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年三十,众人早早的就贴好了对联,换上了新衣服,年夜饭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鞭炮齐放,一家人能够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
申清在那一天不仅换上了新衣服,还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傅怀枝送给她的项链好好的戴上,这样就仿佛此刻她正陪在自己身边。
晚上六点,一家人准时地坐在长桌上,爷爷坐在主位,挥手之后众人才开始动筷。
申父率先给爷爷夹了一筷子的菜聊表孝心,紧接着姑姑和三叔也各自给爷爷夹了菜,这是申家过年的一贯传统。
申清并不是很喜欢这些饭桌上的客套,要真是孝,还不如平常多给爷爷打打电话,陪陪他。
许年也夹了一块给爷爷,爷爷微微一愣,但还是扬起一抹笑表示肯定。
只有申母,夹了一块烤鸭给申清,让她多吃点。
申末也在默不作声的吃着饭,青春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干完了三碗米饭。
俗话说的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三叔的脸色有点害怕,儿子能吃当然是好吃,但是这也吃的太多了,三婶则是憋着笑看着三叔,一副看戏的模样。
现在他要吃第四碗的时候,爷爷终于忍不住了:“孙啊,要不喝点水?”
申末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的太快,有点尴尬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放慢了速度。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申末这个宝贝孙子,只有许年的脸色有些微妙,他轻轻的咳嗽一声,众人的目光这才从申末的脸上转回他身上。
姑姑轻声道:“怎么了?”
许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盖好被子,感冒了。”
还没等姑姑再开口,姑父就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斥责:“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是废物吗?!”
姑姑看她一眼,脸色难看起来:“感冒是人之常情,你干什么这样说!”
姑父更加不屑了,他尖锐的提高声音:“本来就是这样,跟你一样!调理那么久了,还调理不好身体!”
姑姑听他这样说自己,脸一下就垮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姑姑心里隐隐的伤痛,还被他这样摆出来在大年三十的饭桌上当场说出来,是自己愿意没有儿子的吗?
但还没等姑姑辩驳着什么,姑父就站了起来,借口自己要去上厕所,完全不给姑姑反驳的机会。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降到冰点,即使外面的烟花再绚烂,也拯救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事端。
姑姑,申父和三叔在同一时间看向爷爷,爷爷的脸色有些沉,他环顾了一圈饭桌上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吃。
申清猜爷爷大概是不想在大年三十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上闹得不好看才没有多说什么,但经过姑父这么一闹,众人的年夜饭吃的是索然无味,而姑父借口去上厕所,但直到饭都吃完了,他也没有再回来。
许年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按照他的反应来看,姑父平常应该给了他不少的脸色看,已经习惯了。
申末年纪虽然小,但他也明白,所以在吃完饭后,就麻溜的回了房间。
申清也借口回了房间,给傅怀枝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信息。
那边很快传来回音:“新年快乐。”
申清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准备爬上天台,她喜欢在天台上看烟花,虽然今天姑姑和姑父吵架的事有点影响她的心情,但过年怎么能不看烟花呢?
申清来到天台,却发现天台上站了一个人影。
如果没有看错,那应该是许年。
申清有点诧异,他刚才不是说感冒吗?吃完饭此刻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啊。
“哥。”
申清喊了一声。
许年回头,在看到来人是申清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妹妹?怎么了?你怎么也来天台上?”
申清实话实说:“看烟花,也可以当做来散散心吧。”
许年点头,不再应声。
申清看着他,犹豫出声:“哥,姑父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许年的呼吸在那一瞬间肉眼可见的乱了,他明显没想到申清会问这个问题。
“还可以,怎么了?”许年不露声色的回答。
申清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许年,她虽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还是很同情许年,她能感觉到,许年想融入进来,但是没有办法。
“哥,新年快乐。”
“…”
许年第一次没有了回应,他静静的看着申清,想要从申清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最后,又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谢谢,你也是。”
许年接过了那颗糖后,就离开了。
申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坐到了天台上的秋千上,自顾自的晃了起来。
手机的视频提示音在此刻响起,申清拿起来看发现是傅怀枝。
接通了电话,傅怀枝的脸在屏幕上出现。
“嗯?在干什么呢?”傅怀枝笑容淡淡。
“在天台的秋千上,看烟花。”申清反转了屏幕,绚烂的烟花就映入了傅怀枝的眼帘。
“怀枝,你呢?”申清又反转了屏幕。
“我?”傅怀枝挑眉,看了眼窗外暗淡的午后阴雨:“在办公室里。”
“巴黎的时间慢七个小时,白天看不见烟花。”
“那我多给你看看烟花。”申清又反转了屏幕。
傅怀枝摇头:“不用了,转回来。”
申清听话又把屏幕转了回来,傅怀枝看着她,目光温柔:“我想多看看你。”
申清脸微微红了,她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怀枝瞥了眼电脑,轻轻说了声:“快了。”
“很快的。”傅怀枝又重复了一遍:“很快。”
“我等你。”
“嗯。”
烟花落幕,视频也结束了通话。
申清从天台回到了房间,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按照惯例,要去拜申家的祠堂,申清一大早就开始起来打扮,刚出门就碰上了同样睡眼惺忪的申末。
“姐。”
“嗯,衣服穿好点。”申清替申末整了整衣服,才收紧了自己的毛衣,乡镇的冬天还要更冷一点,两人哆嗦出了门,包括许年在内的一众大人们已经在等待了。
祠堂离这里有一公里远,为了表示诚意,一般都是徒步过去,申清倒是没什么意见,就当暖和暖和身体了,许年跟在那些大人的身后,偶尔会回头看申清一眼,只匆匆一瞥,目光却说不出来的复杂。
等他们到达祠堂,那里已经烧起了香,镇子里并不是只有一家姓申,有四五家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申姓,每逢大年初一都共同到申家祠堂跪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申清看到了很多生面孔,和自己一样大的年轻人,她把帽子往下遮了一点,让自己的存在感降的更低,可还是有一个妇人上来搭话。
“哟,这是…申清?许多年不见,长那么大了?”
申母出于礼貌,温柔的笑笑:“是啊,是我女儿。”
妇人眼中满是好奇,说着就拉住申清的手:“果然长的是肤如凝脂…哎呀,你们家富,养女儿也养的好!”
申清微不可查的皱眉,这妇人说话怎么一股酸溜溜的语气,她并没有见过这人,但是既然出现在祠堂里,要么她姓申,要么她的丈夫姓申,总归跟申清家是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的。
想到这里,申清只好耐住性子没有抽开手。
可没想到女人下一句就是:“有没有男朋友?我家大宝长的一表人才的,都姓申,亲上加亲的。”
这一下,不光申清的脸色变了,申母的脸色也变了,她把申清带了出来,往自己身边藏,语气冰冷:“她还在读高中,不劳您费心了。”
女人有些不悦,满脸都写着傲:“那高中也是可以定下来的嘛,我们家大宝配你家女儿,顶好了!”
申母忍无可忍瞪了她的一眼:“大宝?你们家大宝都32岁了吧?你们家也配?”
女人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申母这样说,她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他的丈夫——一个差不多六十岁的男人跑过来对着申母点头哈腰了一番,才堪堪把他拉走。
申清家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申母呵了一声,拍了拍申清的背:“别管她,想攀我们家高枝的多了去了,什么人都有,你以后谈恋爱了,遇到这种直接走,什么人啊,32岁了还大宝…”
申母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申清偷瞄了一眼申母,有点心虚。
恋爱她已经谈了,高攀什么的…咳。
准确来说,傅怀枝那种家世背景,应该是申清高攀了。
…项链!
申清摸了一把自己的项链,又往里面藏了藏,怎么都感觉不安全,最后干脆摘了下来。
这条项链,价值两千万啊,被申父申母发现自己那是百口莫辩,还不得从实招来。
申清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周围,没注意到许年往这边投过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