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茄汁娃娃菜肥牛千层锅(2)
按理说,祁安现在的退休状态,这些花花草草是不会遭受到这种待遇的。奈何他这次出门前太过兴奋,原本准备在周三早上再浇一遍水,起床后却是就拿着箱子就往外跑了。就算隐约有种忘了什么事情的忐忑感,也消失在他激动的心情里。
而这周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周,花草用的土都是疏松透气不积水的园艺专用基质,温度和土质双管齐下,把盆土都晒干了。
旅游一时爽,现在便轮到祁安手忙脚乱地往滤水壶里灌水,往喷壶里灌水,往水盆里灌水……往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里灌水,然后由亲爱的苦力(划掉)邻居先生拿去阳台晒水。邻居先生甚至贡献出了自己洗菜用的金属盆,大大小小的容器塞满整个阳台,无数水面反射着午后的阳光,风一吹过就是一片波光粼粼。
不过祁安暂时没有心情去看水波,而是把绣球花搬进屋子里,摸着叶片,一颗作弊的心蠢蠢欲动。既然已经开始抢救了,那么只放一点点,一捏捏,一眯眯灵力进去,也是可以的吧…………
暂时忙完这一阵的七海建人靠在阳台窗边,看着祁安摸摸这摸摸那,一副着急心痛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唤他的名字:“祁安桑。”
“嗯?”
正跃跃欲试的祁安一个激灵,搓搓手指把手缩回袖子里,才讪讪地回头,嘴角抿着一个被抓包后强装无辜的弧度:“怎么啦!”
“……只是晚了两天,植物…应该都可以恢复的。” 七海建人没有注意到祁安的反常。下意识冲动开口后,他正在用尽全部组织语言的能力来思考安慰对方的词。
面对因为几盆花草——一些花草的暂时缺水而感到焦急的人,七海建人根本无法将他曾经惯用到麻木的安慰话语说出口。总不能说它们去世的很快没有痛苦请节哀……吧。
普通生活里的烦恼,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东西。
“我的意思是,浇了水,植物就能重新生长起来了。” 他有点僵硬地补充了一句。
“啊,唔,你说的对。”
祁安眨眨眼,感到一丝迷茫。这是多么正确的一句,呃,常识啊。
不过心意他还是接受到了的。和百来个刀子精打过交道后,祁安已经非常习惯霓虹金含蓄到诡异的情感表达方式了。
他重新伸出手摸了摸花盆的温度,觉得还得再散一散热才能开始浇水,于是暂时放下了这一茬,转身去洗了手,开始翻橱柜。
“锵锵!草莓牛乳糖!是用当地产的新鲜草莓和新鲜牛奶制作的喔!” 祁安双手托着一袋糖,感激地伸到七海身前,“[感恩的心,感谢有你]……啊不是,总之这几天多谢你帮忙照顾它们了。幸好我们两个房间的阳台中间没有隔墙。”
这栋楼相邻的两间公寓之间的,阳台间隔的规律是远近远,比如701和703,705和707的阳台之间就隔了两间卧室,而703阳台与705的距离只有一堵墙的厚度。
“不,其实……” 也没照顾到位。七海建人抬手做推拒状,不打算认下这个人情。
“还有今天你也愿意来帮忙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我现在真的好累啊————”
祁安一把把糖袋子拍进邻居的手里,握着七海的双手一起合起来,将糖牢牢抓住:“[这就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新’知啊娜娜米桑],呃你应该听不懂,总之就是非常感谢!”
霓虹语水平还不支持祁安把诗词中译日,但他的态度摆在这里,是不会被误解的!看他充满感激之情的大眼睛!
突然被热情捂手的七海建人有点慌。完全不适应这一套的他抓着手里的东西着急忙慌地退了半步,一边下意识说着没关系不麻烦,一边从脖子到脸颊都泛起了热。
又开始了,这种熟悉的被逗弄感。事情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他正想说点什么反击的话,嘴刚张开,却又被塞进一块已经剥好的奶糖,差点呛到。而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歪着头看着他,问他糖好不好吃。
七海建人一手捂嘴,弯下腰咳了起来,顺便挡一挡自己绝对红了的脸。
“啊呀,是我太粗暴了吗?” 能和笑面青江pk颜色句子3小时的祁安还在明知故问,“那我下次轻一点哦,娜娜米桑~”
七海建人的脸更红了,腰也弯得更深了。他几分钟前在想什么?哦,在想怎么安慰这位邻居啊……
完全不需要安慰吧!
一只手伸过来,力度适中地拍上了七海建人的背。他僵硬一瞬,压下下意识反击的动作,顺着轻拍的动作渐渐停止了咳嗽。
抬头,就看见刚才还在逗他的邻居紧张又抱歉地看着他,飞快地询问着:“呛得严重吗,要喝水吗?”这类的话,心里隐约升起的气又一下子都散了。
“……没事,很好吃。” 七海建人站直身子,咬咬嘴里的奶糖,垂下眼中肯地评价道。
站在旁边被突然拉高的身高压制,祁安莫名地怂了一下,赶紧动动肩膀甩掉了那种憋得慌的感觉。察觉自己把七海当成刀刀们一样对待,玩笑开过了头,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都扭到了一起。
“那我们这样,赶紧浇完水,就做晚饭吧,然后都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使出‘吃饭吧’大法的祁安有点尴尬地转身去拿晒好水的水壶。不过他身后的七海建人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憋着气,而是有些怅然。
刚才的热闹来的快,到是去的也快,快到七海连仔细体会的时间都没有,就结束在两人短暂结识后依旧存在的陌生感中。
他用舌头顶了顶嘴里那块糖,迈步过去帮着一同浇花了。
部分在七海建人的喷雾照顾下盆土还勉强算潮湿的花只需要用洒水器从上往下浇水浇透几回就好,那些彻底干巴了的就得把整个花盆放进水盆里浸盆浸个十几分钟。
人一忙起来就会忘掉尴尬,两人配合默契地忙了一通,最后在等待浸盆的短暂休息中,惦记了那个‘五条鹤’一整周的七海建人终于把他想问的问题问出来了。
“明天祁安桑的朋友们也会来聚餐吗?”七海建人半蹲在阳台门旁,一边拿着杯子给浸盆时一些水位明显下降的容器里补上水,一边问。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这只是为了打破安静气氛的随口一问一样。
祁安正坐在餐桌椅子上放空休息,闻言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扭头道:“明天啊,来不了喔。”
他昨天下午收到了本丸来信,刀刀们表示祂们错估了连续出阵的灵力需求,一不小心抽空了本丸现有的灵力,现在正集体黄脸等待祁安留下的压缩灵力仓(一种被审神者们戏称为‘灵力充电宝’的东西)慢慢把本丸的灵力浓度充回适宜祂们生活的范围。
也算是学到了审神者离开后的第一课吧。就是大家都闲下来没事做之后统一开始给祁安发消息,密集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溯行军打到本丸了呢。
“他们在忙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晚几天来。”提到这个祁安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太有冲劲了也会闪到腰啊……”
这前后两句话中间跳过了不少信息,不过七海建人得到了一个答案后便没有再说话,继续专心盯着花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邻居养的花,倒是在一堆绿叶中发现了不少被萼片包裹着的小花苞。
就在七海建人默默欣赏着植物生命力时,祁安看了眼手表,搓搓手站了起来,去打开了冰箱。
“我先把晚饭做上。” 今晚的大厨从冷冻格里取出一盒肥牛卷和一袋冻番茄,放到台面上解冻,“番茄,牛肉,白菜,你都可以吃吧?”
七海建人回头看一眼正从冷鲜格拿出一颗大白菜的祁安,嗯了一声。
于是祁安就放心地打开烧水壶烧水了。让七海腾出一个洗菜盆,洗净后用热水浸泡冷冻番茄一分钟,番茄的外皮便自动开裂,很轻松就能撕掉了。此时的番茄外热内冷,切丁的时候半软半沙,手感十分奇妙。
切好几个番茄,祁安端起案板把所有块粒汁水都拨进锅里,拧开灶台开始加热。一边加热一边翻搅番茄丁,直到独特的酸甜味儿浓得直冲面门,锅里的番茄融化出汁看不出原本的大颗粒,才加入适量的盐糖和两勺生抽酱油。
祁安举着锅铲想了想,又找出调料柜里最不辣的辣椒粉放了几大勺。一通翻搅后,上了色的番茄酱料红通通的冒着热气,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锅下的火关掉,祁安转身搓了搓那颗大白菜,把外面有些蔫的两片扯掉。剩下的白菜依然硬挺又水灵,不愧是东三省的冬季重要储备。
掰下一摞白菜叶去掉叶根,他拆开肥牛盒子,洗净手,开始一层白菜一层肥牛一层白菜一次肥牛这样叠高高。非常简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拆肥牛卷的时候别把还冰着的牛肉片撕成碎片。
这时候七海也把所有的花都浸好了。他凭着记忆力把花盆都摆回原味,在地漏处倒掉剩下的水。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他关好阳台门,暂时把那一摞容器都放在门边。
他洗掉手上的泥炭渣,消毒之后才询问祁安需不需要帮忙。
已经握着刀开始给白菜肥牛千层切段的祁安看看七海,看看刀,决定让邻居只负责把切好的菜码进炖锅里。
“把这些菜立着放进去,最后要码成一个圈。”祁安拿着一摞演示了一下。
“就像料理鼠王。”
“Ratatouille,Confit byaldi(法语),[普罗旺斯地三鲜,群英荟萃,萝卜开会(小声)]……摆法有点像吧,不过我要做的是在锅里就要立起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祁安耸耸肩:“而且咱这可是荤菜。”
“好的。” 七海建人表示认同,遂开始摆盘……摆锅。
祁安低下头继续切菜。七海建人站在他旁边,在侧身去拿切好的千层时无意间瞥到祁安低挽着团子发髻的后颈处有一丝细细的白痕。
七海建人的心猛地漏条半拍。他只需一眼就能确定那是锐器造成的割伤所留下的疤痕,而那道疤从邻居的后颈第四、五节颈椎中间穿过,斜着一直延伸到了左肩,直到被衣领遮住末端。
他收回视线,手里继续着动作,心中却已经开始模拟这道伤的场景。必定是有另一个人从侧后方举刀劈砍,才能划出这样凶险的伤痕。
虽然这道伤很明显受到了仔细妥帖的照顾,但不管怎么说,会遇到这种场景就很……
“七海桑?锅中间要放一些其他配菜吗?”
祁安发现邻居正扶着炖锅两边的握把对着锅正中间的空白锅底发呆。七海建人眼珠微微一动,回应道:“我那里有一盒蟹味菇,应该正好能放进来。”
“哦!那很不错哦。那我就把这些东西收回冰箱了。” 祁安期待地收拾起案板,目送七海出门。
似乎只过去了十几秒,在祁安洗干净案板之前,七海就拿着蘑菇回来了,甚至还多拿了一块豆腐。祁安把蘑菇的根部稍微处理了一下,豆腐切块,一起塞进了锅里。
接下来只需在菜面上均匀地浇上番茄酱汁,倒入适量清水开始大火煮开。七海建人接手了照看火候的工作,把祁安转移到沙发上歇着去了。
稀里糊涂被哄去沙发的祁安:你好像有点刀刀化了啊邻居桑……
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看着七海立在灶台前的背影,突然发现邻居在脱掉那件西装外套后,展露出来的真实身材都好得快赶上烛台切了。
啊这……
不不,不要随便看到什么人都下意识刀化对方啊!
祁安捂脸,略微反思了一下,持续了大概那么半秒吧。随后就开始昏昏欲睡。他是真的累了。
直到七海靠近他,他才神经紧绷着重新睁开眼睛。
“可以吃饭了。” 七海建人在两步开外的位置半蹲下来,低声叫醒祁安。
祁安揉揉眼,装着还有点困的样子打了个真实的哈欠。直到他坐到餐桌前,七海连着锅把菜端了上来打开锅盖,他才彻底精神起来,接过七海递来的碗筷。
两人彻底落座。祁安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等七海建人双手合十低声念完“我开动了”,就夹起来一摞菜。
炖锅的热度让锅里还在冒着小泡泡,夹起的白菜叶与肥牛沾满了鲜红浓郁的汤汁,在出锅时猛地爆出一大股白雾。酸甜鲜香的气息带着热度扑到两人的鼻尖耳边,祁安听到自己的胃发出一串细碎的咕噜声,便赶紧把菜放进碗里散散热,嘴里还不停地给它吹着气降温。
餐桌的另一边上演着同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