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偷偷接近苏培盛,先是关心他的腿疾,轻声细语道:“苏公公,近日里雨水多,您这腿可还安好?听闻用艾草煮水热敷能缓解不少疼痛,公公不妨试试。”苏培盛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芍药,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面上仍堆满笑意:“劳姑娘费心了,咱家这老毛病,不碍事。”
芍药见苏培盛神情有所缓和,便慢慢将话题引入甄嬛等人之事,悄声道:“苏公公,碎玉轩那位甄小主,向来是个心善的,这次怕是着了别人的道儿,才会一时失言。公公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若能在皇上面前提及一二,想必小主们定会感激不尽。”苏培盛微微皱眉,轻咳一声:“姑娘这话说得,后宫之事,咱家可不敢随意插手,万一触了霉头,咱家这脑袋可就不保了。”
芍药眼珠一转,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向苏培盛,赔笑道:“公公,这只是一点小小心意,权当是给公公买些滋补品养养身子。小主们在宫中无依无靠,如今被禁足,实在是可怜。公公若能帮衬一把,日后定有厚报。”苏培盛瞥了一眼荷包,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淡说道:“姑娘还是把东西收回去吧,咱家在这宫里多年,深知其中利害。不过,姑娘放心,咱家虽不能直接帮忙,但会留意着,若有机会,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芍药还欲再劝,却见苏培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只好将话咽了回去,福了福身:“那就多谢公公了,只盼公公能多费心。”
芍药悄悄将苏培盛拉至一处僻静角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与急切。她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苏公公,听闻近几日那些年老的嬷嬷们在私下里谈论纯元皇后的事,您可有耳闻?”
苏培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轻声斥责道:“这些事岂是咱们能随意谈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芍药却不以为意,凑近了些许,继续说道:“公公,您放心,我自然是知晓轻重的。只是我略懂医术,曾偶然间听闻一些关于先皇后在王府时的情况,觉得有些蹊跷。”
苏培盛面露疑惑之色,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
芍药眼神闪烁,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听说先皇后在王府时时常进补,这进补过度,怕是会对胎儿不利。若是母体摄入过多营养,胎儿生长过大,生产时便极易难产。而且……”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若是胎儿出生时身上呈现黑紫色,依我看,极有可能是母亲食用了相克的食物,导致中毒窒息,进而影响到了胎儿。”
苏培盛听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恐地瞪着芍药,呵斥道:“住口!你可知道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那可是先皇后!”
芍药赶忙跪下,神色慌张却又带着一丝坚定:“公公,我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若不查明真相,怕是会让真正的罪人逍遥法外。公公,您在这宫中多年,见多识广,难道就不觉得此事有些可疑吗?”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目光冷峻地看着芍药:“你这丫头,莫要再胡言乱语。此事万万不可再提及,否则,不仅你性命不保,还会连累许多人。”说罢,他拂袖而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暗自思忖着芍药这番话的真假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
苏培盛回到御前伺候,心中对芍药的那番话始终难以释怀。他深知此事干系重大,若真如芍药所言,那这后宫的平静之下怕是隐藏着惊涛骇浪。但他亦明白,此事不可贸然行事,毕竟涉及先皇后,一个不小心,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几日后,苏培盛瞅准皇帝心情尚可之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上,这内务府近日在整理库房,那些物件堆积如山,杂乱无章。老奴想着,是否该好好规整一番,也方便日后取用。”皇帝微微点头,随口应道:“那就去办吧,务必仔细些。”
苏培盛得了旨意,便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前往库房。他心中清楚,皇帝对纯元皇后的遗物极为珍视,一直单独存放于库房的隐秘之处。在一番佯装忙碌的搜寻后,苏培盛终于找到了纯元皇后的遗物。他不动声色地将几样看似与饮食相关的物件单独挑出,藏于衣袖之中,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指挥众人整理。
待夜幕降临,苏培盛趁着给皇帝送茶的时机,将那几样物件呈到皇帝面前,低声道:“皇上,今日整理库房,老奴无意间发现了先皇后的这些遗物。想起前些时日,听闻一些闲言碎语,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皇帝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在触及那些遗物时,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抬眼看向苏培盛,沉声道:“什么闲言碎语?”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战战兢兢地将芍药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皇帝:“那承乾宫的芍药说,她略通医术,听闻先皇后在王府时时常进补,若是进补过度,胎儿过大,生产时便会艰难无比。而且还提及若胎儿出生时身上黑紫,恐是母体食用了相克食物,中毒窒息所致。老奴本不该听信这些,但又怕万一……万一其中真有隐情,这可是关乎皇家血脉之事,不敢不告知皇上。”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心中暗自思忖,这贵妃向来端庄稳重,在后宫之中也颇得人心,难道真的会与纯元皇后的事有所牵连?莫不是她在暗中谋划着什么,故意让芍药传出这些话,来扰乱自己的心神?想到此处,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与愤怒,他冷冷地说道:“此事不许再传,朕自有定夺。”
苏培盛连忙磕头应是,心中却明白,这后宫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了……
芍药回到承乾宫后,径直走向内殿,见四下无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娘娘,今日之事,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只是奴婢有些不明白,为何娘娘要做这等引得皇上生疑的事呢?”
佟佳玉昭端坐在妆台前,正对着镜子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发丝,听到芍药的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镜子中映出她那温婉却又透着一丝精明的面容。她缓缓开口道:“芍药,你在这宫中也待了不少时日,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后宫之中,人人都在演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咱们这出戏啊,自然是要演给皇上看的。”
她放下梳子,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走向窗边,眼神望向远方,似是陷入了回忆:“先皇后之事,一直是皇上心中的痛。如今咱们将这疑点抛出,皇上必定会心生疑虑。那乌拉那拉氏宜修,当年可是亲自照顾先皇后的饮食起居,她又通医理,这其中若真有什么隐情,她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芍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娘娘是想借皇上之手,扳倒皇后?”
佟佳玉昭轻轻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冷意:“皇后在这后宫多年,根基深厚,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害了多少人。若不将她扳倒,这后宫便永无宁日。咱们今日这番作为,就是要在皇上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哪怕眼下不能立刻将皇后怎么样,但只要这颗种子在,日后总会有发芽开花的一天。”
她转过身来,看着芍药,眼神中满是坚定:“为了达到目的,咱们就得装得像模像样,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咱们是故意为之。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场后宫的争斗中占得先机。”
芍药连忙福身道:“娘娘英明,奴婢明白了。只是这后续,咱们还需如何行事呢?”
佟佳玉昭重新坐回妆台前,拿起桌上的一支珠花,细细端详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接下来,咱们只需静候佳音。皇上生性多疑,一旦对皇后起了疑心,自然会派人暗中调查。咱们只需在一旁,适时地添上一把火,让这火势越烧越旺即可。”
说罢,她将珠花插入发间,对着镜子微微调整,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装扮自己。
皇帝夜访承乾宫,宫人们见驾匆匆行礼后,皇帝便径直向内殿走去。还未踏入殿内,便听到隐隐的啜泣声。只见佟佳玉昭身着素色宫装,端庄地跪在一幅观音像前,一旁的芍药同样跪着,神色惶恐,眼中含泪。
皇帝微微皱眉,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佟佳玉昭听到皇帝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颤,却并未起身,只是轻声说道:“臣妾管教下人不力,让这丫头闯出祸事,臣妾自当受罚。”
皇帝缓步走到近前,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在芍药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道:“芍药虽有错,但到底是你的陪嫁丫鬟,随你入宫多年,念在往昔情分,小惩大戒即可,何必如此苛责。”
佟佳玉昭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皇上,臣妾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丫头近日不知从何处听来些胡言乱语,还四处宣扬,臣妾唯恐她闯出大祸,累及家人,这才……”
皇帝目光一凛,看向芍药:“你这丫头,到底说了些什么?从实招来!”芍药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哭着说道:“皇上恕罪,奴婢也是听那几个在王府伺候过的老嬷嬷闲聊,说当年先皇后生产时,状况惨烈,孩子出生便没了气息,身上还带着黑紫之色。那几个嬷嬷私下里偷偷说,定是被人下了毒手,还说……还说皇后……杀了皇后……”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她们可有什么证据?这些话岂是能随意乱说的!”
芍药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手帕,递向皇帝:“奴婢无意间在一个废弃的库房角落发现了这个手帕,上面绣着的花样像是王府旧物,里面还包着几味药渣。奴婢曾听人说,有些药物相克,若服用会致人中毒。奴婢不敢隐瞒,便将此事告知了贵妃娘娘,可不想却……”
皇帝接过手帕,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样,眼神愈发冰冷。他转头看向佟佳玉昭:“此事你可知情?”佟佳玉昭连忙摇头:“臣妾也是今日才知晓这丫头的荒唐之举,臣妾已经在狠狠责罚她了,只望能平息事端。”
皇帝冷哼一声:“此事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划。朕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先皇后!”说罢,他甩袖而去,留下佟佳玉昭和芍药依旧跪在地上。
佟佳玉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知道,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切,已经成功地在皇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而芍药则悄悄松了口气,这场戏,终于按照娘娘的计划开场了……
佟佳玉昭身着月白色常服,发髻稍显凌乱,未施粉黛的面容上满是泪痕,她柔弱地靠在皇帝怀中,轻声抽泣着。
“皇上,臣妾当真不知事情怎会发展成这般模样。那芍药平日里也算乖巧懂事,臣妾万没想到她会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臣妾听闻后,本想着赶紧制止,将此事压下,莫要惊扰了圣驾,却不想还是……”玉昭哽咽着,眼中满是自责与懊悔,她的手紧紧揪着皇帝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皇帝面色阴沉,眼中透着深深的疑虑和愤怒,他轻轻拍着玉昭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可声音却冷硬如冰:“此事太过蹊跷,那芍药不过是个丫鬟,怎会平白无故说出这些话?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于她?”
玉昭心中一惊,却不露声色,只是哭得更加悲戚:“臣妾也这般想过,可臣妾实在查不出什么。臣妾只是担心,这些流言蜚语若是传入民间,让百姓们也胡乱猜测皇家之事,那可如何是好?况且,先皇后在臣妾心中一直是极为敬重的,臣妾怎会容忍有人这般诋毁她。”玉昭微微抬起头,眼神诚挚地望着皇帝,眼中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
皇帝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人的心疼。他伸手轻轻拭去玉昭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爱妃莫要再哭了,此事朕自会彻查清楚。朕相信你,你与那些心思歹毒之人不同,你是这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朕怎会怀疑你。”
玉昭微微点头,靠在皇帝的肩头,轻声说道:“臣妾多谢皇上信任。只是这几日,臣妾每每想到此事,便寝食难安。臣妾听闻民间有传言,说先皇后生产之时,周围伺候的人似乎都有些异样。臣妾想着,是不是该找些当年在王府伺候过的老人问问,也好还先皇后一个清白。”
皇帝眼神一凛,沉思片刻后说道:“爱妃所言有理,但此事不可声张,朕会暗中派人去查。爱妃这段时日也莫要太过操劳,只管安心在这承乾宫养着,朕会多来陪你。”
玉昭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柔弱温婉的模样,她乖巧地应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皇帝又安慰了玉昭几句,便起身离去。玉昭起身相送,待皇帝的身影消失不见,她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