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郑吣意醒来,头沉重得厉害,全身软酥无力。
她试图起身,却惊觉自己仅着里衣,目光扫到床榻上那一抹落红时,心猛地一颤,脑海中迅速回溯昨日之事。
只记得与谢淮钦同去探查雨舒院,遭人暗算,中了情花毒,此后便全然没了印象。
“这落红……难道……我……与淮深,竟有了夫妻之实?”她喃喃自语,脸上飞起红晕,心乱如麻。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洒落在室内,郑吣意坐在床榻之上,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郡主,”门外传来嫣儿轻柔的呼唤声,打破了屋中的静谧。
“进来吧。”郑吣意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嫣儿推门而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小姐,这是郡马爷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热汤,说是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的温补之物,还说小姐您昨夜……颇为辛苦。”
嫣儿如实转述着,全然未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谢淮钦对自家主子关怀备至。
郑吣意一听,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般明艳动人。
她暗自思忖: “这个淮深,行事也真是的,直接让准备热汤便是,何苦这般直白地告知事由,叫我这心里……”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那一抹娇羞之意愈发明显,心里虽有些埋怨,可眉眼间却透着丝丝甜蜜。
不多时,在嫣儿的悉心伺候下,郑吣意洗漱完毕,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轻抿一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乱了心。
嫣儿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整理床铺,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抹刺目的落红,心下顿时明白了谢淮钦口中“辛苦”二字的含义。
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诧异:“小姐与郡马爷成婚之日就已经,怎会如今还……”
不过,她自幼心思聪慧敏捷,稍作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遂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担忧。
这边郑吣意喝完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红扑扑的脸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回想起与谢淮钦相识相知的过往,那些或甜蜜、或羞涩的瞬间逐一浮现。
而此刻,在另一处,谢淮钦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大理寺书房内,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信件与公文,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事务上。
昨夜的种种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她既沉醉于与郑吣意的亲密,又有些懊恼自己未能保护好她,毕竟她是真心喜爱郑吣意,本想在一个更合适的时候,不想如今却……
正在她出神之际,影风匆匆走进书房,神色慌张地说道:“大人,雨舒院昨夜走水了,全院上下无一人生还。”
谢淮钦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诧异,转瞬便被愤怒所取代。
“怎会如此巧合?昨日我们才刚发现鸨母的秘密交易,今日就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了!”她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为何对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此清楚,行事速度快得惊人,就像……”
她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梳理着近期的线索,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谢淮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峻,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看来,那雨舒院的秘密背后所隐藏的阴谋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棘手,而她与郑吣意的感情,也即将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下,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还不等谢淮钦从雨舒院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一名大理寺衙役神色惊恐地赶来禀报:
“大人,城西一处村子里发现了尸体,而且……那尸体被肢解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现场血腥至极,惨不忍睹啊!”
谢淮钦与影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凝重,事不宜迟,二人迅速起身,疾步朝着事发地点赶去。
几乎与此同时,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也匆匆抵达现场。
谢淮钦强忍着内心的翻涌,目光冷峻地看着眼前这一堆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尸,试图从这凌乱血腥的场景中寻找到一丝线索。
仵作则迅速整理工具,有条不紊地开始了验尸工作,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作案之人手段之残忍,心思之歹毒,实属罕见。
将人杀害还不算完,竟以如此暴虐的方式毁尸灭迹,想必这背后的仇恨绝非一般。”
谢淮钦一袭黑色官服,身姿挺拔却眉头紧锁,正专注地审视着地上。
一旁的影风神色匆匆地赶来,低声禀报道:“大人,这报案的居民已经带来,这家伙是个打更的!”
谢淮钦闻声抬眸,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头发已近半白的更夫,身形颤颤巍巍,脸上的惊恐尚未完全褪去,眼神中还残留着深深的后怕。
她缓步走上前,神色关切而温和,轻声问道:
“老人家,您莫要害怕,仔细想想,昨日可是看见了什么异常?如实回答,协助官府办案,也好早日将这残忍的凶手捉拿归案,让逝者安息,百姓安心。”
更夫听到谢淮钦这番安抚的话语,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咽了咽口水,开始讲述起自己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大人啊,今早五更天,我敲完梆子结束报更,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走到这半路的时候,突然来了尿意,就想着在路边随便寻一处树后解决一下。”
“刚走到树旁,正打算脱裤子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踩土。”
“我这心里顿时好奇得紧,就屏气躲在树后瞧着,等那人匆匆离去,我这贪心就上来了,寻思他是不是埋了什么宝贝。”
“当时也没多想,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挖那土堆,挖着挖着,手就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值钱玩意儿,兴奋得脑子一热,更加卖力地挖。”
“哪晓得,等我好不容易挖出来,拿出火折子凑近一瞧,居然是只人手!当时天还没完全亮堂,四周静悄悄的,我吓得差点昏死过去,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到家后,心里还是怕得不行,就赶忙叫上娘子陪我一起,我一个人实在是没那个胆子来报官啊!”
谢淮钦一边听着,一边仔细打量着更夫的神情和细微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待更夫说完,她微微点头,目光却依然冷峻深沉:“老人家,您可还记得那黑影的身形样貌?或是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更夫努力回忆着,颤抖着说道:“大人,那黑影身形倒是比普通男子小些,却又比女子大,可惜天色太暗,脸没看清,只记得他动作很是匆忙,走的时候好像还往回看了一眼,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谢淮钦心中暗自思忖:“这凶手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村子附近抛尸,究竟是对自己的罪行有恃无恐,还是故意为之想要引起恐慌?”
“而这更夫的出现,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安排?”
她转头看向影风,眼神中传递出疑虑与警觉:“去村里打听一下,看看这几日有无面生之人出入,尤其是与这更夫描述身形相符的男子。”
影风领命而去,谢淮钦独自呆在原地,反复思考着更夫那句“身形比寻常男子小,却又比女子大”的描述,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一时毫无头绪。
这时,仵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大人,经过详细查验,这尸体确为男子,其髋骨还算保留完整,由此可以推断,死者生前也未有中毒迹象。”
“而且这些刀口切得仔细且整齐,初步判断凶器像是钝器,从伤口痕迹来看,有点类似死后,用斧头之类的工具,将躯体砍断分离,手段极为残忍。”
谢淮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好,知道了,你继续检查,看看能否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要放过。”
仵作应了一声,便又埋头继续工作。
谢淮钦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这凶手如此行凶,必定有着某种目的或动机。”
“从尸体的处理方式来看,不像是新手所为,难道是惯犯?可近期并未听闻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还有那更夫看到的可疑黑影,以及这具尸体背后隐藏的秘密,究竟该从何处入手解开这重重谜团?雨舒院的走水和这起碎尸案之间,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从这具尸体的身份查起。
也许,只有弄清楚死者是谁,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的踪迹。
于是,她唤来身边的衙役,吩咐道:“去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失踪的男子,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衙役领命匆匆离去,谢淮钦望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