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正排队给夫人买东龙大街上有名的一家糕点，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

他看着手掌心的小纸条，眉头忽然皱起，紧接着借了旁边商贾家的马，扔了两锭银子给商家说自己傍晚把马送回来，策马直奔北镇抚司衙门。

路人惊诧莫名，却没说什么也不甚在意，在他们眼里，左不过是个什么官员落马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栩坐在太师椅上，拢着衣袖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浸了笑：“二公子还真是敬重刘展，只不过，我要的东西，你可拿到了？”

“师……”沈芳对乔栩拱手行礼，想到自己没拜师，换了个称呼，“先生，我这次来是想求您给我一个承诺。”

乔栩双腿交叠，挑眉看他，不甚在意。

“我想求您，放过我岳丈一条性命…他已经年老了，又受了伤，我夫人实在不能……”沈芳咽一口唾沫，道，“实在不能失去父亲。”

乔栩觉得胸中忽然酸疼不已。

那是属于慕乔栩的情绪，他对得起所有人，独独对不起父亲，他没有认祖归宗，没有延续下去永安侯府乔家的血脉。

乔栩声音漠然：“我已经饶过他一次了。”

这是实话，他当初踹刘展那一脚若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恐怕刘展熬不过当晚。

乔栩抬起头，望着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眼眸倔强的沈芳，含着笑重复：

“我已经饶过他一次了。”

沈芳面色为难，沉默片刻，突然掀袍跪了下去。

乔栩慢吞吞从太师椅里起身，踱到沈芳的面前，温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拿到证据，我什么时候把你岳丈安置好。沈芳，陛下的意思是一个月以内结案，这让我怎么办才好？我也有难处。”

慕乔栩愿意叫他全名，而并非之前阴阳怪气叫他二公子，就说明他这是在用从前短暂的师生关系在敲打沈芳。

而落到了沈芳的耳朵里，就是慕乔栩还是有能力保住刘展的性命，只看他能做多少了。

沈芳顿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撑着地面，对慕乔栩磕了个头，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脸颊对着地面，恭敬说：

“先生肯帮忙，沈芳感激不尽，若有什么事情我能做到的，先生尽管开口便是。”

他要跪，乔栩也懒得去扶，他要磕头，乔栩就受了这份礼。

整件事情总是乔栩掌握先机，不过是卖个人情而已，乔栩重新坐回太师椅上，自始至终连衣摆也没碰到他。

乔栩望着他，又变回了之前阴阳怪气的模样：“那就请二公子，尽快将账簿找到，莫要再瞻前顾后。”

明明之前就已经说好了，明明只需要去查就对了，结果这人还跑过来要一个承诺，要不是怕OOC，乔栩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乔栩看着沈芳掀袍起身要走，随口叮嘱道：“十日后冬猎，南林猎场见。”

沈芳回头又行了礼。

［047：宿主大人，他收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刘展在狱中的近况，所以他这么着急忙慌过来。］

乔栩扯了扯嘴角：“诏狱里有别人的眼线？不行，这得查。”

［047：不用查，我把名单都给你列出来了，你直接让姓罗的抓人吧。］

乔栩：“77宝贝爱死你了！”

［047：（推墨镜）嘻嘻。］

乔栩归家时，周溪安正坐在院子里等他，知道慕乔栩回来了，也没说话。

小叶在周溪安鹰似的目光下打拳，半个动作也不敢懈怠，金陵见他打得有模有样，笑了一声。

“死金陵！你笑什么！”

小叶停了拳脚，怒冲冲地瞪着人，金陵抬眉，说道：

“为你高兴啊，终于能打一套像样的拳了。”

“你骗鬼呢！分明是嘲笑我……”

两人闹着走远，乔栩忍俊不禁，这才看向了周溪安，喊他：

“小溪”

周溪安打量着慕乔栩的飞鱼蟒袍，腰间少了柄麒麟刀，他看着慕乔栩，说道：

“哥哥，你的刀呢？”

乔栩一怔。

五年前那件事以后，他便不怎么用刀，受伤后他虽然一直佩在身上，可拔刀的次数少了，拔刀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再加之半年前他大病一场，醒转后，他便再也不用刀了，也懒得佩在身上，太重了。

慕乔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当时他挨了三十杖，他那时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同知，瞒天过海便已经花了他好大的力气。

此事绝对不能被旁人知晓，否则慕乔栩就会被押入诏狱，在边关的周溪安也会即刻被处死。

慕乔栩每日用着金疮药，可拔刀的速度确实越来越慢，就算慕乔栩每日勤勉练武，可他还是感觉得出来，他的武功废了。

可慕乔栩不后悔。

乔栩看着周溪安漆黑的瞳仁，诚恳道：

“太重了，我不想带。”

这确实是真正的理由。

周溪安知道慕乔栩自一病以后身子便不好，走两步都气喘吁吁，他的麒麟刀是普通雁翎刀的三倍重，一直佩在身上确实很吃力。

周溪安不再计较一柄刀的事，看着乔栩的眼睛，岔开话题，开玩笑道：“今日沈途那小子说，那天晚上我与你对打，我的眼神凶得要吃人。”

乔栩抬手揉了揉周溪安的后脑勺，温声细语：“怎么会呢，我们家小溪是最乖的。”

［047：（阴阳怪气版）怎～么～会～呢～～我～们～家～小～溪～是～最～乖～的～～］

乔栩听着脑袋里047的声音，没忍住上扬的嘴角，笑意就那样倾泻而出，周溪安看着乔栩含笑的眼眸，心脏猛地撞了一下。

047在系统空间看着周溪安的情绪波动值接近最顶端的红色，惊诧地尖叫，像个烧开了的水壶，可片刻后周溪安的情绪又回归到正常水平。

无事发生。

047愤愤不平地扎着幻想中名叫周溪安的小人，一边骂骂咧咧。

乔栩：你激动什么？

［047：我以为他攻略值要升了！这个老登！］

乔栩：注意文明用语，别把我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