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密谋
“谁会不认得他呀！”
蒋星红面色略显复杂，又语带不屑：
“他从小就生得俊俏，那张脸男女通吃，深得许家老祖的溺爱。当时圈子里都说，各家纨绔七八个，许家青钰头一个！”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除了脸，没啥优点的二世祖。但是各大家族都被知会过，惹谁都别去招惹他，不然许家老祖们一定翻脸，帮亲不帮理出了名的。”
“后来他十几岁的时候，说不能浪费上天给他的好相貌，就跑去做明星了，到处都是他的粉丝……我曾经听一个长辈说起过他，模样好但根基差，根本没法习武，可又有着极为古怪的体质……”
“原来，是这样的古怪。”
“大人，你看到没，他不怕外头的污染……蒋星魂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敢把他带到城外来，肯定是有蒋家老祖们的授意。”
“这就是他古怪的地方，所以他才能在许家炙手可热！”
蒋星红大约还未察觉，许青钰既能看到她和蒋花儿，也能听见她所说的话，故而激情输出、毫不收敛。
许青钰俊脸微抽，估计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这样尖刻地评判他。
辜隐默……都说了，蒋家的人和鬼，都不太聪明。
鬼仆之过，主人丢脸。
辜隐露出一个体贴的假笑：“你杀狂兽也辛苦了，和花儿都去休息吧。”
说完，不等母女俩说什么，就拿木偶将她们各自收了回去。
把多嘴的蒋星红收回去后，辜隐默默看向许青钰。
她想看看，这位苦主面对刚才那样的公然挑衅，会说什么。
许青钰却不愧是当明星的，已然调整好心情，分毫不显得被冒范，还笑着对辜隐竖了个大拇指，说：“你的玩偶是投影机器人吧，挺智能的。回安全区后记得收好，星盟不让机器人用仿真皮肤。”
他也笑得很体贴，颇有一种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不会揭发你的感觉。
好吧，这也是个头脑不好的。
辜隐估计，蒋家人用脑子换了和阴魂打交道的能力，这一位，是用智商换了脸。
来到这个越美拉世界后，第一次，辜隐极目远眺，略觉心累。
她想念师傅，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与师傅长得像的人，却是个傻的。
她本想睹“人”思彼，又觉得扎眼……忍不住再看，看到他笑得如花灿烂，又想翻白眼……
就很纠结。
许青钰再度展露他自信的笑容：“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如果叫你美女话，我感觉不太庄重。”
辜隐睨他一眼，开口说：“叫我大师姐，我的名字，就叫大师姐！”
掷地有声，不容反驳，态度强硬。
“好，大师姐。”
对方却毫不挣扎，跪得从容，叫得干脆。
辜隐摸鼻，总感觉已经暗中交锋一回，还输了……
“大师姐，下面，不能放着不管吧？”许青钰指指树下那完全没有动静的黑金色机甲，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辜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
辜隐“咚”一下，像块石头一样，垂直落树。
三十几米高……
许青钰被她吓了一大跳，扬声喊她：“大师姐——你还好吗？”
不用喊的，都怕声音到不了树下。
辜隐已经背着手，沉稳地趟步到机甲边，低头看了几眼，确定关键的地方，一把扯开。
“啊！这样他会被外头的空气……污染……”一直关注着机甲情况的许青钰，趴在树冠上失声惊呼，然后就麻木了。
机甲的面罩，已经被辜隐大力揭开了。
现在提醒，晚了。
蒋星魂昏迷中，脸色白得像纸，胸前的军服已经被吐出来的血染透了。
扔在这里不管，不出一天，就可以帮他收尸了。
蒋星红母女辛苦将他扛出来，还有辜隐也有些问题想问他，算他命大吧。
拿出一瓶阴灵液，灌给他三滴。
这是一种在阴地采集的药露，像蒋星魂这种体质，这种大阴之物会比灵药更适合。
辜隐特地挪到储物袋，平时喂蒋花儿用的。
不然蒋花儿也不能从一团懵懂的鬼胎，变成一个拥有两三岁智商的鬼婴。
“哎，大师姐，你喂什么给他吃？药吗？”树上还有个聒噪的：“我这有治伤用的基因针，你要不要上来拿了给他用？”
摆摆手，辜隐说：“不用，他死不了。”
“那你能不能带我下去？我和他还算有点交情，可以帮着看顾他。”
辜隐拒绝：“不，你就老实在上面呆着，挺好。”
许青钰一窒，完全没想过会被辜隐拒绝。
明明之前辜隐看他的脸看呆了……但片刻间许青钰就自洽了，一定是觉得看着他杀伤力太大，影响她的判断，才不敢让他下地。
看到辜隐也不管地上昏迷的蒋星魂，大喇喇地让他暴露在无防护的空气中，自己却向另一头走去，许青钰又喊：
“啊，大师姐，那你去干嘛啊？”
“赚钱。”
“啊？”赚钱？在这里？他没听错吧？
幸而树高，许青钰眼睛也好，看到辜隐回到了连绵不断的狂兽尸堆中，翻翻捡捡。
在辜隐眼中，这就是钱！
挑挑捡捡：这些骨头碎了，不要，扔开；这些肉脏了，扔开；这些内脏流了出来，血糊糊、臭烘烘的，扔开；皮毛烂了，也扔掉……
十几吨重的野兽，在辜隐手下，却似轻飘飘的垃圾。
她随手一抓一甩，就将其扔到老远。
许青钰默默地看着辜隐抓抓扔扔，还挺解压的，让他被遗弃在野外的烦躁，少了一点。
树下传来“希希索索”的声响，动静不小，他赶紧趴下一看，是蒋星魂醒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许青钰对重伤刚醒，人看着还挺恍惚的蒋星魂叫道：“好消息是，那位美女大师姐有药，给你吃下去，你就醒了；坏消息是，她扒了你的机甲面罩，没给你防护，你暴露在污染区了。”
一个合格的报信人，就是不卖关子，直接给迷底。
蒋星魂默默地消化许青钰的话。
大师姐？他回想起昏迷前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叫辜隐的女渡灵人？是她偷袭了自己？
运起气机，蒋星魂感觉自己体内阴气充足，在他的经脉游走、修复。辜隐拿出来的药，比最好的基因治疗针效果还好。
或者说，对他好。
看来，她知道自己修行的路子……蒋星魂默默又调高了对辜隐危险度的认知。
他艰涩地扬声，问许青钰：“兽潮呢？”
“死光了！”许青钰略微压低了叫喊的声音，继续传达喜报：“她改了你的阵，你们蒋家人有个女鬼跟在她身边，和个怪模怪样的鬼娃娃一起，把剩下的狂兽全部引到阵里，然后就死光了。”
他在蒋星魂面前，并不伪装自己能看到鬼魂的事，毕竟俩人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
远处的辜隐耳朵动了动，哟，原来那许青钰不傻，只是在自己面前装傻。
蒋星魂顾不上自己暴露在污染中的事，他继续检查自己的情况，动了动四肢，眩晕，恶心，疼痛立刻袭来，但是能动，和机甲的联接也能顺畅对接上……
面罩合拢，虽然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了，但聊胜于无。
驱动燃料飞上树冠，这树承受不了机甲的重量，他把许青钰带到了树下。
然后“哐当”一下，跌坐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了。
“放隔音设备。”他叮嘱许青钰，“我和你说点事。”
“我说，你悠着点，虽然我不怕这外头的空气，但没你，我靠什么回安全区，用腿吗？”
许青钰拿出干扰器，俊美的脸上忧心忡忡，满是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我没想过他们敢把你丢下。”蒋星魂黯然，声音低落：“我的人敢这样干，可你的人呢？”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许家年轻的，没几个喜欢我的。”
许青钰满不在乎地说：“九叔虽然忠心，但架不住这次带出来的人里，有他的至亲。人啊，不都这样，至亲至疏，分个先后。”
“你倒是看得开……”
“不然呢？安啦，老祖们都喜欢我，他们只是嫉妒我的美貌而已。”
“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那是你蠢！”许青钰一腹牢骚，“你去救那个蒋星蓝，是凶险，但至于把你们蒋家老祖给的灵能装置全部丢失吗？照我说，当时就该审审那保管着灵能装置的人。”
蒋星魂沉默，无言以对。
他带兵狙击兽潮又不是第一天的事，如果不是阵里需要的灵能装置不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的。
“她……”蒋星魂指的辜隐，“怎么布的阵，她也有灵能装置？”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我又练不起来！”回想了一下，许青钰略带玩味地说，“还别说，她应该挺厉害的，连我都不需要站上去。”
蒋星魂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把许青钰从五区带过来，不就是因为挡击兽潮，没有许青钰特殊体质去激发斫龙阵，光用灵能装置，无法发挥巨大的威力。
这个阵，主体并不在于灵能装置，是在许青钰。
这也是为什么许家青钰，会被各家老祖看重的原因。
因为每一个安全区域都有可能面对煞潮汹涌，引发兽潮攻击。不想动用安全区域的底牌，请许青钰过来，能节省太多的能源。
可许青钰现在却告诉他，辜隐并不需要利用许青钰特殊的体质，就能溃杀所有的狂兽。
“真没用上你？”
“是的，我估计她压根不知道你让我站在阵里，是干什么的。”
“再给我说说，她是怎么办到的？”
许青钰没啥好说的，就是之前他站的那个地方，也被辜隐埋了东西，然后……阵就布置好了。
现在那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兽尸，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我知道她……她叫辜隐，是个渡灵人，干这一行很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韬光养晦，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两个月突然解决了很多麻烦案子，显出不寻常的能力……”
许青钰秒懂蒋星魂话里的未尽之意：“怎么，你怀疑她不是‘人’？是‘火种’那边偷偷派人调了包？她不是以前的她了？”
“不仅是我，‘原生人类复苏会’那边，也有这样的怀疑，还派人去试探过。”
“那群一直藏在阴沟里的被害妄想症？他们的话也能信？结果呢？试出来没？”
蒋星魂艰难地摇头：“没有，他们从监狱里调了个犯人去试，那人发狂了，把自己人给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那些傻子。”许青钰不仅不同情，还“哈”了一声。
“你脑子好，那行，你帮我想想，她和‘火种’有关系吗？”
许青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哎，你关心这么多干嘛？这些年在外头遇上‘火种’的，除非那头刻意放人回去报信，你见过活口吗？”
蒋星魂沉默了。
许青钰又鄙视他：“所以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要保证你能活着吗？如果她真是‘火种’派来的，现在捏死你和我，和捏死蚂蚁没有区别，想那么多干嘛！”
“我可以。”
“你可以个屁！”只有他们俩人在，许青钰也不装了：“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勉强，又暴露在污染里这么久，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发狂了？”
“不会，我能感觉，她给我喂的药，可以压制住污染不那么快蔓延。”
“反正你别死！”
蒋星魂苦笑：“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