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成曜刚挂断明晨的电话。
通话很简短,只说了三件事。
滑雪的伤者已送去治疗,没有生命危险。
场地排查过了,确定有人动过手脚,而且不止一处,如果对方是为了费成曜而来,那必然了解费成曜的滑雪技术,而且势在必得。
跟明晨来的人虽然各有目的,但目前的排查下来都跟费氏没有什么交集,人和场地明晨都会进一步深入调查,请他放心。
费成曜拿出另外一部随身携带但不常用的手机,发出一条指令,稍晚一点,费氏现任当家人在明家遇险的事会传遍圈内,要过年了,有些人该登台唱戏了。
只是可惜了小姜老师的假期。
之后德叔又进来说,小姜老师的家里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小姜老师的病因,目前没有任何信息,还需要慢慢调查。
微不可查的,费成曜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风起云涌。
另一间卧室里,小孩坐在姜兆西身边,委屈巴巴的。
姜兆西靠在床头,软绵绵的牵着小孩的手哄着。
“怎么了?”费成曜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问道。
“西西明天就要回家”,阮阮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费成曜走过来,也坐在床边。
“费先生,我想提前两天回去,正在跟阮阮商量,过完年我可以再早一点回来陪阮阮”。
“阮阮,可以吗?西西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费成曜问小孩,希望小孩能自己做决定。
“可以”,小孩继续委屈巴巴,“要每天打视频”。
姜兆西摸摸小孩的脸答应:“好,每天都打视频”。
阮阮撅起小屁股,爬到姜兆西怀里,姜兆西就搂着小孩揉揉脑袋,让他在自己身上爬的舒服一点。
“让德叔给你订票”,费成曜看着人依旧苍白的脸色。
姜兆西:“我待会儿看看机票,我自己来就可以”。
“高铁的话要多久?”
虽然知道在华国境内,没人敢打国航的注意,出于安全,费成曜还是问道。
姜兆西:“高铁要9个小时,我想早一点”。
“好,那交给德叔来安排好吗?”
直觉上,姜兆西觉得费成曜有点紧张,便说:“好”。
“我们今天就留在这里,明天直接从这里出发去机场,我安排人送你回家,京市这里有什么需要带回去的,直接跟德叔说,回去了给你邮寄回去。什么的都不要担心,今天就好好休息,好吗?
姜兆西:“好”。
费成曜:真乖啊,想抱抱。
“回到家如果还有不舒服,就跟我说,直接去医院检查,好吗?不要讳疾忌医”
“费先生,您也别担心,我只是被今天的两个伤者吓到做了噩梦”。
他没有讳疾忌医,这是他前世的经历,才有今世的噩梦,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那个时间点不过去,他的噩梦恐怕无法完全消除。
他想,费成曜心中应该也有深深的恐惧,哥嫂的坠机、阮阮出事,现在身边人坐飞机可能都会让他感到害怕。
“今天的事,是有人故意......?”姜兆西开口问道。
“是”,费成曜回答。
费成曜:“很抱歉,吓到......”。
姜兆西抬起手在费成曜的手背上轻轻拍拍,“我没事,真的”。
费成曜反握住。
两人就这么看着,双双无言。
阮阮趴在中间,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小手手也伸过来。
三只手叠在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阮阮早早给自己定了闹钟,小孩原本坚持要送姜兆西去机场。
直到费成曜说:如果你跟着去,西西反而危险。
姜兆西当时还瞪了费成曜一眼,怎么能这么跟孩子说话。
小孩自己反而接受了这种说法。
但还是定了闹钟,一大早起来开始陪着姜兆西收拾,顺便黏黏糊糊。
“西西,我会乖乖吃饭哒,蔬菜也会乖乖吃”。
“西西,我每天都会去草坪晒太阳,保护好眼睛的”。
“也会乖乖做运动的”。
“你放心噢”。
“你也要照顾好知己”。
费成曜听的牙酸。
到最终告别,小孩抱着姜兆西,抱了好久。
然后有五辆车从梅尔庄园出发,两辆庄园的普通车辆从后门一前一后开向机场,另外一辆巴博斯跟两辆黑车从正门开向京市方向。
三个小时后,梅尔庄园的套房里,费成曜收到两组车队都安全到达的消息。
套房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费成曜和明晨,他们二人并没有离开。
明晨:“那边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费成曜:“多谢”。
“难得你还会说谢谢,咱俩得关系,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明晨,“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吧,不要操之过急”。
费成曜:“我心里有数”。
明晨:“国内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费成曜:“明家最近怎么样?”
“一如既往纷争不断,不过明家跟你们不一样,明家势力分散,话事人之间多少会留些脸面,不像你们费氏,权利集中非生即死”。
费成曜:“那你回去吧,帮我盯着海外”。
明晨:“你还是怀疑海外那位?他都那么多年没回来了”。
费成曜:“他们每一个,我都怀疑。”
搞无差别攻击是吧,“那位姜老师呢?”
“这么久以来,你身边唯一一个陌生人,他跟阮阮还那么亲密”。
费成曜:……
“你们圈子不同、认知不同,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共同点,就这么信任他?”
费成曜皱眉。
明晨:“你也没有那么完全笃定对吧,但就是不愿意怀疑他,唉,当心美色误人啊”。
明晨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你说,他如果知道我们两个滚到过床上,会怎么样?”
费成曜:“滚”。
明晨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好,我滚了,大老远的回来陪你演的这么一出,别忘了我的好处”。
姜兆西进入机场航站楼,身边是拖着行李箱来往的人群,这一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现实生活。
当然也不算完全现实,因为他现在坐在头等舱,随行的司机田叔帮他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姜兆西跟阮阮通过简单的视频互相报平安之后开了飞行模式。
飞行平稳后,他调整座椅躺了下来,望着舱外的蓝天,慢慢睡着。
要回家了。
十五年了,再一次回家。
他身体恢复了一些,但是脸色依然不太好,要抓紧休息一下。
好好回去见爸爸妈妈。
两人下了飞机,又换乘城际列车,半小时后再打车,又是半小时后。
来到姜兆西长大的南方小镇。
虽然已是深冬,但小镇依然是水乡的样子,虽然没有了鲜花,但是植被依然是绿色的。
小溪潺潺穿过小镇,镇上的石板路湿漉漉的。
汽车穿过主街停在溪边。
小溪的岸边往上有很高的台阶,台阶再往上又是一条小街,小街两侧是联排的二层房子,白墙黛瓦。
姜兆西下车行李都顾不上,就沿台阶向上跑去。
跑进小街,到其中一幢房子前停下。
房子的一楼是个小门脸,门脸上简单的招牌只有“卖早餐”三个字,今日门脸未开。
门脸旁边就是楼梯通往二楼,姜兆西咚咚咚的跑上去。
又是咚咚咚三声敲门。
二楼的房门嘎吱打开。
一位身材匀称结实的中年女性。
“妈妈”。
姜兆西跑过来,抱住妈妈。
十五年的时光。
终于又见面。
“老头,快来,乖宝儿回来了”,姜妈抱住儿子拍拍,回头朝里屋喊。
在午休的姜爸着急的从里屋出来。
姜兆西又过去抱住爸爸。
老两口先是高兴,后又担忧起来。
一个学期没有见,孩子怎么了。
姜兆西早禁不住,哭出满脸泪来。
姜妈把门关上,过来拍拍儿子的背:“宝儿,怎么了宝,跟妈妈说说,是遇上什么事了?还是受委屈了?”
姜兆西腾出一只手来,也抱住妈妈,抽抽搭搭的说:“没有什么事,就是特别想你们”。
父母看他这样,哪里会信。
姜兆西怕他们继续担心,强忍住心中喜悦和悲痛。
擦干眼里笑起来:“真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姜妈围着孩子左看看右看看,见他确实健健康康的,精气神比以前还要好一些,才略放心下来。
一家人平复下来,就听到敲门声。
是田叔跟上来送姜兆西的行李。
看到田叔姜爸姜妈的心又提起来。
看到父母的样子,姜兆西也觉得好笑。
田叔看上去确实不太好惹。
姜兆西先招呼田叔,其他的再慢慢跟父母说。
原本以为田叔要直接回京市,田叔说定了民宿,要在小镇上住几天,想想费成曜风声鹤唳的样子,姜兆西便随他们安排没有说什么。
先安排田叔回民宿休息,晚一些再请他到家里吃饭,田叔没拒绝,说安顿好了就过来。
等田叔离开,姜爸姜妈就要张罗着给孩子弄吃的。
姜兆西说中午在机场吃过了,让爸妈别急,一家人坐下来聊聊天。
他们家租的这个房子很小,好在一楼是个小门脸可以开店,二楼就能简单住人。
二楼原本是个一室一厅,姜妈买了材料自己动手做了隔断,就是姜兆西的房间。
为了让儿子住的地方大一点,客厅就留的很小。
没有沙发茶几,只有一个圆桌和几个圆凳,餐厅和客厅的功能都在这一小片。
三人就在圆凳上坐下来。
姜兆西先问爸爸身体怎么样?
姜爸说最近挺好,感觉还比以前更有力气一些。
姜兆西看看爸爸越来越暗的肤色,就知道是在骗他。
姜兆西没有直接说要带他去京市看医生,父亲是先天心脏就比较弱,年轻的时候并不明显,后来生过几次病治好后反而诱发了更严重的心脏问题,现在随着年龄增长心脏负荷越来越严重。
之前在市里看过,这种先天加上又有后天诱发的病症很难治疗,就算要手术也是分多次,而且不能根除,只能延缓病情发展。姜爸前几年已经做过一次手术,术后会好一些,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又会反反复复,后来怎么都不肯再去。
他们小镇所在的市是地级市,不管怎么样,都要带父亲去京市让专家看看。
但是还要慢慢说服他们。
又问妈妈身体怎么样,累不累。
姜妈身体是很好的,年轻的时候在工厂上班挣得少,后来琢磨着自己手艺好,就自己开店,跟姜爸一起把早餐店经营的不错,本来准备要扩大店面,姜爸身体出了问题,只好维持现状。
姜妈先是回答,身体好着呢。
后来又说最近镇上在开发旅游项目,外地过来玩的人多了,店里生意好。
又悄咪咪说,现在存了一点钱了,让姜兆西在学校该花钱的花,好好学习,不用总去打工。
姜兆西也靠近妈妈悄咪咪的说,自己也挣到钱了,还打开app让妈妈看看。
姜爸姜妈看到孩子手机上的二十多个万,没有欢喜,反而是惊吓。
一个学生,几个月的时间哪来这么多钱,别是被人骗去做什么不正当的事。
姜兆西先说自己跟同学一起开了公司,做直播。
这时候,直播刚兴起没有多久,父母还没有接触过,姜兆西细细讲来。
又讲现在这个阶段他们只靠直播还赚不了多少钱,还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于宽哥店里的分成。
姜爸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头脑很灵活,听孩子讲完自己再想想,觉得这个事能做,以后真做起来说不定是个很好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