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洛斯市的途中,新闻播报称袭击寒域的尸潮已被尽数剿灭,至于尸潮是否由那些界人亲手剿灭,民众无从知晓真相。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司徒最终放过了寒域,郭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
司徒站在宽阔的鸟背上,展开双臂迎风而立。和煦的暖阳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银白色的眉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她闭着眼睛,此刻安然放松,懒洋洋地享受着平时绝不会有的惬意,美的像一幅妙手丹青的美人绘。
郭雨不禁回想起司徒保护自己的一幕幕,以及司徒因自己而伤心隐忍的模样。这些回忆让郭雨倍受折磨,那份沉甸甸的感情让她难以喘息,她无法回应司徒的感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她的恩情。
一路走来郭雨独自承受了太多的风雨,又在司徒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下,她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换心手术后的并发症接踵而至,郭雨终究是受不住半空中的冷风而晕倒,司徒把她送去了私人医院接受治疗。
接下来的几天里,郭雨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期间不断地在做噩梦。
她梦到虞朝和别人结了婚,而她盛装出席婚礼,一如当初那场和齐家联姻的订婚宴,充当一个局外人,藏在人群里凝视着不再属于自己的新娘。
她还梦到空中之城被尸潮吞噬,司徒最终因她中弹身亡,而她把司徒的尸体扔进尸潮里,冷漠地看着她的尸体被撕咬成碎片,内心却痛不欲生。
还梦到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诸如年少时郭紫依和时芝雨抛弃了她;史蒂森和莲山奇等人的惨死;那些曾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重新活了过来等等,而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这些噩梦。
各种噩梦糅合在一起构成了支离破碎的梦魇,从最开始的三十九度二高烧至四十二度,已经三天过去了,郭雨的烧热仍然没有退下去的迹象。
由于压力过大,加上身体虚弱,郭雨睡得极为不安生,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睡梦中的她时常泪流满面,嘴里时而胡言乱语。
“她今天要是还烧成这样,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去邻壤充当备用军医!”碍于郭雨需要静养,司徒威胁医生的话并非是以咆哮的方式吼出来,而是从牙齿缝里逐字逐句蹦出来的。
她灰色的眼眸里呈满了阴鸷与怒气,手里那支签文件用的钢笔被折弯成了U型,蓝色的墨水滴在她的高跟鞋上,因那一脸浓重的煞气,她披落于左胸前的银色长发更增添了恶鬼般骇人之姿。
一旁的林霜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司徒的私人医院专供她一人使用,所配备的医疗设备和医资力量都是国际最顶尖的水平,郭雨高烧不退的原因实际上不能全归咎于医护人员。
这几天郭雨迷迷糊糊中说的梦话大多是在叫虞朝的名字,中间也有叫过司徒的名字,也正是因为她叫了司徒的名字,司徒才彻夜留在这里不肯离开。
虽然梦到虞朝时郭雨的情绪也谈不上有多平静,但她梦到司徒的时候,情绪波动却是最明显也是最激烈的,甚至一度不能呼吸,脸涨的通红喘不上气,弄得医院上下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在睡梦中窒息憋死过去。
而郭雨睡不安稳最主要原因是她半睡半醒中能感觉到司徒守在她身边。
即便司徒私底下对她关怀无微不至,可历经长达数年的非人训练和折磨,郭雨潜意识里终究是害怕司徒的,司徒留在病房细致地照顾她,反而影响了她的病情恢复。
林霜和医生都清楚郭雨烧热不退的原因,司徒一开始不了解,但后来亦是心如明镜。
经历了寒域一系列事情,司徒对郭雨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愈加不可控,她恨不得每时每刻把郭雨绑在身边,想把她牢牢地控制在身边专供自己欣赏。
于是司徒把日常办公的地方挪到了病房,一方面出于病态的心理使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放心不下郭雨。
然而随着郭雨病情加重且胡话说的越来越厉害,司徒终于意识到了是她在这里影响了郭雨的恢复。但司徒始终不甘心就此离开,她妄图从郭雨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像她呓语虞朝时那样的充满依恋。
可惜直到今天,除了郭雨痛苦不堪地呢喃出的那几句不知所谓的“司徒空,不要,放过我”话外,司徒没能听到一点儿她想听到的梦话。
“我出去一趟,希望我明早来的时候,这仪器上显示的温度不再是四十二度。”司徒扔下这句话后,手里折断的钢笔被她扔进垃圾桶,然后阔步离开了病房。
并肩而站的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神中,她们读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无奈。
没有人见过司徒发这么大的火,也没有人见过司徒亲自喂人喝粥,甚至工作到半夜三更,拒绝护理师,不嫌脏亲自给人擦拭身体,伺候病人洗漱刷牙。
不过经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暗暗记住了郭雨的长相和名字,毕竟这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情人能享受到的待遇,何况郭雨是唯一一个被带来这里的病人。
旁晚时分,林霜守在病房门口,接过司徒派人送来的伙食,然后打开房门,给还在昏睡中的郭雨送去清淡的饮食。
按常理来说,如果郭雨还没清醒,自然是由林霜喂她吃一点稀食,但因房间里来了另一位她特意请来照顾郭雨的客人,所以林霜乐得把喂食的艰巨任务交给虞朝。
此刻的虞朝穿着一件长款风衣,质地柔软且细腻,淡淡的米咖色与她自身温柔的气质十分相配,风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纯白色的高领毛衣,柔顺的长发随性地披散着,仿佛某个偷偷出行的明星。只不过翻窗而入的举动让她显得颇为滑稽。
“你最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七点半会有人来给她做检查。”林霜边说边将盛装粥食的保温袋交给虞朝。
虞朝接过保温袋,欣然一笑,“好的,谢谢林霜姐姐。”
“听说你以前最喜欢吃橙子,所以我特意带了一瓶橙子味的仿血给你,刚上市的,你尝尝看。”看着虞朝递来的仿血,林霜略微有些惊讶,女孩墨镜下的眼睛笑意明显,真挚而温柔。
她总是那么体贴入微,准确的来说,她会因为郭雨尤为悉心关照别人。她的好带着目的性,可她的温柔却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
就像她曾为了打探郭雨的过去,特意把自己的外婆安排在邻里和谐的热闹住处,替自己这个一年回不去几次的外孙女好生照顾保护着。
林霜接过仿血,轻轻摇了下瓶身,不显情绪的扑克脸罕见地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好,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我去那边的休息室,有人来了我叫你。”
“那就麻烦林霜姐姐啦~”
林霜交代完前往病房里另一边的休息室,给虞朝和郭雨腾出私人空间,同时关注着监控,以防司徒临时返回。
目送林霜进入休息室,虞朝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她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的郭雨,慢慢摘掉口罩和墨镜,露出那双似能沁出水来的海蓝色眼眸。
显示仪上的实时体温是四十一度,郭雨眉间蹙着浅浅的不平,她的嘴唇艳红而干燥,脸颊因烧热更是红的不正常,虞朝脸上的笑意再也不见分毫。
饭盒里装的是清淡的粥食,也有上好的仿血和彩汁,虞朝将其一一摆放在床边的桌面上,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郭雨,细软的指尖沿着她轻蹙的眉眼轻轻抚摸。
“听说我们家郭博士做梦都在叫我的名字,所以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她说话的语气缠绵缱绻带着独有的俏皮,舒缓的声音潜入睡梦中,郭雨微蹙的眉梢因她的安抚而浅浅展平。
接连昏睡了几天,耳边的歌声逐渐变得清晰可闻,郭雨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在做梦。她睁开眼睛,被子里还躺着虞朝,她只穿着纯白色的吊带内衣,侧躺着抱着自己。
透过薄薄的布料,虞朝的体温温凉而舒适,身体因烧热而发寒,但被她抱着并不觉得冷,反而因为柔软而曼妙的身材紧密相贴生出热热的燥意,她轻声哼唱着熟悉的小调,那是梦里虞朝唱过许多遍的樱花草。
郭雨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于是她轻唤了声虞朝,可开口的声音却十分沙哑,郭雨又立刻闭上了嘴。
虞朝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见郭雨盯着她看,顿时眼睛一亮,惊喜地撑在郭雨旁侧,“你醒啦!饿不饿?渴不渴?想吃点什么?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喝点粥怎么样?”
郭雨视线里只有白花花一片,单薄的吊带衫根本无法束缚虞朝胸前两团傲人雪白的起伏。虞朝侧身从她的上方伸手取粥,去粥的过程中,两捧带着芳香的酥软不知觉地磨蹭着郭雨的鼻尖和嘴唇。
郭雨呆滞了片刻,大脑重新开机又有些死机,运转了一会儿,见虞朝捧着粥碗,轻轻吹散热气,郭雨总算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隐约记得昏倒前司徒抱住了她,之后就在这里了。
郭雨头有点疼,因为高烧几日身体乏力让她很不习惯这种虚弱的感觉。猛然记起虞朝给她的布防图。她急忙摸了摸右手手臂,发现绑在手臂内侧的臂带不见了,原先的T恤也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臂带呢?臂带不见了?”郭雨挣扎着坐起身,不由地心慌意乱,声音有些颤抖。那里面记录着寒域的布防图,若是丢失给虞朝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她定是原谅不了自己。
见郭雨醒来的第一时间心系着她,虞朝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意,“这里是司徒空的私人医院,臂带应该被她拿走了,不过没有我的身份认证,就算她破解了动态密码,也得不到布防图。”
“你烧了好几天,身体要紧,先吃点东西再说。”说着虞朝舀起一勺营养粥吹了吹送到郭雨嘴边。
郭雨完全没心思喝粥,她轻轻推开虞朝的手腕,摇了摇头,“我不放心,司徒空手段层出不穷,就算没有你的身份识别,说不定她也有别的方法获取布防图,我得尽快把它要回来。”
见郭雨满脸焦急内疚,虞朝轻叹一声,温声安抚她:“你先别着急,她要是真有灭了寒域的想法,哪里还需要布防图?”她将勺子重新送到郭雨嘴边,“听话,先吃点东西,而且要回臂带也不急于一时,你身体好了才有力气找她要回来啊。”
郭雨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昏睡的这几日要是司徒已经得到了布防图,又或者司徒拿布防图做点什么现在也无计于补,但放任司徒拿走臂带显然是不可能的,无论是不是为了虞朝,她都必须为自己弄丢东西负责到底。
眼下还有一件事很蹊跷…
“你是怎么进来的?”郭雨相当不解虞朝是怎么不被发现进来这所医院的。
司徒的私人医院到处是监控和检测系统,安保和医护人员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邪体,虞朝作为一名界人想要溜进来难如登天,总不可能是司徒放她进来的。
虞朝努了努嘴角,挑眉示意身后的窗户,颇有些得意洋洋:“是林霜姐姐告诉我你在这里的,那边的监控和检测仪暂时被黑掉了,我从那边的窗户爬进来的,不过时间有限,再过一会儿有人来我就得走了。”
“林霜?她为什么会主动帮你?”
眼见郭雨一本正经大有深入问下去的势头,虞朝的心瞬间凉了一半。总不能告诉郭雨是自己之前暗中调查她在洛斯市生活的那几年,阴差阳错和林霜成了好姐妹。
同时虞朝暗戳戳不满自家的郭博士成天就知道刨根究底,自己一路颠簸来见她,结果一句甜心话都没有,但心虚还是占了九成,于是虞朝连忙打断了郭雨的问题。
“哎呀,别问啦!你快点吃嘛,这勺子举的我手都酸了。这几天我们没见面,我都想死你了,可你见到我也不问问我最近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虞朝不再往下说,她端着药粥,眼巴巴地看着郭雨,轻咬着唇,水灵灵的眼睛里露透出些许委屈的情绪。白色的吊带落在手臂上,绝佳的身材半裸在郭雨眼前,清纯中带着一丝性感,妩媚的不妖娆却更加引诱人。
虞朝太了解怎样拿捏郭雨,她坚信郭雨绝对不会再问下去,不过委屈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这几天虞朝一直忙于处理尸潮后事,她想见郭雨的心绝不参假,虽然郭雨问的问题与她息息相关,但她们见面的时间不多,比起过分理性的关心,虞朝更想要郭雨亲她抱她。
也正如虞朝所想的那样,光是对视上她那委屈的眼神,郭雨的心就软化成了一滩水,更别说虞朝跪坐在她的身上,姿势暧昧非常。
郭雨感觉脸上烧的慌,不同于发烧的烫热,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臊热,她躲闪了下眼神,老实地将虞朝的吊带拉上肩膀,满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