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须家和明家这样的家庭,联姻总是会弄得很繁琐。
先是在特定时间放出联姻的风声,然后觥筹交错几场酒局,接着是订婚宴,然后观察风向,根据舆论和利益划定婚期,这个婚礼也不一要按一开始的婚期来举行,提前或者推延或者取消都是有可能的情况。
但是还在家里看今日份的苦情剧的明珛却突然接到一个爆炸消息,没错,他和须侑阑要举办婚礼,不是订婚宴,不是昨天,不是今天,是明天,明天?!
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笑没笑,明家已经到了这种举步维艰的地步吗?为了攀上须家脸都不要了。
在明珛挂完明父电话后,又有人拨电话过来。
是须侑阑。
“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推迟它。”
“算了,这样更丢脸。”
须侑阑好像又在笑,声音显得有些闷:“你好在意脸面。”
“没人不在意,我只是希望自己体面一点。”
“那就如约举行,好吧?”
明珛揉了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笑的脸,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许拥的事:“给我几张请帖,邀请几个朋友过来。”
“好。”
之后没了下文,明珛就等须侑阑挂电话。
对面一直传来失真的呼吸声,稳定而平缓。
“明珛。”
“还有什么事?”
这次明珛是清楚听见了对方的笑声。
“我好高兴。”
“听出来了。”
“还有,我在等你挂电话。”
明珛愣了一下,然后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率先动作,把电话挂了。
“嘶……”
这时候再打回去也没话说,他就挂在和须侑阑的聊天界面,准备接收电子请帖。
他无聊得翻起两人的聊天记录,多是一些无聊的问好,像是两个人机。
在翻到一条语音条的时候,他还回忆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发过语音,看日期突然想起来是游园会那天!
!!!
他那条乱说的和须侑阑结婚第二天就会进入离婚冷静期的语音,居然,没有,撤回,么?
明珛现在还能完完整整的回忆起他的心理过程,首先须侑阑是个大忙人吧,他肯定没有时间看手机消息吧,其次呢,把那条语音发过去的瞬间就撤回不就好了。
这也是他发语言的原因,排除一发过去就被人看到的风险。
。。。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撤回。
而且,须侑阑也没有回复这条消息……也有一种可能,那场足足放了一个小时的烟花就是他的回复。
消息的提示音把他的思绪拉回,须侑阑把请帖发过来了。
附带了一个^ⅴ^。
明珛:……
他回了一个oⅴo。
好幼稚,但他想撤回的时候,对面已经已读了。
聊天软件有这种功能是要毁了他吗?
明珛把请帖转给郑朝阳。
那边像是住在手机里一样,立马就回复了。
[sun?]:我和许拥一定会准时到的。
明珛回复:不准时也没关系。
他其实更想说不来也没关系。
[sun?]:明老板,就是那个,那个……
明珛直接拨了语音过去。
毫不客气的说:“你得少女症了吗?”
郑朝阳惊恐的叫起来:“啊啊啊!那是什么!还有这种类型的病源吗?!老大没说过啊!”
明珛:“我让你不要像一个青涩少女一样扭捏。”
“哦,就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带点人来。”
明珛:“你别整个一院的人都拉来就……”
他还没说完,郑朝阳就急急忙忙打断:“没有没有没有,就三处的人还不加老大!”
明珛:……
“你们三处人很少吗?”
“呃,就三个,加老大有四个。”
怪不得叫三处。
“想来就来。”
一个郑朝阳,一个许拥,另一个应该就是上次许拥提过管钱的那一个。
许拥看着不像不敢跟郑朝阳要钱的人。
*
你有没有看过真假少爷类的小说?
无论是真少爷,还是假少爷,只要是故事的主角,那么就会大获全胜!
逆袭打脸,追悔莫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穿着破布碎花裙的棉花娃娃从血色祭坛往下面跳,它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通体是炭一样的黑色,它的纽扣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一半脸上是红线缝出的歪歪扭扭的笑,另一半脸上是白线绣的水滴状的泪水。
它摇摇晃晃的跳跳走走,时不时拍拍手,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
真与假,偷盗者与被偷盗者,注定是要有一场厮杀的。
无论过程,无论结果。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就是要血色之树开满希望,它要诚心诚意的诅咒,它要不甘不愿的祝福,它要死无全尸之人——”
种下的种子早已发芽,只等待鲜血的浇灌。
降灵之人的血肉与灵魂,会让那位大人多注视它片刻吧——!
期待着,我是如此期待着,你的死亡。
*
豪门的婚礼是一场无聊的要命的社交欢乐场。
在Mary姐姐为他编织的幻境中他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这个将要嫁入须家的人不需要早早出现在人前是唯一让他满意的点。
……或许等下能够见到须侑阑也是。
造型师用着统一的腔调把他从头夸到脚。
见明珛一脸兴致缺缺,长得很妖艳的造型师一把捧起他的脸,语调粘稠而甜蜜。
“亲爱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长一张多么完美的脸!你的骨相和皮相都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形容词:“……那么,那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就硬朗,少一分就阴柔……你的表情看起来真可爱,平时很少照镜子吧?”
不,我经常照,看里面能不能映出老雾。
“明夫人还特意叮嘱将您做得更出彩些,真是的,您只要站在人前,没有人会说您不出彩。”
他放过了明珛的脸,只是修剪了下明珛因为懒得去剪长得很乱的头发。
“世界真该围着您转。”
等一切完工之后,他这么感叹。
明珛叹了口气,接话道:“你也很会夸赞人。”
旁边一个给他打下手的小造型师立刻插话:“哪有哪有!我实名举报他只是把上次说过的词又说了一遍!”
造型师的眉毛被他岔得竖起来,他意思意思的打了几下小造型师的胳膊,转而可怜兮兮的对明珛说:“这小子乱说的,他见不得我好~”
对此,明珛展现了适当的好奇。
总之他愿意在这个小房间里面多耗一些时间,直觉让他那么做。
见明珛真的问起来,造型师有些尴尬,摸了摸下巴,回忆起他上次到底夸赞过谁。
他们这种造型师经手过的人很多,倒是很少没有不出彩的……流量小生,大影后,顶流爱豆……他想起来了。
“是一个舞蹈演员!”
“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呢,我们给谢小姐做舞蹈造型的时候,看到一个无人问津的伴舞,当时这孩子心软,”他隔空点了点小造型师,“走过去想帮那个伴舞凑合一下,结果您猜怎么着?”
造型师想卖关子,小造型师却看不惯他拖拖拉拉的样子。
当即对明珛说:“听我说听我说!那个伴舞就低着头坐在角落,我靠过去的时候,他就抬起头来看我……他简直符合我所有对艺术的想象。”
“如果他站上舞台,就一定是中心。”
明珛听出来他的潜台词:“喔,没有上台啊,毕竟只是伴舞。”
小造型师一脸很可惜的说:“是啊是啊,希望有天能看见他跳舞。”
明珛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这话不是你在夸吗?你……”
小造型师一脸没有没有,据理力争:“我跟他说我看见了我的缪斯,他非说我眼光差,结果自己去看转头就和我说了一样的话!”
听着倒不像正常的长得体面了,感觉像患者。
明珛站起身,造型师立刻粘过来给他整理衣服。
“不知不觉说了挺久,时间也快到了。”造型师一边弄一边嘀咕,“这房间隔音真好啊,一点声都听不见……”
明珛突然说:“是听不见,还是没有声音。”
造型师的动作顿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明珛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脚将造型师踹倒在地,“你挨我那么近,我没听见心跳声。”
旁边的小造型师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明珛几步越过他,打开这个造型间的门,反手将门速上。
门合上的一瞬间,两个人狰狞扭曲的脸孔几乎扑出来,似乎要将他拆吞入腹。
“倒霉。”
老雾在他耳边叨叨:“你们人类总结出来的经验是,病源首先被患者吸引,然后才是普通人。其实患者和患者之间也是有引力的。”
“他们算个屁的患者。”明珛嗤道。
“他们确实不算,已经完全感染了呢,变成那家伙的傀儡……”
“我劝你最好说快点,”明珛快速穿行于这条好像没有尽头的走廊,背后的砸门声越来越激烈,估计撑不了多久,“我死在这里,你还有利可图吗?”
*
宾客们早已就座,但是现场的氛围却不复一开始是轻松欢欣。
历来须家最年轻的家主独自站在台前,哪怕长时间的等待也没让他失去半点风度,只是垂下的眼睛,让人无端觉得他有些可怜。
然而,时间到了另一位当事人没到是事实,窃窃私语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像是平静湖面泛起的不安涟漪。
明母不断的给明珛打电话,只收到无尽的忙音。
现场嘈杂声越来越大,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被紧张和混乱的阴霾所笼罩。
一个猜想悄悄冒出水面。
但没有人开口,直到杂音突然消匿,明瑜不安的声音在静下来的空间中格外明显。
“妈妈,哥哥他不会……是逃婚了吧?”
像一锅热油里落进一滴水,人声几乎要将顶掀开来,光鲜外表下丑陋的恶意张牙舞爪着。
唯一没参与进议论的角落,一个灰色头发的异瞳少年,一个长发青年和一个戴着墨镜的少女。
郑朝阳抓了抓头发:“……我以为是快乐团建呢,早知道等老大回来了……”
许拥在吃甜品区的小蛋糕。
墨镜少女将墨镜下拉,露出带有白色刻印的眼眸,语气不咸不淡:“求援吧,东西有点麻烦。”
许拥吞下最后一口蛋糕:“……还要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