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迟里早早起来洗漱收拾完毕,等着路小然的消息。
无聊的拿着手机看了大约半小时早间新闻,终于等到了路小然的微信:里里,下楼,出门。
迟里拎起早就收拾好的挎包,一秒钟也没耽误,火速开门下楼,一路小跑出了别墅大门。
路小然的车停在门口,她摇下车窗,拿着根油条在啃,含糊不清冲她说:“上车。”
迟里探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没看到多余的人,心情瞬间明朗不少,她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见路小然油条啃完了,迟里从背包里摸出张纸给她。
路小然接过来擦擦嘴,就只有她俩,她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怎么这么快,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半。”迟里拉上挎包拉链。
路小然发动车子,感慨:“年纪轻轻觉这么少,老了还得了?”
迟里:“习惯了。”
车子开出御岭的大门,上了主干道。
路小然余光瞥见迟里正在看手机,于是状似不经意说道:“昨晚老板把二老板骂了,你知道吗?”
迟里抬起头,有点茫然:“为什么?就因为昨天晚饭时候的事情?”
路小然点头:“对呀,早上你没看到她,脸可臭了。”
秦思安怎么会知道?
迟里想了两秒钟就想通了,她无奈侧目:“小然姐,是你说的吧。”
告黑状被当场拆穿,路小然嘿嘿笑了两声,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为了咱们以后一个屋檐下的和谐生活着想嘛,你是不知道二老板这个人,心眼儿小,脾气大,你昨天当着我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她以后肯定要针对你的。”
迟里不明白:“我把话说清楚,也算得罪她?”
路小然感叹:“怎么不算,想我刚到老板身边那会儿,也是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她,你是不知道我那会儿简直……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搞不懂。
“双胞胎的性格差别怎么这么大?”
路小然张嘴,又闭上,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什么不方便宣之于口的隐情。
最后路小然只说:“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不过你放心吧,老板已经严肃警告过她了,有她在,绝对不会放任二老板对你做什么的。”
老板是个靠谱的老板,当时二老板针对她的时候她尚且会出面制止,何况换成迟里。
这不,她这个内线昨晚一告状,早上下楼的时候就听见老板打电话臭骂二老板,气得她早饭都没吃,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生闷气去了。
迟里有点担心:“她要是知道你跟秦思安告状,会不会针对你?”
路小然贱兮兮地看她一眼:“她不知道是我,里里,你昨晚都怼过她了,顺带就把这口锅也背了吧。”
迟里:……
随便吧。
上班高峰期,两人堵了一路,耗费将近两小时,终于在畅行一段沿山公路之后,驶进一处不逊于御岭的别墅区。
“这里是檀山湖,也是北城最早开发的别墅区之一,虽然比不上御岭,但住在这里头的也不差。”
迟里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家。
路小然一盘子甩进临时停车位。
迟里解开安全带:“咱们不开过去吗?”
路小然把车熄火:“不远了,把你送过去我要先走。”
两人下了车。
迟里:“是还有别的事儿吗?”
“嗯,”路小然点头,“请示了一下老板,顺便去把昨天人工湖里的东西也清理了。”
有路小然带路,两人顺利抵达秦如玉家。
门口,有人倚在墙边,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听见脚步声,她抬头。
和秦思安眼神碰撞的瞬间,不知名的情绪瞬间溢满心口。
好奇怪的感觉,不过,果然一点都不一样。
秦思安今天穿了一件半袖黑t和工装裤,头发用一根素木簪盘起来,整个人干练又明艳。
她眉眼弯弯,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停在迟里面前,身上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香味。
迟里微微垂下眼眸,并未透露前一天晚上让路小然早点出发的事,随意找了个借口:“起得早,就早点来了。”
“老板,人我给你送到了,我就先走了?”路小然很有眼力见儿。
秦思安挥挥手:“去吧。”
路小然飞也似地离开,眨眼间,门口就剩她和秦思安两人。
秦思安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她的挎包。
“不用……”
话没说完,秦思安已经把包挎在自己肩上。
她抬手,把迟里被风吹到额前的耳发拨弄回去,声音里染上笑意:“昨晚的事我听路小然说了。”
迟里抬眼,四目相对,迟里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回答:“嗯,我知道。”
见她出神的样子,秦思安噗呲笑了声,揉了揉她的丸子头:“回神,进去了。”
“啊…哦,好!”思绪回笼,迟里呆呆的答了一声。
跟在秦思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大门。
外头晴空万里,可迟里刚迈进别墅,后脊忽然有些发凉。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一阵男人的咳嗽声从客厅中央传来,秦思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里里?”
她停在原地,视线越过秦思安,落在客厅中央沙发上瘫软倚靠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面色苍白,眼窝凹陷,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时不时咳嗽两声。
见来了人,抬头朝门口看来,一张脸枯瘦得不成样子。
他开口:“思安,这位是?”
就这么几个字的功夫,好像费了他很大的精神,男人喘了两口气,脑袋又耷拉下去。
“是我的小助理,里里,这位是我小姑父谢延。”
迟里站在原地礼貌地打招呼:“谢叔叔好。”
“咳咳,你好。”
秦思安折返回她身边,压低声音:“怎么了?”
迟里动作幅度很小地摇摇头,秦思安会意,拉着她往楼上走:“小姑父,我们去看看小姑。”
谢延虚弱地答了声好,便没了动静。
上楼,迟里停了下来,拽拽秦思安的手,对方停下松开她。迟里扒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谢延双目紧闭,可就在迟里探出脑袋去看他时似有所感,倏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浑浊得不像话,迟里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身子避开谢延的视线。
“怎么?”
迟里皱眉:“我也不能确定,但是他身上死气好重。”
秦思安从楼下往下俯视,昨天见到谢延的时候她就看出他命宫凹陷发黑,确实是短命之相。
“你说的死气,是什么意思?”
迟里想了想,给她解释:“就像,最后一次见曲娜娜的时候那种感觉,不过……”
“不过什么?”
“比曲娜娜那时候还重些,关键是他身上也没有缠住他的鬼魂。”
秦思安思忖片刻,说:“知道了,先去看看小姑吧。”
两人继续往上,朝阁楼走去。
过程中,迟里没忍住,偏头看着她问:“昨晚你一个人在这儿,没出什么问题吧?”
秦思安停下脚步,敞开双肩,站在她面前转了个360度的圈全方位展示:“这不,好着呢。”
真要是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东西,她也不会贸然让小朋友过来。
迟里快速在她全身上下扫视一圈,确定没多出来什么伤口之类的。
难得小朋友主动关心,秦思安因为小姑的事烦躁的心情稍微放晴了些。
两人相伴来到阁楼上。
阁楼上没有门,像是装成了一个观影房,天窗被人为用隔光的材料封闭,密不透光漆黑一片,而通往阁楼的楼道口,被摆了好几个花花绿绿半人高的,类似泥娃娃的东西。
迟里从娃娃的间隙里往里看,角落里的单人落地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应该就是秦思安的小姑秦如玉。
她低垂着脑袋,长发如瀑垂落在身前,挡住了她的脸。
她穿着一身碎花裙,斜倚在沙发上,赤着脚,看不清表情,手里抱了个和挡在阁楼口的泥娃娃差不多的,只是要小一些的娃娃,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
“那是什么?”
迟里抬手指了指秦如玉怀里的东西。
秦思安说:“娃娃佣,这就是昨天二叔说的,她从国外淘回来那批。”
迟里又看了看挡在阁楼口这几个:“这些也是吗?”
“嗯,这几个是侍女佣,都是同一批的。”
见她陷入沉思,秦思安又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昨天掐算过,倒是没感觉出来有什么问题,不过你可以再看看,我算的肯定没你亲眼见的准。”
旁边这几个大的迟里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但秦如玉手里那个她看不太清。
“有没有办法把她手里那个给我看看?”
秦如玉现在不认人,任凭谁靠近,她都是一副抓狂暴走的架势,更不用说从她手里拿来娃娃佣。
秦思安想了想,说:“跟我来。”
跟着秦思安下到一楼,绕开客厅,进到一间房里。
是监控室。
秦思安调了调,屏幕中央赫然出现阁楼上的画面。
“阁楼上的摄像头是高清夜视的,看虽然能看见,不过隔着屏幕可能会影响判断,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迟里目不转睛盯显示屏。
画面中,秦如玉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娃娃佣,身体轻轻摇晃,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它的身体,这姿势……像极了在哄小孩睡觉。
迟里怔了怔,试探问道:“你小姑有孩子吗?”
“没有,小姑从前说过自己丁克。”
得到否定的答案,迟里垂眸继续盯着屏幕看。
尽管是高清夜视的摄像头,碍于角度,也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不过迟里暂时也没在这娃娃佣身上发现什么不妥。
她起身,朝秦思安道:“先出去吧。”
“好。”
秦思安抬脚朝门口走去。
迟里正要跟上,无意间余光瞥见屏幕中央的秦如玉抬起了头。
她停下脚步,看着秦如玉苍白的脸从黑发下露出来,泛着幽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摄像头的位置。
仿佛在隔着摄像头和她对视。
她忽地眉头紧蹙:“你看到没有?”
秦思安刚刚已经走到门口,听她这么问,转身:“什么?”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刚似乎看见,那个娃娃佣的脑袋,似乎朝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