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仪嗯了声,垂着眼小声说,“陛下之前答应臣了的。”
她低着头,从祁珩的角度只能看到被火光映照得绯红的双颊,以及浓密下垂的羽睫,莫名多了几分温柔旖旎。
祁珩有瞬间失神,沉默片刻后,“现在这儿陪朕两日可好?过几天朕带谢卿去行宫。”
谢清仪瞥了瞥嘴。
祁珩都这么低声下气和她商量了,似乎作为一个臣子,再拒绝帝王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了,祁珩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要是谢清仪非要现在去行宫,再和他扯几句,他说不定马上就要心软了。
望着谢清仪回帐的清瘦背影,祁珩眸中微光闪过。
最近他和万奉先暗中交锋,几乎已呈白热化趋势,他担心春狩万奉先会先动手,将谢清仪留在行宫他实在放心不下。
先将人放在身边,等他排除了所有隐患,到时谢清仪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摇曳的火光在祁珩脸上落下一片斑驳的阴影,福满端着盥洗的水盆刚走过来,就看见帝王脸上那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狠戾。
福满手一抖,盆中的水哗啦一声撒了些出来。
祁珩收回目光,压下心中汹涌翻滚的热意。
——
翌日,春狩第一天。
谢清仪一大早就醒了,虽然床榻布置的柔软舒适,但毕竟是在陌生环境,周围还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她怎么睡得踏实。
合着衣服睡了一晚,中途断断续续醒来了好几次。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套款式简单的衣服准备换上。
正准备开始脱衣服,帐帘外突然想起福满尖细的嗓音。
“谢大人,醒了吗。”
谢清仪忙将解开的衣服合上,抬高声音回道,“福公公,有事吗?”
“老奴来给谢大人送衣裳。”
谢清仪反应了两秒。
送什么衣裳?
但她还是掀开了帐帘,请福满进来,“公公请进。”
福满手中果然捧着一套衣服,笑呵呵地走进来,“今日春狩就开始了,陛下吩咐老奴给您送一套轻便的装束,您快去换上吧。”
谢清仪愣了愣,朝他手上看去,隐约能看见是那种贴身束腰的款式。
她有些不解,“下官今日不参与狩猎,应该不需要还这种衣服吧?”
福满兰花指一翘,“嗨呀~虽然您不参加正式的围猎,但还有些投壶,射箭之类的活动,您万一感兴趣想参加呢?”
听见投壶,谢清仪眼睛一亮,几乎瞬间就想起了除夕那晚祁珩投壶帮她赢了一盏花灯的事情,继而想起了那次祁珩扶着她的肩膀,亲手教她投壶技巧的情景。
那日怦然心动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她耳尖一红,伸手接过福满手中的衣服,扬起一抹笑,“谢谢福公公。”
还是趁此机会练习一下投壶吧,免得再出现那日的情况。
哦莫~
福满捂着几乎要被她那抹笑容融化的心脏,温声道,“谢大人客气了,您快换上吧。”
待人出去后,谢清仪飞快换上衣服。
自从她穿过来以后,胸前一直裹着白布,层层叠叠裹了好几圈。但即是裹得再紧,那也是两块那么大的肉,总会有些突出来的弧度,所以她也一直都是穿宽松的长袍遮掩。
可福满送来的衣服确实轻便贴身的类型,她不得不再将裹胸缠得更紧一些,直到快要喘不上气为止。
很快,她换上了新的衣服。
袖口裹着手腕,上面还嵌着一对小巧轻盈,不知是用何材质制成的护腕。原本绯色的长袍被换成了修身的外衣,深色的镶边腰带束着盈盈一握的纤腰,顺着曲线往下裤脚被收紧长靴中。乌黑的长发被高高竖起,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那绝色的容貌更是完全暴露出来,美得令人心颤。
她别扭的扯了扯衣领,这身装扮与她平日相差甚远,这里没有镜子,她犹豫着走出帐子,想找福满问问。
刚掀开帘子,便对上了福满那双瞬间瞪得溜圆的豆豆眼,从那微张的嘴巴和惊艳的眼神,谢清仪猜测她这身应该是好看的。
好半天,福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难掩语气中的惊艳,“谢大人真是应了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
第一次被人夸得这么有文化,谢清仪羞赧地低头,“嗯。”
福满:......谢大人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够谦虚了......
但转念一想,都长成这幅样子了,还谦虚什么!每谦虚一次在别人眼里都是虚伪。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谈话声,谢清仪抬眼望去。
祁珩正在主帐外同一众武将交代什么,一身玄色骑装,软甲贴身,身形高大挺拔,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无可挑剔。
她记得祁珩的武功非常好,显然是文能治国武能杀敌的皇帝类型。
目光在那出众的身材上流连片刻,耳边传来福满的声音,“谢大人稍作歇息,老奴先退下了。”
谢清仪点点头,告别福满后,她本打算回去再歇一会儿。
胸前勒得慌。
她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服领子,正欲转身,一阵“呲呲”声突然闯入耳朵。
谢清仪脚步一顿,四下张望片刻,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可那呲呲的声音仍然在继续。
“嘿,谢芸!”
谢清仪一愣,骤然望向左边不远处的营帐——
邱牧云同样一身轻便的衣裳,鬼鬼祟祟藏在一顶帐篷后面,只露出个漆黑的脑袋。
“......?”
她疑惑上前,“你这是作甚?”
邱牧云无语地瞥她一眼,眼神唰唰甩向她身后,“陛下正在和各位大人商量要事,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在陛下面前晃荡吗。”
谢清仪看了眼不远处一脸严肃的祁珩,心中腹诽。
不就是商量围猎的事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至于这么怕吗,祁珩又不吃人。
她朝邱牧云翻了个白眼,“哦,那你继续藏着吧,再见。”
“诶诶。”袖子被扯住,“待会儿一起去骑马啊,我们可以去猎场边缘驱逐......”
还未说完,夏怀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直闯到谢清仪面前,“谢大人,咱们——”
谢清仪,“呕—”
夏怀风,“......”
o(╥﹏╥)o
他有这么让人恶心吗?
听见骑马二字,谢清仪条件反射就要呕吐,却没想到夏怀风会突然冒出来。
虽然隔着大大的面具,但她还是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她忙解释道,“我是听见骑马有心理阴影所以才...不是对你!”
夏怀风瞬间又情绪高涨起来,“咱们去围猎吧,我教你骑马?保证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
谢清仪按着有些反胃的肚子,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我要去练习投壶。”
“投壶有什么好玩的。”说着,他寻求认同似的转向邱牧云,“这位大人你说是吧。”
邱牧云从他出现就开始暗暗猜测他的身份,“这位大人是?”
谢清仪猛地想起夏怀风是暗中回朝的,不能暴露身份,“这位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风大人。”
对不起了皮卡丘,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邱牧云倒也没多想,见谢清仪不愿意去骑马他也不强求,“玩投壶也行。”
虽然他自小便投壶百发百中,但谢芸看起来不太会的样子,他不介意当一回老师啦。
夏怀风顿觉无趣,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吧,要是你们反悔了,欢迎随时来找我。”
两人点点头。
夏怀风转头便往祁珩那边走,“那我去问问陛下......”
邱牧云:?
现在的侍卫都这么勇的吗?!
那边祁珩正在同众人商讨猎场搭建一事,偶然偏头,却正对上谢清仪隐晦打量的目光。
他视线落在那抹明艳灼人的身影上,喉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快速交代了相关事宜,抬步往那边走去。
夏怀风见祁珩往这边走来,以为是朝自己来的,几步凑了上去,“陛下与臣果然心有灵犀。”
祁珩,“......?”
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莫名看了夏怀风一眼 ,毫不留情从这人身边绕了过去。
“谢卿今日这身装扮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夏怀风:...终究是错付了。
谢清仪没想到这人会朝她走来,在邱牧云提醒下才想起来行礼,“参见陛下。”
祁珩朝夏怀风投去一眼,语气淡淡,“猎场已经开始布置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夏怀风瞬间想起自己这次肩负的重任,讪笑着摸了摸脑袋,“臣这就去,这就去。”
望着这位贴身侍卫仓惶离去的背影,邱牧云后怕地怕了拍胸口。
陛下真的好可怕~
一抬眼,却正对上祁珩冷漠望着他的目光。
邱牧云,“......”
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祁珩望着他作甚,难道猎场搭建他也需要去帮忙?
祁珩见这人毫无眼色,一脸清澈的愚蠢,心中叹气。
谢清仪扫了两人一眼,想起邱牧云平日待她不薄,关键时刻还是得帮兄弟一把,她刻意提高音量道,“啊,邱大人,那边好像正在清点物资,要不你也去帮帮忙?”
啊?
邱牧云愣了愣,不知怎的,突然福至心灵,“哦对对,臣最擅长算数,是应该去帮帮忙,臣告退!”
一时间,这里只剩她和祁珩两个人,气氛陡然沉默下来。
谢清仪不知说些什么,垂着眼站在祁珩身前,像被罚站似的。
半响,头顶落下一声轻笑,“谢卿,陪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