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绪被她问的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
“问这个干嘛？”
陈知抬手摸了摸耳垂：“就随便问问，好奇，你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呗。”
段成绪两手插在大褂衣服兜里，走过去站到她面前。
他低头看她。
小娃子仰着头，一下一下眨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不禁让某人内心荡漾起来。
段成绪扫她一眼，说：“我喜欢扎着高马尾，大眼睛，小鼻子，长得像洋娃娃似的，跟你身高差不多，哭起来的时候睫毛上的泪珠像霜露一样清透。”
这回陈知不眨眼地看着他。
段成绪再低头凑近她：“还有，她眼神里总带着不甘，坚强，有时候也会软弱，她应该是一个故作坚强的人。”
外面雨声凌乱拍打着窗户，女孩的眸光随着雨声闪烁。
“哥，你要求好高啊。”她一脸懵。
段成绪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小娃子是在夸自己吗。
他扬起眉：“怎么高了？”
“你能不能简洁一点，这太多了，我记不住。”
“不能。”
“那我怎么跟别人交代啊。”
不是。
嘴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跟谁交代？”
“呃…”
段成绪叹了口气：“真是笨。”
他一只手从兜里抽出来，用掌心拍了拍她头顶。
“下次不要再帮别人问这种事了，你不适合干这活。”段成绪平淡地说。
陈知又开始不好意思：“好…那个，哥，我先回教室了。”
庄小涵见陈知满脸通红的回来，问道：“陈星星，你怎么脸这么红啊？是不是要感冒啊？”
“啊？没有，可能是天太热了。”
天太热？
外面明明下着雨啊。
-
夜幕下，繁星点点。
女生宿舍。
“陈知，你帮我问了吗。”
洗衣机房对面大窗前，王婷婷笔直站着，紧张的询问。
陈知站在她对面。
“问了。”
“他怎么说？”
“他说喜欢扎马尾，长得像洋娃娃，然后爱哭的。”
陈知只记得这么多。
“爱哭的？”王婷婷惊讶又不解。
扎马尾，洋娃娃。
这……
确定这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变态？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陈知说：“你爱哭吗？”
“我偶尔哭。”话几乎脱口而出。
陈知笑：“我就说你喜欢他吧。”
“不是…”王婷婷面露窘色，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好吧，她是喜欢他。
可是，一个情窦初开又胆小害羞的小女孩，怎么敢大方的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比她大挺多的男人。
陈知也不逗她了：“我会在我哥面前多提提你的，我只能帮你这些，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
她想，反正哥也没跟那女生表白，又没谈上，那就不算挖墙脚，婷婷是可以和那个女生公平竞争的。
那女生她也不认识，所以她肯定是站在婷婷这一边的。
王婷婷红着脸，眼里充满感激：“谢谢你，陈知。”
陈知洗漱完回到寝室，把洗漱用品放好后，她坐到凳子上对着镜子擦雪花膏。
庄小涵则已经收拾好侧躺在床上。她打开话匣子：“我听学长学姐们说，期中过后就开始选文理科了，你们俩想好选文还是选理没？”
“理科吧。”刘郁边收拾桌子边回。
“阿郁，你选理科啊，那以后我们不能在一个班了呀。”庄小涵说，“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
刘郁想了想说：“航空一类的吧。”
“航空？”庄小涵眼里充满好奇，“飞行员那种吗？”
刘郁抿抿嘴：“我也不知道，还没想好呢，就是觉得飞机挺酷的。”
“你要是真当飞行员的话，那我以后坐的飞机就有可能是你开的，好酷啊。”
刘郁浅笑了下。
庄小涵转头问：“陈星星呢？”
陈知不假思索地说：“文科。”
庄小涵咧开嘴：“哎？那咱俩有可能在一个班喔，你是不是也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呀？”
一时间，陈知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初一那年暑假。
那天她和沈芝佳坐在一家新开的麻辣烫店里，店里人很多，生意火爆，桌桌满员。
沈芝佳看着店内服务员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小知，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啊？”
被沈芝佳这么一问，陈知突然懵住，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觉得那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她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她寻思了半天，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幅梵高的《星月夜》。
是一幅油画。
她把那画分成两个部分来看。
下面是安静祥和的村庄，上面是汹涌激荡的卷卷星云。
就像她，一半平静一半疯狂。
美丽却又绝望。
她说：“我想，画画，画星空。”
不知道是吃麻辣烫热的，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陈知脸颊渐渐晕红。
“梵高？”沈芝佳很聪明，也很了解陈知。
陈知点头：“嗯，可惜我没有画画天赋，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没仔细想过。”
“画画…”沈芝佳嘟囔了一嘴，随后她噗呲一笑说，“你画画确实不怎么样，你前几天上课给我的纸条上那个小狗画的跟小猪似的。”
沈芝佳哈哈大笑起来，陈知气得直撅嘴。
沈芝佳连忙好声好气哄她：“哎呀小知，我开玩笑的啦，但你语文很好啊，要不你改写小说吧。”
“写小说？”
“对啊，以后说不准你能成为大作家呢，到时候亲笔签名你可要第一个给我喔。”
“我哪会写啊，你要签名我现在就给你签一个。”
“也好，就当提前练习签名了。”
两人一起哈哈笑。
陈知停下来问佳佳以后想做什么。
沈芝佳没犹豫的回答：“我啊，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当老师，可不是咱小时候过家家的那种老师喔，是正儿八经的老师。”
陈知没觉得惊讶。
“当老师挺好的，你学习那么好，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老师的。”
沈芝佳凑过来一脸神秘地说：“当老师还有一个好处，你想不想知道？”
她满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
陈知配合她：“啥好处？”
“假期多呀，学生放假，老师也跟着放假，多爽啊，我都想好了，等我当了老师，一放假我就去世界各地旅游，我要环游世界。”
“喔，原来你是奔着放假去的啊，我还以为你多么多么热爱学校呢。”
“我可是真的想做老师的。”沈芝佳眨眨眼，继续说：“然后顺便享受放假。”
陈知被她逗笑，沈芝佳也一起笑。
如果佳佳还在的话，她以后肯定会当上老师的，而且会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老师。
“陈知？你在想什么呢？”庄小涵见陈知愣神，提醒道。
陈知回过神，缓缓说：“我想，当老师。”
“啊？”庄小涵有些吃惊，“那你岂不是还要留在学校，你不觉得烦？”
“不会啊，老师也不是一直待在学校，寒暑假时间那么长，放了假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多自由，多好啊。”
“哦～”庄小涵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奔着放假去的呀。”
陈知又一次愣住。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才开口问：“你呢小涵，你还没说你要做什么。”
庄小涵嘿嘿一笑：“我想当记者，挖新闻，挖真相，正义使者那种。”
“很厉害，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如愿以偿。”
“对，我们肯定都会如愿以偿的。”
庄小涵笑。
刘郁也笑。
陈知看着她们笑，也跟着笑了。
-
期中考完没几天，就到了五一。
放假当天，陈知坐最早的客车回了里山，她没碰见江哲，也没碰见李城。
庄小涵则坐爸爸的车回家。
路过客车站，她看到一个穿着白短袖牛仔裤的男生拎着旅行包往站里走。
那旅行包她记得。
是李城的。
“爸，停车停车，快停车。”庄小涵喊道。
庄爸爸一个急刹，停下车。
“怎么了？”
庄小涵没回爸爸的话，开门下了车，跑过去。
李城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庄小涵？”
“嗨小李，好巧啊，你是要去你妈妈那里吗？”
“是啊。”
庄小涵偏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车，又对李城说：“上我的车，我让我爸爸顺道载你回去，你就不用坐客车了。”
李城也偏头看过去，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不远处。
“不了吧，我坐客车就好，坐习惯了。”
李城说完就要走。
庄小涵挪了一步拦住他：“真不坐吗？”
李城点头：“嗯，我要赶不上车了，先走了。”
庄小涵盯着李城的背影撇了撇嘴。
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啊，明明之前还一起吃过饭呢，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吧，现在搞得跟不认识她似的。
男生真是奇怪。
她重新上车坐回副驾驶。
她脸拉拉着，瞅着不太高兴。
庄爸爸问：“那男孩谁？”
“一个同学。”
“就是同学？”庄爸爸一点不信。
“是啊，就同学。”
“你可别给我早恋听到没有？”
“我没有，我哪敢骗您啊。”
庄爸爸启动车子：“最好是这样，我可警告你，这学期你的成绩必须给我往上提提，别像上学期那样不升反倒降了，要是再考砸了，我扣你一半零花钱。”
“哎呀，知道了爸，我这学期肯定好好学。”庄小涵左·倾身，撒娇道，“那我要是升名次了，你能不能多奖励我点零花钱呀？”
“你考好了再说吧。”
庄小涵哼了一声：“你对你女儿可真不好，那么严厉。”
“我对你还不好？你出去看看有哪个学生一个月有两三千块生活费的？”
庄小涵扁扁嘴，不再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