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瓶中的妖魔凶兽一经净化,刹那间化为尘埃。与此同时,那条琉璃紫玉龙也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辉,向着天际悠悠飘散。
彼时,九霄之上,苍穹幽暗,唯有星辉闪烁,似在悲叹这无常命运。
众人怔怔地望着那漫天星辉如落花般散落,皆不住地摇头叹息。
那个皎洁如皓月般的女子,竟被困死在这一场阴毒算计之中,实在令人叹惋。
灵均神思恍惚,痴痴凝视着漫天星辉随风飘舞,内心五味杂陈,他又愧又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道:
“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为何这样傻……”
没有人知晓,他数万年的天宫岁月,是何等的黯淡无光,失落之感如影随形。那不甘居于人后的执念,在他心底刻下了深深的沟壑。
而那夜琼花树下的少女,于他而言,仿佛是误入桃花源的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自此,他落下了心悸的毛病,从此,他常常梦到那个天生喜相的少女,满面泪痕的在自己面前挥剑自刎......
远方,烟尘滚滚而来。上官澜一袭白衣胜雪,飘然而至。
他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大声呼喊:“小叶,不要......”
迟来的后悔比黄莲更苦,上官澜心痛如绞,若是他能勇敢一些,没有那么多顾虑和迟疑,是不是命运就可以改写?
他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着双手抱起那把染血的惊涛剑,仿佛抱着的是那少女的生命,声音哽咽,喃喃低语:
“小叶,我后悔了,我真的错了。哪怕被六界唾弃、屠戮,只要能寻到你,又算得了什么?小叶,你回来吧……”
他一次次地施展灵力,双手舞动间,灵光闪烁,试图凝聚少女那已然飘散的魂魄。
红菱早已泪流满面,池晏悲愤地捡起地上的长剑,剑指灵均,怒吼道:
“是你,是你逼死了阿姐!我池晏在此发誓,定要让你,还有你们,都为她陪葬!”
少年的双目圆睁,一双虎目狰狞可怖,手中长剑寒光凛冽,他猛地向前一刺,长剑没入灵均的胸口,鲜血如盛开的红花,瞬间在灵均雪白的长袍上蔓延开来。
灵均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并未反抗,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他颤抖着站起身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纵横满面。
“我罪该万死,你杀了我吧。”
上官澜俯身捡起地上的菱花镜,衣袖一挥,将镜子重重抛入灵均怀中,眼神冰冷,一字一顿道:
“轩辕灵均,但愿你不会后悔。”
“阿晏,小叶她……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她的‘灵均哥哥’,我们走吧。”
红菱上前轻轻拉了拉池晏的衣袖。池晏牙关紧咬,指尖深深嵌入肉里,丝丝血花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片刻后,他缓缓松开拳头,随着众人,跟在抱着惊涛剑的上官澜身后,一步一步,缓缓离开了九重天。
灵均遥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在滚滚烟尘中,渐渐消失在天际。他心中落寞而又悲凉,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悔恨。
魔域,柏崖村。
上官澜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渐渐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冷峻的脸颊不停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他双手快速舞动,灵力在指尖疯狂闪烁,试图冲破这天地间的桎梏,凝聚起叶明华那已然飘散于天地的魂魄。
南宫离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悲悯,看着上官澜一次次徒劳无功的尝试,不禁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她的心被伤透了,自刎之时,又自爆了内丹。这般决绝之下,哪怕你散尽修为,也难以寻觅到她的魂魄啊。”
上官澜仿若未闻,双手舞动得愈发急促,决然道:“不,不会的!她那般热爱这六界,我绝不相信她会抛弃这一切。一定会有办法的,定有!”
南宫离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寻个由头宽慰他:“听闻祖神陨落之时,曾遗留下五大神器。其中有一神器可用于招魂,名为‘聚魂鼎’……”
还未等南宫离说完,上官澜身形一顿,急迫问道:“聚魂鼎现在何处?”
南宫离微微垂首,答道:“在黄泉禁地——‘尸山’。”
他的话音尚在空气中回荡,上官澜的身影已化作一阵清风,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扬起的尘土和满脸惊愕的南宫离。
灵均浑浑噩噩,不知怎地已步出巍峨的凌霄殿,他仿若失了魂,只漫无目的的不知迈向何方,直至双腿发软,方在一处玉阶前颓然坐下。
玉阶冰冷刺骨,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寒风瑟瑟吹过。他眼眶泛红,身姿落寞,好似被整个世界遗弃。
曾经对他百般欺压的天后,已经香消玉殒;常常肆意折辱他的轩辕昊阳,更是命丧黄泉;天帝如今灵力消散,形同废人,今日更是昭告四海八荒,立他为天宫太子。
然而这一切,于他而言,却似寒夜冷风,吹不散满心孤寂。他的心仿若被冰封,置身在极北之地,唯有彻骨寒意与满心苍凉。
想起西天宫中那个如月光般清冷皎洁的女子,从今往后,再不复相见。回忆如潮水涌来,却只能在这冰冷现实中,徒留他一人黯然伤神,肝肠寸断。
月上中天,太极宫内,静谧之中透着几分肃杀之气。
天帝灵力尽失,一头长发如雪般披散,他如往常那般,独自坐在桌边。
此刻,他仿若被抽去了灵魂,手中虽执着棋子,却只是机械地对着那棋局,似在与这空荡的宫殿对峙,仿佛往昔的威严早已消散在这灵力尽失的残躯之中。
忽然,一阵夜风呼啸而过,似有鬼魅潜入。
魔君阎傲天,这个在六界传说中亦正亦邪的人物,此刻满脸狰狞,双眼燃烧着复仇的怒火。他身形快若闪电,手中长剑寒光乍泄,如恶狼扑食,直刺天帝。
天帝抬眸,眼中却无半分惊惶之色,他轻轻一掷手中棋子,棋子裹挟着内力,与剑尖碰撞,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剑尖受力偏移,险险刺在桌面上。
阎傲天收住剑势,脸上的惊疑瞬间转为怒吼:“天帝老儿,你不是灵力全失了吗?怎的还如此厉害?”
话声未落,只见天帝长袖挥舞,刹那间,面容变幻,竟是轩辕灵均坐在桌前。
此时,真正的天帝轩辕烨从内室稳步走出,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狡黠与戏谑,沉声道:“阎傲天,本尊早料到你会来偷袭,故而与我儿灵均设下此局,只等你这自投罗网之鱼。”
阎傲天听闻,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狂狮,怒目圆睁,嘶吼道:“轩辕烨,你这卑鄙小人,老子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罢,他手中长剑舞动,剑风呼啸,似一阵狂风肆虐而起,再度疯狂攻向天帝。
天帝身形闪动,步伐带着几分凝重,连连后退。
灵均见状,心急如焚,他猛地提剑而上,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将阎傲天拦下。
刹那间,剑影交错,火花四溅,金属碰撞之声响彻宫殿。不过数十回合,轩辕灵均便将阎傲天擒住,长剑稳稳抵在他的脖颈之上。
阎傲天却仍倔强着叫嚣道:“轩辕烨,你这伪君子,害死我阿姐,害死叶宸和小明华,本君就是死,也会变成厉鬼,让你不得安宁!”
天帝冷哼一声,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哼,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本尊,死了也就只能做个窝囊鬼。”
灵均眉头微皱,轻声问道:“父神,此人要如何处置?”
天帝面色阴沉,长叹一声道:“灵均啊,本尊如今灵力全失,恐时日无多,不久于人世。你我父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为父如何能放心,留你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
见灵均面色凄切,天帝语锋一转,又道:“听闻,魔界有一种功法,可以将他人灵力转移到自身,为父本不想做这等不光彩之事,只是实在不放心我儿,如今六界动荡,人心浮动,哎,为父还未看到你娶亲生子,实在不甘啊!”
灵均微微叹息,似有千般无奈:“此人也是奸邪之辈,无需受正道规则束缚,父神尽管吸收此人的灵力,孩儿为您护法,定不会让他人知晓此事。”
天帝欣慰,抬手轻拍灵均肩头,似带着无尽的慈爱:“好,得此佳儿,为父甚慰!”
说罢,天帝双手快速掐诀,指端光芒闪烁,如灵蛇舞动。阎傲天只觉自身那磅礴的灵力化为条条银白光带,盘旋着朝天帝奔涌而去。天帝周身气息流转,丝丝缕缕的灵力不断没入体内,原本霜雪般的白发,以惊人的速度自根部开始转黑,不多时便已乌黑如夜。
再看阎傲天,他面容迅速失去光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身形摇晃几下后,终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头顶的乌发也在眨眼间变得雪白一片,宛如霜雪覆盖。
天帝舒展双臂,深吸一口气,好似在享受着重生的喜悦:“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可真好啊!”
灵均见天帝神采焕发,俯身拜贺:“恭喜父神恢复灵力。”
天帝神色悠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灵均的肩头,蛊惑道:“灵均啊,你不愧是本尊的好儿子。此刻,为父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愿意再借一物给本尊啊?”
灵均恭顺回应:“但凡儿臣所有,父神尽可拿去。”
天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果真没白养你这些年,如今,也该是你回报本尊的时候了。”
说罢,天帝的手猛地一转,如铁钳般死死掐住灵均的脖颈。刹那间,灵均体内的灵力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牵引,化为汹涌光潮,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周身经脉破涌而出,顺着天帝的手臂疯狂灌注进天帝的身躯。灵均周身气息紊乱,衣袂狂舞,脸上满是痛苦与震惊。
灵均双眸圆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为什么?父神为何要这般对我?”
天帝面容冷峻,语调阴森:“为什么?哼,当然是那魔君的力量尚不能满足本尊所需,本尊渴望更为强大的灵力,而你,便是这现成的源泉。”
灵均身躯颤抖,眼中惊惶与不解交织:“可是,我是您的儿子啊,我已是您唯一的亲人了!”
天帝冷哼一声,神色愈发狰狞:“哼,本尊的儿子?你不配!朱绾绾那个贱人,婚前便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竟然妄图玷污我天族血脉,本尊留着你们母子性命,一则是为避免风波,沦为六界笑柄;二则是为了牵制朱雀王与凤族。自新婚之夜起,本尊便给那贱人施了‘忘情咒’,留下你这孽障,不过是在等待今日!”
此等隐秘之事,如晴天霹雳,直直劈入灵均心间,震得他神魂俱乱。
往昔在这九重天所受的种种磨难,那些被欺凌、被羞辱的日日夜夜,他都咬牙默默忍受,只为有朝一日能得到天帝的垂怜和认可。如今,却惊觉这一切皆如梦幻泡影,瞬间破碎消散。
灵均的心,仿佛一瞬间坠入冰窟,又冷又疼。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笑话。”
他双手无力地垂落身侧,如失了灵魂的木偶,心如死灰,放弃了所有挣扎。
阎傲天心中如雷轰顶,呆立当场。原来那轩辕灵均竟是自己儿子阎青的遗腹子!
阎傲天脸色阴沉如墨,突然,他如疯魔乍起,猛地抓起地上的无名剑,身形暴起,那长剑如电芒闪过,自背后径直刺穿天帝胸口。
天帝受此重创,双手本能松开,刹那间,原本被他吸纳的灵力仿若被一股强大的牵引之力拉扯,化为璀璨光流,从天帝体内倒涌而出,须臾间便重新没入灵均体内。
天帝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胸口的长剑,满脸的不可置信与不甘,声嘶力竭地呐喊:“不,不!本尊的灵力,怎会如此!本尊是这六界的主宰,大业未成,尚未六界一统、乾坤独断,本尊绝不能死……”
然而,两次灵力的强行剥离,天帝的身躯早已脆弱不堪,反噬之力如汹涌潮水将其淹没。只见他的身体开始缓缓虚化,点点光芒闪烁,犹如风中残烛,在无尽的惊恐中,身形渐渐化成尘埃,飘散在天地之间。
阎傲天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心中酸酸胀胀,“原来,你是我儿阎青和朱雀公主的孩子,怪不得你会魔族的术法,造化弄人啊,兜兜转转,是非曲直,本君活了一世,糊涂的时候多,明白的时候少,如今大限将至,终于可以去见阿姐和青儿了!”
人生如戏,他们都是被命运戏耍的人。
灵均俯身在他身边,听着他喃喃自语,“青儿,你说的对,绾绾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为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