来那种可怕的力量。”
非常笃定的语气。
显然这话他自己是相信的，或者说，他希望相信。
“那是什么言论，既然已经证实将晶核封锁是有效的，为什么还要摆在外面等那力量取走？”
通报员弱弱道：“那等到用的时候也从仓库取吗？”
“那自然是……”
全远山正要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拿不出站得住脚的证据。
他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哑然。
两人面面相觑，隐隐有陷入僵持的迹象。
樊庚一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直接插嘴命令：
“你回去告诉他们，仓库里的晶核早就划到了我的名下，只是暂时没有取走罢了，有人胆敢强抢的话，我随时欢迎，不过若是中途发生什么伤和气的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宣战一般的话火药味十足，毫无顾忌地展示着主人的强大。
在通报员饱含震惊的求助目光下，全远山眼神游移，干脆道：
“他说的是真的，晶核我已经全部拿出去置换武器了，到时会分发到基地诸位的手中，增加整体防御力。至于晶核飞走的事……”
全远山暗含警告的目光射向围观众人，道：“你们说的的确有可能，所以我决定，这次过后直接将晶核仓库改造成伤员安置处，免除大家的后顾之忧。”
几句话将基地的未来规划得明明白白，通报员纵有私心，对全远山还是发自内心地敬佩。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空间异能者，基地能够安然无恙最好，若连这样的地利人和都保不住他的命，他无法想象那该会是怎样的地狱。
到那种地步，死亡或许会是种解脱。
其他人能活到现在，如此简单的道理还是能明白的，稍微想想，就闭嘴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