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枝睁大了眼睛,心里更加笃定,当即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泪朦朦一下猛地往对方身上扑过去,双手死死的勾着他的脖子。
“……呜呜呜鹤生!幸亏是你!蝉衣姐姐都丢下我走了……我还以为我要没命了!”
凌鹤生感受到身子被她搂着呼吸一滞,身子僵了僵,缓了会儿,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歉意解释道:“……我以为你这么晚已经睡了,蝉衣姐只是有事先离开了,所以将你交给了我。”
凌鹤生感受到姜婉枝贴近了几分,发丝蹭过他的脖颈痒痒的,又顿了顿,才道:“……抱歉没提前同你说。”
凌鹤生身上味道香香的,姜婉枝慢慢觉得安心了一些,听着他的话又觉得哪里有些不习惯,倏然抬起一双湿漉漉眸子看着他。
“鹤生,你的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跟前年的时候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方才没有及时认出他。
一年半未见,他们都长大了些。
“嗯。”声音依旧淡淡的。
凌鹤生方才便察觉到她的声音也变了,似撒娇般软软的尾音越发的明显了。
姜婉枝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想起了要退婚的事情,觉着现在这般是不是过于亲密了不太好。
凌鹤生讨厌什么来着。
姜婉枝记得前年离开京都去青阳的前夕他们两人恰好吵了一架,吵得很厉害,她气到故意没有告诉他自己第二天要回青阳这件事,在路上的时候一想到凌鹤生要她算账结果发现她不在后那副拧眉的模样她就开心了。
当然那件事情不知道凌鹤生还有没有生她的气,她才刚回来,还不想又闹一出,待会儿连逃得地方没有。
“阿嚏——!”姜婉枝想着倏地鼻子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而正对着的人是凌鹤生。
在她打完喷嚏之后,对方眉头微皱,而这恰好被姜婉枝眼尖瞧见了,内心一阵雀跃。
他嫌弃了!他刚刚是嫌弃了吧!
哼,这下被她给知道了!原来凌鹤生有洁癖!
姜婉枝立即又揉了揉鼻子直到发痒,再次对着那人打了个喷嚏。
本来受凉有些不适,这下脑子更是发蒙了。
对方眉头皱得更紧了。
姜婉枝见有效果,准备再试一次,刚抬手这一次却被人按住了手腕,力道不大,但足够制止她了。
凌鹤生声音冷了几分,盯着她:“很好玩?”
姜婉枝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顿时结巴,语气却格外真诚:“……还、还可以。”
“……”
凌鹤生不紧不慢取下身上披风,盖到了她身上:“回去马车里待着。”
姜婉枝看着他:“你生气了吗?”
“自己想。”
“喔。”
好冷的声音。
姜婉枝松开了他,系好肩上的披风,几步准备走上马车却倏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低头翻着淡红色挎肩小布包。
凌鹤生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在找什么?”
话音刚落,姜婉枝似是找着了,转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擦了下脸,污泥不小心蹭到了脸上却没有察觉到,双手捧着用油纸包裹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仰头朝他咧着嘴笑。
“给鹤生的。”
凌鹤生盯着她怔了好一会儿,抬手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污泥,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问道:“……给我的?”
“嗯。”姜婉枝不自觉的尾音上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油纸,只见里面叠着两块淡黄色的糕点,期待的看向凌鹤生:“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是她昨日吃过了感觉好吃后,又向蝉衣姐姐借了几文钱特地给他买的。
凌鹤生和她一样喜欢吃甜食,却不会跟外人说,但她一直都知道。
虽然她刚知道的时候很惊讶,没想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人竟然会喜欢吃甜食,而且两人的口味还很相似,他每次想吃甜食又拉不下脸去买都是姜婉枝跑腿的。
只可惜凌玉不喜欢吃甜食,否则姜婉枝应该也给凌玉买一份的,所以她给凌玉买了小块葱油饼。
凌鹤生顺从的抬手拿了一块糕点,在她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姜婉枝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凌鹤生咽下后,才道:“嗯,很好吃。”
姜婉枝看出来了凌鹤生是真的喜欢,因为吃完那块糕点之后他还回味了下。
“喜欢便好。”她将剩下的糕点放在他手上,随后乖乖的重新坐回了马车上。
凌鹤生收好那块糕点,随后上马拉着马车便往城里去,安静的行了一段路之后,姜婉枝忽然想到了什么,掀开帘子问道:“鹤生,玉玉呢?”
“……他今夜有事在忙。”凌鹤生想起来什么,闻言一顿,又问道:“你想见他?”
“当然,我在青阳经常也会很想你们。”姜婉枝看着他高挑的身影想象着另一名少年的样子,托着腮认真问:“你和玉玉如今长得有几般像?若是我日后分不清你们俩了怎么办?”
“分明以前也难得分清,倒不见你这般忧愁。”凌鹤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今夜倒是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凌鹤生说的是实话,姜婉枝自知理亏便没有再辩驳,而是解释道:“因为鹤生身上的香味和玉玉的不一样,靠近一些就分清了。”
而且其实她还知道凌玉右肩处有一块紫蓝色胎记……
但她不能说,因为凌玉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街道,所有的店铺全都已经关门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前方一片黑暗,凉风一吹,感觉四处阴森森,马车周围全是鬼怪。
姜婉枝顿时感觉马车里都变得阴森可怕,缩了缩身子,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由地打了个冷颤:“……鹤生,这里好黑啊,你怕不怕?”
她觉得凌鹤生旁边应该很安全,于是掀开帘子咽了咽唾沫,又朝凌鹤生继续道:“鹤生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啊。”凌鹤生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顺了她的意,徐徐拉着马掉头,问道:“要过来靠近点保护我吗?”
“嗯嗯嗯!”姜婉枝抓着帘子闻言疯狂点头。
待马停下来,凌鹤生松开了马绳,颇为熟练的朝她张开双手,做好了一个接她的手势:“过来吧。”
姜婉枝踮脚跳过去被他稳稳的接住随之往怀里带,顿时感觉踏实了不少。
她坐稳了以后,随即安抚似得拍了拍凌鹤生的后背:“别怕别怕,我陪着你。”
凌鹤生将披风给了她之后,姜婉枝隔着单薄的衣料能够清楚感受到他清瘦有力腰腹处的温度。
凌鹤生低头道:“多谢姜小姐作伴,现在不怕了。”
姜婉枝闻言没憋住突然笑了起来:“噗哈哈……不怕了便好。”
“嗯。”凌鹤生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抬手将她肩上的披风拢了拢,忽然有些后悔今夜出门怎么没穿斗篷。
坐在马上更容易受凉,脑袋若不好好遮住,会加大受凉的可能,只能放慢些速度了。
“抓紧了。”凌鹤生重新牵起马绳,低声提醒一声,随后马又开始前行。
“好。”姜婉枝听话的抓紧了他后背处的衣料,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又道:“鹤生,我跟你讲我在青阳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有一次……”
凌鹤生静静的听着,即使料到了姜婉枝会说些什么也仍旧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附和一句,直到姜婉枝说累了,停下来休息,他才开口。
“看来青阳很好。”
姜婉枝强烈的赞同:“嗯!”
凌鹤生道:“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想过要回来?”
姜婉枝闻言愣了下。
嗯……?
凌鹤生等了一瞬,见她没回复,又道:“京城不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姜婉枝的错觉,她总觉得凌鹤生话里有话,语气听起来还怪怪的。
“……什么?”姜婉枝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凌鹤生沉默了一瞬,道:“……院子里的桃树去年开花了,结了很多桃子,本想等你回来再摘,未曾想经不住等,后来都掉下来坏了。”
姜婉枝惊讶的“哦”一声:“你这样说我便懂了!没想到这桃树这么快便长大了!以后不用等我,鹤生和玉玉可以摘了先吃,坏掉就太浪费了。”
说完又怕他会自责,姜婉枝又安慰道:“不过已经过去了就算了,没有关系,桃树今年也会开,倒时候还可以吃上!”
“嗯,好。”
凌鹤生无声的叹了口气,听不懂也罢,可他听了那些话却有些不安。
“这次回来以后就不会再走了吧?”
什么叫以后不用等她了?
姜婉枝顿时又想起了自己要退婚的事情,这叫她怎么回答嘛?
虽然她知道退婚的事他们应当要知情,一定得向他们说明,但她还不打算现在就跟凌鹤生商量退婚的事情。
一来太仓促了,二来她不想一回来就伤了两家的和气。
姜婉枝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嗯,放心吧,我能跑哪去,不走不走。”
她暂时走不了。
凌鹤生和凌玉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家人,她也得看着他们两个人都过得好才能安心的走。
凌鹤生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好。”
凌鹤生这人警惕的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姜婉枝怕凌鹤生察觉到什么,便不敢再开口,于是两人便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久,最终行到了姜府。
姜府门口提着灯站了许多候着的人,姜夫人也披着披风在等,只见不远处少年骑着马抱着怀里的人回来了。
姜婉枝看到了姜夫人,刚准备喊她,却忽而看到了一道与凌鹤生几乎一模一样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