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久思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随即抬眸瞄了眼渐晚的天色。
这个时间竟然还有人来。
“小久你去请人过来吧。”
还在发呆的江久思听到这句话思绪瞬间被拉回。
顾不上思考念心为什么要求她去,只得应下:“我这就去。”
迎着山间的晚风,江久思踩着石板路去请这位大晚上不睡觉的“闲人”
她在门前顿住脚。试图透过门缝去看来的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可天色已晚,门缝又小。压根看不清楚。只能等门开。
江久思双手落在门上,双手拉开门那一霎。
门缝中的人影逐渐清晰。
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红色衬衫,衣摆扎进笔直的女款西装裤。
消瘦的肩膀挂着件灰色大衣,一阵风过摇摇欲坠。
见开门的是江久思,周池厌眸中划过一丝欣喜。喘着气连忙上前一步:“江久思我…”
“砰!”
刚打开不到一分钟的门再次被关上。江久思往后退一步,隔着一扇门还要和周池厌保持着距离。
“江久思,你开门。你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和你说。”周池厌也不怕吵到寺里的其他人,拍着门就喊,“你开门让我进去啊,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江久思面无表情盯着漆黑的门。强迫自己不往前半步。
这般幼稚行为不像她会做的事。可没办法,她情绪并不稳定,实在是没办法见周池厌。省的再说什么两人矛盾更激烈。
这一举动没有让周池厌退缩,他攥着拳头用力敲门:“江久思…你让我进去吧。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说。”
江久思无动于衷。
身体互换后相处这么久。周池厌一直给她一种自己做什么事都能被理解的样子。
她说不喜欢这种生活,周池厌就用着她的身体去做她想而不敢去做的事情。
她心情不好,袒露心声,周池厌又以倾听者的身份听她倾诉。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思考。
种种表现让她看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周池厌。
以至于她认为两人想法一致。做什么都能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
但没想到的是在坦白顾笙的事情后她才得以明白。
周池厌太过于单纯,单纯就像一张白纸。而她江久思是个商人,早在名利场上被灌输利益至上的思想。
她是为了利益让顾笙跟着她做事这不假,但她也说了她想看的是江盛年知道这一切后的反应。
江久思盯着这扇门突然就笑了。
人怎么会贱成这样。
她一边想江盛年回来,一边为了报复他不惜利用顾笙。
周池厌听到这声笑,心头不由得一颤,敲门的声音更显急促:“江久思我求你了,你开门让我进去。”
我只想抱抱你啊。
门始终没有打开,江久思抹去眼角的泪,转身之际正发现念心就在不远处望着她。
“小久,抬头看看吧。”
江久思不解,往前一步抬起了头。
漆黑的夜,刚还像被打翻了墨汁一般的天空在此刻突然被无数颗星星点缀。
能与明珠相比的一轮月亮散发着光芒,毫不吝啬的洒在这座山,这寺,这三人身上。
江久思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为震惊,再到看向念心时的疑惑。
念心无奈笑笑。
这还不开窍属实让人有些难办啊。
“把门打开吧。”
江久思犹豫了,却又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控制不住地去挪动脚,一步步走近。
开门的一瞬间,周池厌立刻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而后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久思我以后不会在和你吵架了,你别躲着藏着不见我,我不想和你这样。”
江久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对方颤抖的声音和温热的呼吸传入耳边。她心中杂念纷飞,又被平静取代。
却久久没能回应周池厌。
“江久思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你理理我。”周池厌抱着她仿佛要把人揉进身体。
小打小闹习惯后,江久思的沉默才是最要命的。
他担心,他害怕。
担心害怕江久思以后真的不会再理他。
还好,江久思不是这种人。
空白的大脑迫使着她抬起手臂拥住对方,说出的每个字都在发颤:“我没躲着藏着。”
“可是你这半个多月都没回家也没联系我。”周池厌全是都在颤抖。声音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委屈。
江久思与夜色融合的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许久才解释:“在比赛。”
周池厌:“比赛结束后你也没有联系我。”
江久思哑口无言,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自己是为了维护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不回去不联系他是不可能的。
还在纠结中,念心突然笑了声:“小久,任何时候都不要自己把自己束缚。所谓有失必得。你失去的东西,会有人以另一只方式全部赠予你。”
周池厌这才发现还有人在,黑暗中他抹了把脸,双手缓缓滑落抢先一步问:“什么意思。你们说什么了?”
江久思低头不语,显然她也没明白念心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束缚自己?怎么会呢?
她江久思这一生不贪图荣华富贵,只想做世间最自由的鸟,翱翔天空。
若有天飞不动了,就归于山林,闭眼歇息…
这是她所向往的,也是失去的。
如果说有失必得,至今为止她还是没能挣脱这个金丝牢笼。更没有遇到念心口中说的那个人。
见两人一个比一个迷,念心只无奈叹气:“罢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周池厌闻言一把牵起江久思的手:“明不明白无所谓了,竟然你不是在躲着我那就跟我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江久思难得从这两个字里听出那么一丝温暖。
回忆着和周池厌的日常,她被牵起的手动了动,反握住了他的掌心。
既然周池厌不计前嫌,那她就没必要去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了。
这一刻,她只想抛开一切,牵他手跟他走。
晚风轻送,夜空繁星点点笼罩着整座城。
这是江久思今年第一次在夜城见到这幅场景。
卧室的落地窗前,她侧卧在沙发上看的入迷。双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印着星星的的玻璃。
突然…
“嘶…”脚腕红肿处被身边的人猛地按压。江久思伸出的双手同脚一起缩回,半起身瞅着周池厌,“你故意的?”
正在重温江久思比赛视频的周池厌一下子推开电脑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激动了不小心用了点力。”
江久思抬起腿又缩起自己揉着脚腕。
下山时,她没看清脚下一不小心踩空了个台阶,扭着脚了。
说了没事周池厌非要给她揉着,结果被压的这一下比她扭着的时候还要疼。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安宁寺?”江久思不去看他,被垂下头发遮挡住的眼睛目不转睛望着窗外的天空去。
回来后两人都没敢提之前的事,仿佛矛盾和冷战不存在一般。继续着新的相处。
周池厌一听立刻暂停正在播放的视频如实回答:“林暮柔告诉我的,她说看到萧楚琛发的微博了。等等,你不会是和萧楚琛一起去的吧?”
最后一句话多少带着各人情绪,在江久思注意不到的地方周池厌已经攥起了拳头。
该死!和江久思冷战一次就让萧楚琛这个混蛋钻了空子,他配和江久思一起去安宁寺吗。
猜不到周池厌此刻在想什么,江久思嗯了声又说:“本来是想自己去的。结果他拽着我说采访的事说了半个小时,索性带他一起了。”
说着江久思已经捏着手机去点那许久没有登录的微博了。
周池厌屏蔽她的动作,还在想那句“采访的事”。
“你又没接受采访啊?”周池厌可算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在比赛结束后的颁奖仪式上有一个赛后采访。
周池厌向来不喜欢。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词穷。对着话筒和摄像机半天憋不出来俩字。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那些记者问的问题那么神经。
不是对于拿冠军有什么感想就是比赛开始前有没有压力。
废话一堆。
拿了冠军能有什么感想就高兴呗。
还有压力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个都跟玩命似的。想活也想赢,能有一个说没压力那都是吹牛*的。
后来他学聪明了。每次采访他都只顺着记者的问题回答是的,嗯,开心。
解决了不少麻烦也被一众车迷骂敷衍,对比赛不重视。
现在江久思替他比赛以为能好好接受采访,挽回一下,结果她也这样。
没记错的话上次也是一样…
江久思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嗯,我急着回来。采访很重要吗?”
周池厌撩着头发,含糊不清道:“也不是特别重要吧,主要是想挽回一下我在…”
“重要的话那我答应了。”江久思完全没听进去周池厌在说什么就插嘴说,“萧楚琛说你之前接受采访时态度很差,惹得你的粉丝有意见。”
“什么叫态度很差,就算真差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江久思边回复着萧楚琛消息边说:“这算是一个与观众与车迷的互动吧,你不知道你有很多女粉吗?”
女粉?
这他还真不知道。谁闲的没事关注这个。就是有那也和他没关系,他眼里只有江久思。
攥着的手松开挠着手心,周池厌瞄了江久思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句:“说重点说重点。”
“重点就是队里专门为你接了个采访。”江久思摁灭手机,闭上了眼。
奇怪,她现在似乎不太能直视周池厌。哪怕看的是她自己的脸。
周池厌倒没在意,俯身凑到她面前:“你答应了?”
“嗯,刚答应的。”
“卧槽!你答应的你去。我看见那些记者就难受。这和上学时被老师有什么区别。”
江久思表示能理解。因为这和她爸妈喊她回去问话也没什么区别。
她打了个哈欠:“我不去难道让你用着我的身体去吗?唉,行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累了。”
江久思从沙发绕到床上。周池厌看她一眼也跟着起身:“行,那我也去睡觉了啊。”
“……”
江久思钻进被窝蒙住头没理他。
没等到江久思一句晚安的周池厌失落地偏偏嘴,离开江久思房间正要关门的那刻。他脑子抽了抽,突然脱口而出一句:“既然不是躲我,那你去安宁寺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