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大笔钱,若是都放在家中,遭贼或是那日失火,可就全没了。
郁茜罗想了想,决定先将银票拿去钱庄存起来,反正暂时也用不着。
说行动就行动,她当即抱上檀木匣子,带着丫鬟槐米,乘坐马车到玉京最大的金氏钱庄存银票。
没出半个时辰,一切手续办好,她拿了存据和印信,小心收好。
钱庄掌柜客客气气地送她出来,郁茜罗带着槐米与他道别离开,路上经过同福酒楼时,她不忘掀开车帘指给槐米看。
“这是我的酒楼!”
槐米当她是在说笑,“那我进去报小姐的名号,吃饭能不收银钱吗?”
“自然!就记在本小姐的账上!”郁茜罗体会了一把腰缠万贯的阔气,却见槐米不信,她忙叫停马车。
“你当我是在说笑?等着,我这就带你到后厨瞧瞧,咱们顺道再吃点东西!”
槐米惊讶,“小姐,您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郁茜罗从檀木匣子中找出房契证明,揣到怀中,又小心锁好檀木匣子,给藏好了,这才领着槐米下车。
槐米激动道:“小姐,您何时买下了这酒楼?我怎么不知道呢?”
郁茜罗得意道:“现在保密,你日后就知道了。”
主仆二人进了同福酒楼,因是午后,里头并没有多少客人,伙计见她二人进来,忙热情招待。
郁茜罗含笑道:“我能见见你们掌柜的吗?”
“可、可以!”伙计愣住一瞬,但见她模样生得极为出挑,穿着打扮也不似小门小户的姑娘。
“您稍等!”
郁茜罗点头,与槐米在一楼大堂柜台前站着,等候掌柜到来。
此时二楼,一婢女悄悄指着郁茜罗道,“小姐,您瞧那位是不是先前寄住在安远王府的姑娘?”
“她不是说回老家了吗?怎么还在京城?”
苏雅昭闻言瞧过去,一眼认出郁茜罗,眉头微皱,“是她,我也不知道。听言哥哥是不是也回京了?”
婢女摇头,“没有听说,小姐不然明日去安远王府瞧瞧?”
苏雅昭点头,轻声道:“咱们瞧瞧她来做什么的。”
楼下,同福酒楼掌柜张千元匆匆赶来,他也认出郁茜罗来了,之前孟观行带着郁茜罗来这酒楼用过饭。
因她生得太过好看,又对世子歪歪缠缠,他就记住了这姑娘。
“郁姑娘,您这会儿来,可是世子有何吩咐?”
“你认得我?”郁茜罗有些惊讶看着这掌柜,四十左右的年纪,唇上蓄了短须,白净面皮,长相不打眼。
“请问你怎么称呼?”
张千元温声回道:“在下姓张,名千元,郁姑娘先前随世子一道来用饭,我那时见过您,您可能没有印象了。”
郁茜罗点头,这事倒是常见。因她生得好看,走到哪里,旁人都会多瞧一眼,记住她一点也不稀奇。
她开门见山道:“张掌柜,你瞧这是房契,这酒楼已经易主,如今已经归我。我顺道来和你说一声。”
“不过酒楼以前怎么经营,日后还怎么经营。”
张千元讶异,同福酒楼规模大,在玉京数得上名号,地处繁华地段,不说酒楼本身价值,一年到头营收就是一大笔银子。
世子竟说送出去就送出去。
果然,那时候,他就瞧出世子面上虽清清冷冷的,但对这郁姑娘还是与旁人不同的。
张千元忙热情道:“好好好,那在下知晓了,郁姑娘现在可要用饭?”
郁茜罗问槐米饿不饿,槐米摇头,她们刚用完午饭没多久就出来了,眼下是吃不下去了。
“那我们改日再来用饭,就不打扰你了,张掌柜,您辛苦!”
“郁姑娘客气了。”张千元亲自送她出去,见她主仆二人坐上马车离开,他才转身进来,正遇上苏雅昭主仆。
“苏小姐,您这是要回去了?”
苏雅昭含笑应下,似是无意问道:“方才出去的,我瞧着眼熟,是从前寄住在安远王府的那位姑娘吗?”
“是她。”张千元简单说了刚才的事,“郁姑娘今日来就是与某打个招呼。”
苏雅昭点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无亲无故,听言哥哥竟然将同福酒楼就这般送了出去,好大的手笔!
她面上不显,客套与张千元道别。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婢女花叶忍不住道:“小姐,世子难道心悦这郁姑娘不成?一个商户女怎么配得上安远王府世子?”
苏雅昭摇头,“这两年我是愈发看不透听言哥哥在想什么,自从太孙哥哥出事,他与我好像疏远了许多。”
提到皇太孙孟瑾,花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小姐您莫多想,你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一直都在的。”
孟观行是皇太孙孟瑾伴读,苏雅昭是先太子太傅的孙女,苏雅昭是皇太孙孟瑾未婚妻。
孟瑾突然薨逝,与苏雅昭的婚约自然没法履行,皇上特意下旨,苏雅昭日后婚嫁自由,并不用为孟瑾守孝。
她今年已十八,借口给孟瑾守孝一年,不愿家中说亲事,是在等孟观行主动向苏家提亲。
可她向来觉得女子该当矜持,不想主动说对孟观行有意,希望他能主动开口求娶。怎料事与愿违,今春刚过,他突然去了宁阳。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回京。
孟观行本就是个锯嘴葫芦,孟瑾离开后,两人之间的唯一联系好像没了,他对她愈发疏远。
苏雅昭轻叹一口气,“明日我到王府去见见他。”
她似乎给自己的主动找个合适理由,“他离京许久,身子不知怎么样了。我该去看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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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王府,孟观行已经排查了府内,并未出内贼。
他也不想去怀疑郁茜罗,但进他院子的可疑人只有她,派出去查探的孟仲飞傍晚匆匆赶回来。
“世子,查到了。”
孟观行竟无端生出些莫名紧张情绪,“小贼是谁?”
孟仲飞也有些不敢相信,郁茜罗竟是这样的人,郁家也不缺钱呀。
“是郁姑娘,今天上午她去金氏钱庄存了好大一笔银子,够她躺着花几辈子的。而且她今日还去了同福酒楼,和张掌柜的说,同福酒楼已经易主,主子是她。”
“世子您说说,贼做到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地步,是不是天底下独一个!”
偷拿前皇城司使,安远王世子的全部家当不算,竟还敢明目张胆上街显摆,生怕旁人不知道。
孟观行冷哼一声,“她是有恃无恐,当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孟仲飞顺势接一句,“那您会拿她怎么样吗?”
孟观行抬眼看向他,神色清冷冷的,“你说呢?你们作为我的侍卫,要分清楚是非,她在我这里并不没有丝毫特别。”
轻浮、肤浅又粗鲁不算,如今竟成了惯偷。
“明日一早,随我一道亲自去拿人!按律处置!”
孟仲飞吓了一跳,偷了安远王府这么多东西,“世子,那按律郁姑娘怕是要被砍头或刺配流放的。”
孟观行一顿,沉声道:“那也是她自找的!”
翌日一早,郁茜罗洗漱好,精神奕奕地领着槐米去铺子里帮忙,她昨晚已经想好了几个主意,只待慢慢实行。
在玉京不比宁阳,她要先帮娘亲将生意推入正轨,方能闲下来好好享受富贵生活。
郁家现在的住处离成衣坊并不远,她也就没乘坐马车,步行过去。正走着,槐米扯了她一下。
“小姐,您瞧,孟世子。”
郁茜罗视线方从道旁一家首饰铺子转过来,槐米一声惊呼。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郁茜罗吓了一跳。
“孟观行,你发什么疯?不知道刀剑无眼?!要是伤到我怎么办?”
街上有人朝这边瞧过来,孟观行压低声责问,“敢入王府偷窃?没想过后果?”
“偷窃?你是在说我?”
郁茜罗简直气笑了,“孟观行你是蛊虫爬到了脑子里?脑子被啃坏了?你在这血口喷什么人呢?”
“本小姐腰缠万贯,你兜里有几个铜板?”
孟观行突然有些看不透郁茜罗了,“你是完全没有脑子,还是胆大妄为到目空一切?本世子身上有几个铜板,你难道不是最清楚?”
“我怎么最清楚了?”郁茜罗抬手小心将他大刀推到一边去,却被他攥住手腕,“你给本小姐松开!”
“一大早上的,你有毛病是不是?”
孟观行懒得与她再说,先送进京兆府大牢关几天,看她嘴还能不能硬起来!他拽着她就走。
“孟观行,你放不放开?”郁茜罗踉跄被他拽行几步,气得一口咬住他的手背。
孟观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直接捏住她双颊,迫使她张嘴,他一瞧竟咬出了血,可见她是使了狠劲。
“敬酒不吃吃罚酒!”
“牵马来!”孟观行吩咐孟仲飞完,直接禁锢住郁茜罗双手,将人拎起来直接扔到马背上,让她像个包袱似的耷拉在马背上。
他翻身上马,正欲打马走,槐米惊慌失措问道:“世子,您、您这是在做什么?要带小姐去哪呀?”
“京兆府!”他话落,打马就走。
孟仲飞好心落后一步,拍拍她瘦弱肩膀,“自求多福。”话落,他也跟着走了。
槐米一头雾水,没了法子,匆匆跑去成衣坊找郁织金拿主意。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婢女花叶出声问:“小姐,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苏雅昭放下车帘,若有所思,结合昨日同福酒楼的情景,“没想到这郁姑娘瞧着像是大家养出来的小姐,竟会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偷鸡摸狗?”花叶惊讶,“小姐何出此言?”
她顿了一顿又补了句,“毕竟是商户女,见钱眼开,眼皮子浅,兴许是瞧见王府什么没见过的好东西顺手牵羊。”
苏雅昭愉悦地勾唇,“回府吧,今日不去了,我改日再去见听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