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几乎是在宿傩话音刚落，虎杖便接上了他的话。

“我是相信自己，我相信自己值得他们所有人去爱。”少年茶色的眼眸里是琉璃般的光泽，两面宿傩好像一眼看见了其中那自信的颜色，可是他还是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又是谁给你这样莫名的自信？你只是依附我存在的一个容器而已。虎杖悠仁，你——一文不值。”

“人类之所以活得痛苦麻木，是因为他们拥有情感，他们会憎恨与爱慕，会喜悦悲伤……邪恶可怖的咒灵也诞生于此，负面的情感产生肮脏的诅咒，带着恐惧和毁灭向人类复仇。而正向的情绪带来行走在黑暗里的咒术师，顶着被人误解被同类伤害的风险，披着光明的皮囊‘惩恶扬善’。”

两面宿傩骤然收紧了搭在王座上的手指，血色的浪花瞬间贪婪地朝着虎杖悠仁脆弱的脖颈扑上去。

“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和虚伪脆弱的爱，呵，咒术界不需要这些。”宿傩血红色的眼里闪过一丝自嘲，但很快便被无情和残忍替代。

“我要你在训练结束后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你，来咒术界是为了什么？”

“咳、咳咳咳……”虎杖悠仁努力将呛进肺里的血水咳出来，刚想回答这个初进高专就已回答过的问题，却被宿傩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不许回答‘寻找无悔的死亡’或者‘我要在众人簇拥下死去’这样让人作呕的话。”

“咳咳、我、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的。”虽然有些诧异宿傩知道自己曾经的回答，但在宿傩危险的眼神之下虎杖还是识时务地停下了疑问，抓住了这个来之不易的训练机会。

狭小的出租屋寂静得过分，轻微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即使当琴酒披着些许寒意进来时这平稳的呼吸声都未被打乱分毫。

“五条？还没有醒吗？”黑色大衣被银色长发的主人轻轻挂在衣架上，暴露出白色衬衣细致包裹着的充满力量感的窄腰。简单的衣着被琴酒穿出下一秒就要上台走秀的精致感。

呼吸声的主人被厚实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单单将一头柔顺的白毛放养在微凉的空气中，凌乱地搭在黑色的床单上，黑白分明。

轻盈的脚步渐渐靠近床边，本该像平时一样迅速清醒的优秀人民教师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躺在床上，琴酒嘴角上扬的弧度渐平。

“不舒服？”琴酒微微蹙眉，附身伸手掀起一点被五条悟裹紧的被子，另一只手轻轻探上五条悟的额头。

滚烫。

“唔…是阵啊…让我再睡一下……”微凉的手抚上额头，过大的温差让五条悟轻哼出声，勉强睁开眼看向来人，认出是琴酒后又闭上眼埋进温暖的被窝。

“再睡下去咒术界的最强就要烧熟了。”琴酒沉声道，不知是该先埋怨自己没及时察觉还是开心五条悟潜意识里信任自己的气息。

然而他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走到门口，又穿上了自己的风衣。

五条悟听见开门的动静勉强起身想要叫住琴酒，睁眼却只看见了刚刚关上的门。

本就昏沉滚烫的脑袋在六眼的高速运转下变得更加混乱，模糊不清的图景让自小在六眼加持下看得过于清清楚楚的五条悟感到一点生理上的反胃。

好像有一阵强烈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大脑，无数纷杂的信息呼啸而过，阵阵剧痛让他都无法口申吟出声。

他的身体疯狂叫嚣着想要什么，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普通人。

此刻五条悟觉得自己无比需要琴酒，甚至恍惚间开始痛恨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身体内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痛意。

他从没有这么疼过。连被甚尔划穿半个身体时都没这么疼过。

琴酒在出门的那一刻就听见了房内细微的声响，咒力带来的耳聪目明在此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匆匆打了个电话便迅速进门，半跪在床前抱紧了疼得浑身颤抖的五条悟。

“疼……我…好疼啊……阵…琴酒……”

琴酒听着五条悟即使疼得不行了也只是以极低的音量凑到耳边轻轻地喊疼的气音，低头不语，默默握住着他疼得控制不住想抓自己的手，任由他烧得滚烫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悟，疼就咬我。”

“别伤害自己。”

五条悟疼得几乎听不进去任何声音，耳边只听见自己的身体在疯狂地轰鸣。

颤抖的身体疼得止不住蜷缩起来，苍白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虚汗，无法抑制的急促的呼吸喷洒在琴酒耳畔。

痛，太痛了。痛得五条悟想用力咬紧自己的下唇，可在这之前却被琴酒腾出一只手强行打开了他紧咬的牙关。

“别咬。”五条悟瞬间剧烈挣扎起来，一只手很难再钳制住他的双手。

为了防止他抓花自己的脑袋，琴酒只好松开钳制住口腔的手转而分别握住他两只手的手腕。结果这一下五条悟直接咬上了琴酒的肩。

“嘶——让你咬我还真咬啊。”琴酒差点忘记了最强的牙口也是最强的，看来在床上五条悟已经很克制了。

强烈的血腥味霸道地在口腔里炸开，五条悟突然清醒了一瞬。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一条搁浅了很久的鱼骤然被水兜头浇下，却忘记了怎么呼吸。

在这样如窒息一般的刺激之下，五条悟慢慢平静下来，被琴酒轻轻扶住。

“……阵？”脱水了太久的嗓子带着干涩和沙哑，五条悟将脑袋轻轻搭在琴酒肩膀上轻声道。

“嗯。”琴酒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抚过他的脊背，将脸颊凑过去蹭蹭柔软的白发。

“睡吧，我在。”

话音刚落，五条悟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苍空般蓝的眼。

琴酒慢慢将人从肩膀上移到床上，松开握着人家双腕的手，看着只是有点红的腕骨处松了口气。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掖了掖被角，伸手又抚上他的额头。

“没关系的。”很轻的一句话，像白开水上方氤氲的那点热气，消散在光下，不知说给谁听。

琴酒拿着棉签一下一下润着五条悟有些干涩的嘴唇，擦得差不多之后又开始慢慢描摹着他姣好的唇形。

温热的黑色毛巾搭在苍白的额头上，显得他脆弱又易碎。

琴酒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黑色系的，从床单到毛巾，可是他今天突然就觉得这个毛巾颜色一点也不好看了，衬得他的爱人这么苍白虚弱。

爱人？

琴酒惊觉自己用了一个多么糟糕的词汇，觉得不应该将这个词用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但学识渊博的Topkiller竟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概括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在思考间，头脑风暴的Topkiller被人扯了一下袖口。

“你要把棉签喂我嘴里吗？亲爱的阵。”

琴酒低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