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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邵阎视角·关于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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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漂亮。”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邵阎正在削苹果。手中的刀刃顿了一瞬,本来连续的果皮突然断开,长长的一条落到垃圾桶里。

他抬眸,目光先看到正在为母亲换针水的护士。

视线落到护士身后,是一扇紧闭的窗户。做了防窥处理,只能从室内看到室外的景色。于是从邵阎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已经漆黑的天空,院子里栽种的大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树梢在窗上摇曳,落下稀疏的影子。

护士动作很快,换完药水便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邵阎和躺在床上输液的母亲。

砰一声,苹果砸入垃圾桶。

母亲的目光落到邵阎身上,她只说:“有点浪费食物,小阎。”

邵阎放下刀,用消毒湿巾仔细地擦着手,“苹果坏了。”

——其实果盘里的都是当天早上才买的新鲜水果,根本不存在坏果。

只是邵阎已经习惯了用谎言应答。坏了的苹果就扔掉,这个理由比解释为什么要浪费食物更省力气。

“是吗?那阿姨今天有点粗心了。”邵母语气很平静。她是个漂亮的女人,眉目与邵阎相似,只是眉眼之间多出来几分忧愁。

邵阎抽了张新的湿巾擦拭手指。

他不是第一次用这个借口,母亲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其实他们心知肚明,被浪费的苹果和那位负责采买的阿姨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邵阎懒得想别的借口,母亲也不会特地拆穿他在撒谎。

甚至于为了圆谎,可能母亲还会在他临走前把阿姨叫来,找个理由把阿姨辞退。并告诉邵阎,多亏了邵阎,否则妈妈都没办法发现阿姨做事这样粗心。

邵阎知道,母亲在乎的是自己‘削水果’这个过程。至于能不能吃到那颗果子,那果子有没有坏,她并不关心。

她只是喜欢让有洁癖的邵阎‘克服障碍’,为她削一枚果子。

邵阎听话了,她就满意了。

至于那个无辜的阿姨?一个做事的下人,没了工作而已,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这个话题本该到此为止。但或许是母亲那句“他很漂亮。”让刑少奇的脸又浮现在邵阎的脑海里,他忽然感觉很疲惫。

脑子里不知为何徘徊着下午刑少奇的那些话。混杂着多年前的回忆,那些隐秘的、不堪的、自私的想法就那样被刑少奇放在明面上讲,几乎把邵阎说得哑口无言。

于是他难得继续道:“而且你也不喜欢苹果。”

母亲有些错愕,眼神闪躲了一下,又笑着说:“怎么会呢?小阎。你给妈妈削的,就是妈妈喜欢的。”

邵阎心中那丝疲惫好像又增加了一点。

他抿了抿唇,手中的湿巾几乎要把手指的皮肤搓下来,“你不喜欢吃苹果,可以直接告诉阿姨不要买。”

他顿了顿,几乎带着恶意,“也不用专门放在床边,让我每次专门给你削,削了也是扔掉。”

母亲的视线忽然就冷了下来,看着邵阎,“小阎,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的洁癖一直不好,医生说了,你这是心理问题,要多做些脱敏训练。”

脱敏训练?邵阎望着那把刀想,服从性测试才对吧。

一把不知道有多少人碰过的刀,一颗不知道沾着多少细菌的苹果。每次和母亲见面,它们就像母亲的随身物品般放在床头的桌上。

每当邵阎的目光扫到,母亲便会开口:“小阎,给妈妈削个苹果吧。”

邵阎也曾拒绝,也曾解释自己的病。但母亲总会适时尖叫,她说,“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你父亲不愿意见我,就连你也嫌弃我?说什么洁癖,有那么严重吗?就是不想吧!不然为什么别人没有,偏偏你有?”

接着又开始流泪,眼泪好像是她的武器,一滴滴恰到好处地扎在邵阎的身上。

“那我去死吧。妈妈无能啊…被自己的亲儿子嫌弃…可是小阎,妈妈就只有你啊……你都不要妈妈,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就是为了你才活到今天的……”

于是邵阎只好拿起刀。

果汁沿着他的指尖滑下,流经掌心,长长的、红色的果皮顺着刀刃往下落,邵阎晃眼,还以为是自己的血。

等到果皮落下,他总觉得刀削去或许不止是苹果皮,还有他身上的什么。

此时他抬头,便能看到母亲的脸上逐渐露出一种欣慰的、满足的笑意。

她会说,“你看,妈妈说了,什么洁癖?这都是能治好的。”

“妈妈怎么会害你呢?”

邵阎便想,让母亲欣慰、满足的,究竟是这颗苹果,还是她在自己身上获得的掌控感。

但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无法改变邵阎和母亲的关系。下一次、再下一次,他还是会拿起刀,压住脑袋里翻涌的不适,不去想在这这间病房里有多少人摸过这颗苹果,不去想空气里漂浮的细菌病毒和看不见的飞沫。

正如同邵阎从小到大,每一次面对母亲时做的那样。

——他只需要撒谎就好。

对于母亲这样的人,说真话只会带来麻烦。她宁愿活在虚假的、一戳即破的谎言里,也不愿听到邵阎真实的忤逆。

于是邵阎对于身边的一切事情,都善于用谎言搪塞。

母亲想看他‘克服洁癖’,那他就削好苹果装作若无其事。

邵阎闭上嘴,已经为自己的失言感到麻烦。他嘴边那些用于搪塞的借口简直呼之欲出,但心中的疲倦感愈来愈重,他忽然不想和母亲继续演戏,于是沉默下来。

可他的沉默放在母亲眼里好像变成了一种投降的表现。

这次微不足道的反抗又以邵母的胜利告终。这位母亲满意了,神态又恢复如常。

邵母道,“你对着妈妈发什么脾气?小阎。要知道,除了妈妈,可没有人会包容你的坏脾气。”

她顿了顿,“难道是那个beta让你不高兴了?妈妈早就说过,beta没有omega好。你看秦然,那么优秀、可爱,还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呢?”

邵母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我不是嫌弃beta,可是beta哪有omega好?你看你爸……呵,要不是孩子里只有你一个alpha,你以为自己争得过别人?你要是和beta结婚,那你们的孩子大概率也是个beta,你到时候要怎么办?”

邵阎看着她,“我和他不可能了。”

邵母脸上闪过一丝窃喜,很快又转成担忧。

她说:“怎么会这样呢?小阎,这么多年,你对他的喜欢,妈妈都看在眼里……你要是真的动心,那和他结婚也没关系的,找个别的omega生子就好。”

她装模做样地叹息,“唉,我也不是不喜欢他。他长得挺好看的,看起来很乖。不过有点太不听话了,要是当年好好听你安排,那不早就和你结婚了吗?——对于他那样的beta,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邵阎沉默良久,他好像透过母亲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傲慢、无礼,把他人的命运肆意玩弄,却觉得自己高尚。

他开口道:“你也这么觉得?——像他那样的beta可以和我结婚,是一件好事。”

他有些苦涩地想,可刑少奇绝不会这么认为。

母亲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

她看向邵阎,“能和你结婚,成为邵家的一份子,对于普通人,不是莫大的机遇吗?——可惜了,他不懂得珍惜,错过了。”

邵阎感觉心中的疲惫重重地压下来。

“可你也是个普通人。你一直说是为了爱情才嫁给父亲——你也觉得,这是一份机遇吗?”

母亲眨眨眼看向邵阎,半晌,她的语气尖锐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你在怀疑我?你和那些人一样怀疑我嫁给你父亲的动机??你怎么能这样??邵阎——”

她伸出手,握住儿子的肩膀,邵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是最清楚妈妈有多爱他的人啊!你怎么可以怀疑妈妈?妈妈和那些人怎么可能一样呢!”

肩膀上被母亲握住的地方好像有蚂蚁在爬。邵阎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看着面前的母亲,忽然发觉刑少奇说的一点没错——

“邵阎,和你沟通真的很累——因为你总是把自己的自私、卑鄙,藏在所谓的‘爱’的借口下。”

邵阎疲惫地想,原来自己的行为,也是从母亲身上学来。

他那么讨厌的东西,那么希望自己不会继承的特质,其实全部都模仿着母亲,一桩桩,一件件,尽数复刻。

“妈,和你沟通真的很累——因为你总是把自己的自私、卑鄙,藏在所谓的‘爱’的借口下。”

邵阎感觉自己心中的恶意开始顺着话语往外不断流淌,多年的压抑和恨在此刻融入他的声音:“你明明就是为了邵家的权势,才勾引了父亲——本以为自己是个和父亲高匹配度的omega,又怀了孕,就能和父亲结婚。”

“——结果还有人比你的匹配度更高。于是这么多年,你不得不成为父亲的情.人。等孩子生下来,又开始塑造自己是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强迫你的孩子仇视他人,逼着他争权夺势。”

邵阎的母亲脸上一片空白。

她没想过会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锋利的话,一时间几乎忘了反驳。

转了下眼睛,她猛地痛哭起来:“你一定是听了别人的挑唆了……小阎,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呢!”

邵阎望着她,忽然想刑少奇看着自己演戏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觉得很疲惫、很无语?

明明真相已经全部揭开,可偏偏对方就是不愿意承认,就是不愿意接过属于自己的责任。

“我是真的爱你爸爸的……小阎。”——如果真的爱,那为什么当初要下.药?为什么总是在孩子面前指责父亲的花心,指责他的不负责?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那么爱,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父亲并不是因为alpha性别才选择邵阎继承家产。

邵阎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的谋划,在她口中,就是一句“多亏妈妈把你生成了alpha,所以你才能被父亲选中。”

“小阎,妈妈不是逼你。但是你忘了小时候你爸那些情人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

邵母道:“你必须要做到最好,必须要赢过他们!你要证明你是最优秀的,这样才没有辜负妈妈啊。”

心头的疲惫感扩张到了极点,邵阎终于忍无可忍,挣脱了母亲。

“不用证明了。”他看向母亲。“邵氏已经不存在了。”

这句话似乎超出了邵母的认知,她愣了一下,紧紧抓住邵阎的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这个败家子,你把公司怎么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爸,对得起我!!”

这个女人的情绪突然崩溃了,她先前的淡定和恬淡好似一张被剥去的面具,露出下面血淋淋的欲望。

“那我怎么办,不、你、你怎么办……小阎,这么大的事,你和我说啊,不、你和爸爸说啊……什么叫邵氏不存在了?”

“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故意吓妈妈?妈妈不懂这些,你不要说的这么严重……生意嘛,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但也不可能……”

邵阎看着她的脸,恍惚间想起自己年少时曾受不了母亲过度的控制欲。那时她总逼着邵阎去讨好父亲,说多给父亲端茶倒水,他就会注意到邵阎这个不起眼的孩子——其实那根本没有作用,只是邵母不懂得其他可以讨好邵父的方式。

邵阎不愿意,她便垂泪、指责,久而久之,邵阎开始用谎言搪塞。

直到她发现自己亲手泡的茶被邵阎倒掉。

那是他们吵得最厉害的一次。邵阎已经对母亲总是挂在嘴边的‘要妈妈去死吗?’感到了厌烦,他深呼吸,平静地,学着母亲的口吻说,“那你是要我去死吗?”

他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母亲的愧疚、反思,他以为这是对母亲的报复——甚至在他的想象中,母亲会因此害怕、恐惧,最后妥协退步。

毕竟每次邵阎听到母亲这么说时,都会选择妥协。

因为他真的害怕失去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

但母亲是怎么回答他的?

——邵阎忽然想起来,好像那时候的妈妈,还没有现在听到“邵氏不存在了”这样崩溃、悲伤、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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