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昏聩,容倾沉思着,其实……
在顾南澈救下他母亲柳夏前,容倾还看到了某个长得类似父亲的亲信……
若非提前被游行审慎地提醒。容倾真的以为他的父亲就只是单纯的风流雅痞。
对于湛海市教廷的安危,容淮南远远比更多人要重视。
容倾垂眸。
容淮南打趣,“宝贝,你想什么?”
对于容淮南,容倾其实很尊敬,他无奈,“没有,想起来妈妈,感觉好久没见了。”
容淮南觑他,容瑾看容倾,说:“我的好阿倾,叔叔小时候教你第一件事就是嘴要甜,心要狠,这可是跟你父亲学的。”
容倾嗯了声,容淮南薅他脑袋,“滚出去!”
“你叔叔都教你了,还要我来教你?”容淮南敛眉,喝着二锅头,“我刚告诉你什么,你听进去了吗?阿行远比我们都对你重视,所以,你听进去了吗?”
容倾皱眉,“可是,你是爸爸。”
“我父亲。”
“在我这里,没有子债父偿这回事,第一,我希望你好好活着,第二,你保护好湛海。”容瑾喝着酒酸,又说:“我先是你的父亲,再是容院长,再是你叔叔的兄长,有些东西,你不必多放在心上,看样子,我是没把你打醒啊。”
容倾:“爸爸很疼叔叔。”
“掏心窝子地疼。”容倾盘起腿,“像保护文物。”
容瑾皱眉,看向容倾,“所以,阿倾是不想待在教廷了,这么多尸体,死了就死了,阿倾想待在哪里都可以。”
容倾不开心。
他其实非常羡慕游行曾经的自由自在,相反,满身桀骜渴望刺激的是他,而游行,才是那个可以被称作负责的男人。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强烈渴望的那一刻,对方凛冽冷艳的眉眼真的让人难以忘怀。仿佛那一刻就让他无所遁形,显得他多小人似的。
容倾感觉很自己很虚伪。
游行打他,不是没有理由。
王座上对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有所情动,可他太道貌岸然,推开人……
在那个深夜,寂静的夜晚。
空旷的原野,只有声声低吟的哭腔与险些被刀子扎破肩膀的血腥味。
游行哭,是真的爱哭。
一直求饶,可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这个人,心软。
容倾如今才想起那个晚上,不觉怀念起那种冲破藩篱的无所遁形的虚伪小人感。
美,是真的美。
眉眼,也是真的漂亮。
刺激,非常刺激。
像偷情,乃至于无数次对方陌生地看他。容倾都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所有物,不论他是谁。
是鬼王,是游行,还是如今的娇气包。
容倾头痛,怎么就会忘记了呢?
容淮南看容倾出神,一巴掌呼脑袋上,“思春呢?!”
容倾耳根子红了,“……爸?”
容淮南觉得儿子追人的情商是针尖麦芒,可他到底是觉得儿子真的稳重了些,“挨打了?”
容倾:“……”
容瑾眼看插不进话,“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容倾下套,“妈妈比较喜欢跟爸爸喝酒,喝了酒,夜色深沉——”
容瑾:“你给我闭嘴!”
容倾:“长嘴就是要说话,叔叔你随便找个解清澄代替阿行,是欺负阿行的父亲死得早吗?”
他故意挑拨容淮南跟容瑾的关系。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个解清澄跟凌逐臣关系还挺密切的,叔叔跟凌逐臣还没断绝往来关系吗?”
容瑾好笑,“这不是约定俗成吗,新人换旧人——”
“新人,我妈妈离婚跟我爸关系还挺好,叔叔也想结婚,随便找个人搪塞?”容倾又道:“我听说这个解清澄跟舒遇说了,他来取阿行的狗命,这小孩子脖子掐得青紫,连我都不待见。本来阿行杀巨婴多好,还能帮我杀污染物,你看定位污染物的洛九夜给关牢里了,要是污染物出现,游行一刀毙命,现在——”
容倾捂住自己的脸,“说什么人体标本啊,我都挨了两大巴掌……”
“哼,你护你老婆啊,”容瑾仿佛杠上了,“你问问你父亲,问问教廷其他人,我只是为教廷考虑。”
“阿行是外人,是恶魔,无法兼容,”容瑾还没说完,容淮南开始发大火,手指着容瑾,大声地骂:“你给我滚出去!”
“你这个大主教,真是愚蠢到不可救药啊!”容淮南却是看了容倾一眼,眼瞧着容瑾甩手走人,他对容倾道:“所以,你叔叔说得也没错,必要时,你心要狠。”
“记不记得刚刚爸爸跟你说什么?”
“什么是你的第一位。”
容倾心涩:“爸!”
容淮南摆手,“那个叫容致书不会教你什么,但你,是我教出来的孩子,你听我的话。”
容倾眼瞧着容淮南走远,他似乎是听懂了。
如有必要,连他的生死都不要放在心上。
唯独,对他这个不是亲生儿子的人,充满挂念与退让。
容倾其实在怀疑,容淮南可能在骗他。
但是,他只是希望,他能够跟游行保护湛海。
回到教廷的容瑾面无表情,他问下属:“季循路呢?”
“容先生,大祭司去了第七医院。”
“哼,谁叫他去的?”
“顾南澈。”
顾南澈摁着圆珠笔,给被砍掉胳膊的凌濛换药。凌濛脸都还是木的,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只手,若有所思,他说:“异化了……”
顾南澈好笑,“才知道?”
“好痛!”凌濛左手挠自己的头,“感觉惹怒游行,好恐怖。”
凌濛其实不想管七管八,断然让对方出手斩他手臂。
不可能的。
他问:“我聪明吗?”
“你自讨苦吃!”顾南澈不知道游行懂没懂,只是对凌濛说:“他心情不好,心情好起来,人还是很温柔的。”
顾南澈看了眼门外,凌濛问他:“唉,韩总呢?”
凌濛似乎是记起凌雾跟自己叮嘱过什么,刚好看到韩心愫来了,他说:“韩姐姐,你来了?”
凌濛嘴甜,哄得韩心愫心情很好。
她拿着缴费单,问:“你看到季循路了吗?”
顾南澈无声无息带着韩心愫往舒遇所在的冷冻室走,一边说一边道:“嗯,季先生跟我打过招呼了,让你先等一下。”
韩心愫走到冷冻手术室门口,顾南澈把门推开。
霎时间!
无数浸在玻璃柜中的婴孩吓得韩心愫脸色发白,她脚步停住。顾南澈突然道歉,说:“哦,抱歉,这是曾经湛海财团资助的玻璃柜,韩小姐应该很熟悉吧,其实为了孩子着想——”
韩心愫捂住自己的肚子,顾南澈扶住她的手,知道她被删除了记忆,提醒说:“其实大监察官的建议是您最好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湛海,离开季循路,他盯你盯得紧……”
韩心愫拂开顾南澈,“别跟我说这些虚伪的话。”
顾南澈歪头。
瞎了一只眼睛的舒遇听到这句话,才道:“狗东西做事,谁知道他想法。”
“你嘴上骂他,还是担心他。”顾南澈无奈,“只看这个人听不听得进去了。”
“我佛不渡傻逼。”
舒遇:“……”
“你信佛?”舒遇问。
“不,我认为信佛的有些人是傻逼。”顾南澈评价。
韩心愫匆匆而走,然而凌濛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他看季循路就是天大的傻逼。
可能也是觉得抱歉,对方心情不好,该去安慰。
于是,凌濛买通了一些人,导引着韩心愫往季循路的地方去。
季循路又在寻找供凌逐臣寄居的婴儿。
不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赶紧结束这件事,跟韩心愫离开湛海!
季循路手起刀落,捅死一个二十七岁的单身母亲。
眼瞧着人走来了,他拖住女人的裙子就扔她到垃圾场。
韩心愫,捂住自己的嘴。
脚上,流淌了红色的血液。
当季循路看到一个白胖胖的婴儿时,他有点恍惚。
因为韩心愫早产了。
季循路没忘记自己目的,那个短暂的念头一秒消逝。
他推开门,就看到韩心愫美丽的脸蛋寡白寡白。
韩心愫说:“孩子死了。”
季循路掐住她的脖子,却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韩心愫重复:“孩子,死了!”
季循路突然冒出真面目,“死就死,如果你敢把这件事情继续声张,我让你弟弟,马上变成怪物,让他去死!”
护士来敲门,捧着一个婴儿,她问:“你们看见一个姓岑的孕妇了吗?”
门突然被关上了。
韩心愫拿起刀对准季循路,眼神凶悍。
季循路拆松她的手腕,抱住了她。
刀掉在地上,季循路道:“我从小就被父母扔到了塞壬之海喂鱼,我没有家人,我不盼别的,我只想有家人,我三岁的时候,一条鱼咬掉了我的手,十七岁,回家被同辈的人说是杂种,这辈子,我就发誓,我会出人头地。”
韩心愫:“你别说了!”
季循路抱住她,呢喃唤了声:“心愫,你跟孩子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你骗我!”
季循路笑,“那你怎么骗我说孩子死了?是谁让你早产的?”
“韩渊呢?”
韩心愫没看到韩渊,她只是看到季循路温柔地笑。
季循路摸住她的脸,笑着道:“温柔刀,刀刀致命。”
“我知道,又是那个游行指使顾南澈找的你吧。”
韩心愫不愿再答,她突然觉得季循路可怕,又心想他好可怜。
孩子哭了,韩心愫心软了。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
关于人体标本的事。
陆明曜也在调查,现下他接到报警电话,说一个姓岑的孕妇不见了。
他领着人匆匆而来,岑森来找表姐,她给表姐交钱呢,看到陆明曜便问:“我姐姐呢?!你看我那个表姐没有!”
岑森前阵子找哥哥,安葬了哥哥后就待在家里,学也没上。
她满脸的泥印子,似乎是摔倒了。
当陆明曜的下属抬出27岁孕妇的尸体,岑森看到身后有人喊:“抓小偷!抓住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偷!”
岑森跟姐姐擦肩而过,撞到陆明曜,身后是解清澄。
解清澄突然道:“很好,又是一具女性尸体,当真的好啊!”
岑森刹然脸色空白地看向解清澄,她心凉了。
而陆明曜突然撞到她,狠捏住她的肩膀,问:“你手中的钱,是从哪里偷的?”
岑森姐姐没有钱去检查,岑森就去偷,却刚好是偷陆砜的。
陆明曜捏住她的手腕:“你偷我家的东西?!”
“来人!”
解清澄跟被陆明曜抓住的岑森擦肩而过,而岑森露出了锐利的眼神。
这个时候顾南澈突然看到了岑森,他赶忙来替她解围。
岑森说:“那是谁?”
顾南澈笑道:“那是杀你姐姐的仇人,他名字叫解清澄。”
岑森跑走了。
陆明曜扫了眼顾南澈,眼神莫名。
晚上八九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走了出来,她黑发长风衣。
她自身是不死的异能者。
如今,她想带着妹妹还有姑姑一起离开湛海,逃往云城。
岑小姐道:“通行证呢?”
“要不要三张?”
岑小姐挑眉,“话说你们那个长得特漂亮的男人呢?”
“我给你一千万。”
“我就是想说声感谢,他也是审判院的?”
“你让我找李婉住在哪里,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没有必要问这个多,问他是谁,”顾南澈直接安排薄沨扛出一大箱黄金,又问:“你知道,帮我找一下这个人……”
岑小姐拿过一寸照片,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