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过后，生活归于平静。

KTV一别后，陈知和江哲断了所有联系。她终究没能做到，既可以让江哲放弃，又不让江哲受到伤害。

不过这样也好，短痛总要比长痛强。

就要期末了，一中的高二文理科分班是按照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来分，所以这次的期末考相当于文理科的分班考试。

这个时候，全体高一学生都在心无旁骛的钻研习题和试卷，大家几乎都是拼了命的复习，好迎接这次的分班考。

考试一共持续了三天，最后一科考完，学生们走出教室，他们解放了，同时他们也迎来了开心的暑假。

刘郁早早的就回家了。寝室里，陈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小涵，等下跟李城坐一趟车回去吗？”

庄小涵东西还差一点就收拾完了，她摇头说：“不，我爸来这边办事，正好一会过来接我回去。”

“喔。”

庄小涵又说：“李城他好像不回家，之前他说要在这边打暑假工。”

“打暑假工？”

“对啊，应该是和江哲一起，江哲也在打工，你不知道吗？”

陈知停顿下来：“不知道。”

庄小涵也停下手上动作：“江哲他早就开始打工了，而且还不只打一份工，李城说他有时周末会去给小孩做英语家教，除了这个，只要有钱赚的活他都会去干，也不知道他那么拼命赚钱干嘛。”

“这些你都不知道？”庄小涵补了一句。

“我们…又不联系。”

“是不是你不理人家啊，上次在KTV我就觉得你们不太对劲，开始还好好的，第二天你俩脸色都不对了，问你你也不说。”

陈知不说话了，脸色沉着继续收拾东西。

庄小涵噘着嘴叹气，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李城说他们寝室之前招过小偷，就刚开学那几天，然后江哲第一反应不是找钱，而是找你送给他的钢笔，说他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她越说越激动，“还有学校里有好多女生给他写情书，他连看都没看，就让李城丢进垃圾桶。”

陈知依旧沉默着。

“陈星星你有在听吗？我觉得江哲他真的很喜欢你，他也有在好好的保护你。”

陈知停住动作，她挪了一步坐到椅子上，低下头看着握紧的两手，嘴角微微抽动着，说：“他很好，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让江哲差点被退学，是我让江哲被捅了刀子，是我总让江哲陷入危险之中，全部都是我。

我拖累他，耽误他，甚至成了他的负担。要是没有我，江哲的生活不会这样坎坷曲折。

她不要江哲的保护，因为这样的保护总是会让江哲付出点什么代价，有时候那代价太大了，大到让她无法承受。

陈知的两只手被指甲抠出大大小小的红痕，原来在洁白无瑕的手上，红色是那样的醒目。

庄小涵走过去弯腰抱了抱她：“不要这样说，陈星星，你很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陈知冲她笑了笑：“谢谢你，小涵。”

庄小涵也冲她笑了下：“那我先走了哦，会想你的，假期没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者发Q·Q。”

她背上包，又拎了两个袋子。

“好，注意安全。”陈知说。

小涵走后，寝室里只剩陈知一人，她思绪很乱，原本十分钟就可以收拾好的东西，她足足收拾了半个钟，一看时间，就快要赶不上回家的车了。

她背上包拎着东西急匆匆下楼，跑着到学校门口，结果正巧撞上了段成绪。

她抬头：“哥？”

“怎么这么着急？”段成绪纳闷。

“我收拾东西慢了，回家的车要赶不上了。”

“我送你回家。”

“啊？可是…我已经买了车票。”

“车票多少钱我补给你。”

陈知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走吧。”没等陈知反应，段成绪就已经夺过她的行李，连同她的人一起拖到了车子旁。

段成绪的车应该是刚洗过，黑色镜面干净到反光发亮。他把陈知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嘱咐陈知坐到副驾驶。

车子里面也很干净，陈知一坐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像是某款男士香水。

段成绪坐上驾驶位，扭头看了眼陈知，接着他身子突然探过去，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陈知的右侧摸索着找什么东西。

陈知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一跳，她又紧张又疑惑。

“哥…”

“安全带必须要系，你想让你哥交罚款吗？”段成绪弯着身子说。

“喔，咳咳～”陈知清了清嗓子，略显尴尬，忘了安全带这一茬了。

段成绪离她很近，她都能闻到他头发上的洗发水味，也是一种淡雅的香气。

陈知双手紧握，身体僵硬，眼神也无处安放，许是因为天气，她觉得车里好闷好热。

“我自己系吧，哥。”她说。

这时段成绪说：“找到了。”

安全带被卡上，段成绪回到原位，见陈知脸微红，他安抚道：“热了吧，空调开了，等下就凉快了。”

陈知轻点头。

新立县到里山镇大概40分钟的路程，快开的话也得半个小时，出县城后，基本就是一条直道，除了中途有个岔路口。

车载音乐放着杨宗纬的《洋葱》，是单曲循环的。

“哥，暑假期间你要去哪啊？”陈知问。

“我回市医院。”段成绪说。

“那你开学还回来吗？”

他笑说：“当然回来啊。”

陈知点着头说：“哦，那就好。”

段成绪眉宇轻挑，故意逗她：“怎么？怕我不回来？”

“没，就问问。”陈知快速眨了几下眼。

段成绪嘴角轻撇，似笑非笑。

过了一会，他说：“之前托你帮忙的那个，是王婷婷吧。”

“啊？”陈知装傻，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是婷婷。

段成绪看她一眼，说：“不用瞒着了，前几天她来找过我了。”

“哦，找你干什么啊？”陈知有些心虚。

“她问我会不会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女生。”

“那你怎么回的？”

“我说不喜欢，我跟她说，你们这些小孩子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不能成天总想着谈恋爱的事。”

这…哥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哥，你这样说，婷婷会很伤心的。”

“嗯，后来她哭了。”

段成绪又扭头看了眼陈知，真想问问这小娃子到底是怎么传的话。

陈知又惊讶又尴尬：“呃…哭了？那怎么办啊…”

“等她哭完。”段成绪泰然道。

就这样？都没哄一下吗？

他又说：“还有她那个朋友小旋也来找过我。”

“啊？”陈知一脸震惊地看向段成绪。

小旋，也表白吗？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脑子里成天都想着什么，那孩子倒直接，后来我教育了她一顿，她还不服，最后我说让她高考考过600分再来找我，之后她就气呼呼地走了。”

这次陈知忍不住笑：“你这招挺好，说不定她真能努力学习考过600分呢，到时候前途也有了，男朋友也有了。”

段成绪腾出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陈知的脑门：“我就这么一说，什么男朋友，你还真当真了啊。”

陈知捂着脑门，她还是好奇，忍不住再一次问：“哥，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呀？”

“你猜。”

陈知猜不到，她不说话，段成绪也没说话。

车里的背景音乐突然变大了，歌词也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

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路程已过半，车开到岔路口。

也就一瞬间，岔道那边猝不及防地冲过来一辆车速飞快的小货车。

段成绪反应过来急忙把车减速，同时，他手掌按住喇叭，让鸣笛声不间断地响着。

小货车车主有些疲劳驾驶，听见鸣笛声，他才打起精神将车紧急减速，万幸最后，两辆车都顺利通过了。

段成绪看着后视镜拧着眉说：“这岔路口最容易出事，这小货车还敢开这么快。”

副驾驶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段成绪扭头，看到副驾驶那的小人儿弓着身子，脸埋下去，两手紧紧地覆在两只耳朵上。

车子早已恢复正常行驶，但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她不说话，也不动，像是僵尸一样僵在那里。

“陈知？”

段成绪喊她一声，但她没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刚才的那一幕会让她害怕到这种程度吗？

段成绪慢慢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他探过身，张开手掌覆上小人儿的后脑。

“陈知，别怕，没事了。”他语气沉静温柔。

突感有人触碰，陈知吓得身体一抖。

她慢慢睁开眼，抬起头，看清了一旁的段成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