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吾月：你才是，别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

展音:把你行程表发我一份，我看着放心。

林吾月:[文件]

收到文件的展音转手将其发送给于斯丞，并附带一句话。

展音:下不为例，解决好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我姐妹为一个男人哭。

于斯丞像是一直等她的消息，很快回复。

于斯丞:知道，感恩。

和他的对话很简单，往上翻一连串都是于斯丞请求她告知林吾月所处的位置，展音不太喜欢他，因为林吾月好几次难受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但现在也只有他能保护她。

于斯丞偏执、阴冷，他那双深邃的墨黑色眼瞳总透露出对猎物的强烈掌控欲，林吾月说他是疯子，也像热带丛林里庞大的狮王，仿佛下一秒便会将猎物撕碎，是满身带血也毫不在意的怪人……

但他这种特性，只有亲密的人才能深深感受。

同样的，只有亲密的人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冰与火，同存。

展音就是那个跟于斯丞性子相冲的人，两个人骄傲又独创，□□中的夏灿是最了解也是最理解他的人，他们三个人出奇得相似，夏灿比他俩多了分温柔。

……

那一下午的上课时间展音全用来辅导白一翮，坐在陈设简单的空教室里，窗户关不紧，冷风直灌，但她一点都不冷。

许是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看着坐在自己身旁讲题的展音，白一翮得寸进尺起来，他提要求说以后能不能经常辅导他，考进年级前200的话父母会奖励他一笔钱，到时候请她吃饭。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

展音静静听着，她哪是会为一顿饭折腰的人，虽说已有不用高考的资格，但辅导他也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而且很无趣。在她看来，他蠢得要死。

她一拍额头，反应过来她的思维早已和正常高考生的思维不同，于是尽力用繁琐但是他能懂的方式解题。

她对这浪费生命的要求点了点头，接着提出自己的意见。

“地点定在你家。”

白一翮惊喜地瞪大眼睛，受宠若惊到当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学后，展音先走，白一翮朝她的背道别，没得到回应。两人约定好之后的辅导时间，是在每周一、三放学后高二一班教室。

辅导他展音没收一丝好处，也不是傻了吧唧要去吃亏，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就当是利用后给他的补偿。

展音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座位，教室空空如也，暖气和窗户都已关闭，于是她打开保温杯打算喝水，却惊喜地发现杯口冒着热气，水也是偏烫的。

暖乎乎的水喝下，展音百无聊赖地等在桌位上，翻看杂志。

余翌进来看她的第一眼，想的便是穿这么少不冷吗——展音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杏色毛衣，微宽松类型，披散的长发搭在肩头，头微低，凌冽的气质削弱了几分。

他一过去便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咖色皮衣，两手撑开披到她肩头。

展音从杂志中抬头，余翌身着校服站立在她眼前，校服穿得很规整，双手揣进口袋里，就这么站着不说话。

“干嘛？”展音觉得他莫名其妙。

“感觉不到冷？”与早先的状态不同，此刻的他多了些火意，语气依旧冷淡淡。

奇怪，展音抬眼上下打量他，明明校服里也只穿了一件黑色小高领的打底衫，有什么资格说她？

展音是不怕冷的体质，这种天气甚至更加勾起她吃冰淇淋的念头。上学时穿得多还要裹毛巾只是因为不想让爸爸唠叨自己罢了。

“有什么资格说我……”展音嘟囔出声，突然顿住——一只大掌覆盖下来，带着暖和的温度贴在她捏着杂志一角的手背上，将她右手完全包裹住。

冰凉的触感让男生眉头皱得愈加厉害，他忍不住捏了捏她柔滑的手指，三秒后放开。

手背上残存的暖意渐渐消失，展音动了动手指，侧头寻找他的时候，余翌已将教室暖气打开……

小题大做。

她真的不冷，体质原因，手是冰凉的。

“我不冷。”

男生回到位置，嘴硬，“是我冷。”

行。展音不再讲话。

接着他弯腰把蛋糕盒子拎出来放桌上，问一句，“还吃吗？”便不管不顾地拿起笔，双手呈拳头状压着卷子。

展音听他这语气，斜斜看他一眼，又转头不理人。

余翌放下手中的黑笔，细心打开蛋糕盒，里面的蛋糕完好无损，一看就被小心保护着。

“现在还想吃吗？嗯？”

展音这才兀自拆开勺子，一点一点挖奶油里的巧克力碎，清甜不腻，他将甜度掌控得十分到位，很合她胃口。

“光吃巧克力啊，这么喜欢呢。”余翌在一旁看她吃，弯唇说道。

“赏句话呗？”

“音姐？”

于是展音看他一眼，是那种对他玩笑做出回应的眼神，想起确实有事要告诉他。

“有个事儿。”

“说呗。”余翌凑近了，单手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腿翘着，活脱脱一二世祖架势。

“之后我要给那学弟补习，时间不长，最多一星期。所以这段时间放学后，你的位置……”

还没说完，余翌接住她的话，“他来坐？”

“是这样的。但你不愿意的话……”

余翌将手收回，“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咱音姐吩咐的事儿。”

他又转过头问：“那我不愿意能怎么办？”

“如果你不愿意，只好我坐你位置，让他坐我这里。”

“那还是他坐我这儿吧。”

展音扬了扬勺子中的蛋糕，对他说：“谢谢啊。”

“没事儿，你不都说没多长时间么。”

“对，大概就一周。”

余翌深深看了看她，又点了几下头，之后再不做回应，静静写卷子。

“我也可以辅导你。”她突然道。

“我们之前不就约定了吗？”她脑袋侧下来瞧他，用她那双冷淡此刻却含笑的眼。

这个时候余翌正消化自己的情绪，企图靠投入题海将自己麻痹，内心挣扎极了，握着笔杆的手在悄悄用力，似乎正借此发泄什么。

“这个题。”

他顺着她的话，将卷子推过去，蛋糕被拿开。他用笔尖指着一道数学大题，身子偏向她。

展音放下勺子拿起笔，“我看看。”

这是往年的一道高考圆锥曲线大题，虽说他们现在才读高二，但按理说余翌这种水平的人应该不会为这种题发愁。

而对于这种题，展音一看就能出答案——跳级到初中后，她就成为年龄最小的CMO金牌得主，被国内外大学竞相争夺……

此刻的她切换到正常高考生的做题思维，逻辑清晰地画图、列函数，整个过程除讲题声以外再无其他。

“……这样，就出来了。”展音写下最后一笔，询问，“看是不是很简单……”

侧过头才发现，余翌离自己很近很近，他高挺的鼻梁近在眼前，双眼皮褶皱很深，展音是那种一旦认真起来就能将外界一切屏蔽而空的那种人，所以余翌什么时候靠这么近的……她不知道。

他额前的头发快触碰到自己，展音在心里估摸，这距离只有三厘米吧……

“你头发好卷哦。”

她眼神一直在自己脸上游走，不停地打量，仿佛要看清每一处细节。

余翌薅一把头发，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这样呢？”

“更帅了。”展音给予肯定。

这下弄得余翌不知所措，冰块一般的喉结随他吞咽的动作上下一滚，“你刚……刚刚讲那道题我会了，我就一时马虎没想起来。这蛋糕你还吃吗？不吃我扔了。”

“不吃了。”展音放下笔，“余翌。”

“啊？”他正要去扔垃圾，听见喊声转过头寻找她。

展音招招手让他先去扔了。

回来时展音又轻轻唤他一声，“余翌。”

好折磨人。她轻柔的嗓音像细腻的羽毛，拂过心尖最敏感的位置，动静不大，却能掀翻整个帝国，留下足够多的痕迹。

“怎么了？”余翌和她对视，两人一坐一站。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余翌呆滞了一瞬。

心想这还用问吗？喜欢就是会不自觉对一个人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那人面前，还觉得不够。

“我对你还不够好。”

“不，”突如其来的哽咽，让两人都心头一惊，“除了家人，你是对我最好的一个。”

展音一直仰着头，眼里的温度在升高。

余翌下意识弯腰去擦她的眼泪，轻轻一抚，发现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展音一直觉得，世界上除了家人，没有人会不图回报地对你好。

从小到大靠近她的人数不胜数，因为她漂亮、聪明、家境优渥等等，大部分都因为能从她身上获得利益或者把她当做满足虚荣心的工具，好像很少有人把热滚滚的一颗真心交给你，告诉你，我什么都不图，我只要看着你就好。

那样的人是罕见的菩萨，而菩萨造福万物，普度众生。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仅仅是因为喜欢吗？”

她执着地要一个答案，这次眼泪堆积在了眼眶，明明，不会在外人面前掉眼泪的。

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只有他从一而终。

“对，是喜欢。”他小心翼翼地抬高一只手，大拇指轻轻擦拭眼角极少的泪，不敢用力按压她娇嫩的肌肤。

“什么是喜欢？它跟爱有什么区别。”

“一种伟大的感情，展音。或许，爱是它的最终结果也可能它和爱同时存在，抱歉我解释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这需要自己感受。”

安静两秒。

“你以后别对我这样好了。”她早感受到了，好浓烈又伟大的情感。

“连我这点儿权利也要夺舍吗？”

“不是。我们可以做朋友。”

余翌蹲在她面前，右膝往下压，好像一个跪着的姿势。

“我很贪心的，音。”

“哭什么，我没关系，不要觉得很愧疚，你依旧做你想做的，不要觉得约束，不要觉得有压力，不用考虑我。”

“是我要喜欢你，是我要对你好，如果你不讨厌就别抛开我好吗？”

他有读心术吗……

怎么可能完全不愧疚。

展音深吸一口气。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