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吃早膳了。”
“唔……”小白悠悠转醒,被人吵醒的滋味儿很不好受,更何况他昨晚因为渡期根本没有睡好,但如果是……
小白眯着眼睛看了眼松漂亮的脸蛋——
其他人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绝对不能理解,哪怕松长的英俊,那也绝对和漂亮挂不上勾,光是那常年冷冰冰让人一看就胆颤的视线,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没人能知道,小白是怎么跟这种人相处的——
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嘛。
“床上吃还是桌上吃……昨晚没有睡好?”松摆好早粥,走到床边一眼就看见小白睁着一双大大的狗狗眼看着自己,眼底乌青明显。
“松宝关心我啊……”小白笑弯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整夜过后酸疼的脖颈。
当然没睡好,渡期四肢无力却又从关节处总是渗出阵阵酸疼,砂痣的位置更是到了隐隐作痛的地步。
他该找个人了……
可他不想,他只想每日黏着江余松,不想再分点其他精力去应付其他人。
松一如既往地不会理会他的调侃,小白已经习惯了,朝他伸出手:“抱。”
小白脸上带着些小小婴儿肥而显得可爱,可身上却是真的瘦,手腕一圈指头就能圈住,此刻他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雪白笔直的小臂。
“我没力气,走不动路。”这话半真半假,小白说得毫不害臊。
果然江余松听了就俯下身,在小白肩上盖上外披,大掌贴住他的背脊,揽住腿弯,轻而易举地将小白抱了起来。
小白特别喜欢江余松身上的味道,像极了他们相识的那片冷松林的味道。他觉得这是松宝特讨他喜欢的原因之一。
“坐嘛,和我一起吃。”
“在下吃过了”
“在下什么啊在下,称我就行了!”小白莫名生气,纠了多少次也改不过来,君臣之礼这么重要?他俩私下独处都得恪守这狗屁规则。
他伸出手,揪住松的衣袖就往下扯,松低下头和他对视,小白瞪着他,以目光将“我生气了”传递给对方。松目光一敛,坐下了。
“哼哼。”小白心情舒畅,呼噜噜地喝粥,皮蛋瘦肉,他的最爱。
而江余松给他剥着鸡蛋。
小白一会儿看看那修长的白玉似的手指,一会儿又瞄着对方的侧脸,欣赏江余松紧抿的唇角、低垂着的眼睫。
好看,真好看。
“殿下,别看我,好好吃饭。”
小白被这句话喊回神,下一秒嘴角就被柔软的面巾擦了擦,圆滚滚的鸡蛋咕咚滚到干净的小碗里,移至他面前。
“为什么不能看,我家松宝这么好看,就是让我好好看看的。看美物有益于身心健康,那我和松宝天天在一起岂不是会长命百岁?”
松一会儿没说话,接着道:“皇上让殿下今日吃完早膳去御书房议事。”
“哦对!你不说我都差点把皇兄这事儿忘了!松宝松宝,快,给我穿衣。”
——
江余松是小白的侍卫,少时便与小白在一起了,如今已有10个年头。
侍卫不是侍女或小厮,不管吃穿睡,可二人都从未提及这个。小白以为是自己“黏人精”黏得很成功,从未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
“皇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热天,小白穿得有些薄,皇帝看到了,皱了皱眉,拿来自己的外袍披在小白身上。
“你自己身体情况自己不知道吗?哎——”
“皇兄真宠我。”小白眦嘴笑了,“没关系,渡期昨天过了,没大碍。”
“今天找你来就是说这事。”皇帝递给小白一本厚厚的册子,“渡期不可马虎,你这么多年了也知道,自成年以来渡期会越来越难捱,因为你是皇家的,才能这么晚还没个依靠,寻常百姓家的哥儿,早就在成年之前找好人家了。这里面的人,你挑一个吧。”
小白翻开册子,里头全是年轻有为的高阶大臣或是家底厚的世家公子,小白手一颤,册子啪地掉到了桌上。
自从小时候被欺负过,皇兄就把他保护得很好,对外人们只知道当朝皇帝有一个小他十五岁的同父同母的弟弟。
因为弟弟的原因,皇帝让这个时代哥儿的地位提升了不止一点两点,就为了给他铺一条好一点的路,可思想根深蒂固,谁又知道人们怎么看呢?
奇怪了,为什么我会下意识拒绝这些人。
小白纳闷了。
皇帝叹了口气:“要不是身体要紧,朕也不逼你,太医说你的身体渡期作息已经开始紊乱,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好,谢谢皇兄,我……尽早作决定吧。那我先回去了?”小白拾起那册子,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等等,朕听说,你身边侍女都遣散了,怎么能这么马虎?谁照顾你起居?”
“哈,这个小问题,松宝对我可好了。”
“松宝……?”皇帝皱眉,“你的侍卫?”
“对啊!”
“朕不放心,你渡期不规律,朕安排一个侍女给你,也方便些。”
小白正想拒绝,想到每次渡期自己都要为怎么支开松想破脑袋,因为他害怕让松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或许在他心底,哥儿太卑微了。
拒绝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好,谢谢皇兄。”
——
小白咬着指尖看着册子里各种各样的,皇兄的审美……
不能说丑,只能说和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这要么长的凶巴巴的,要么长得老成成的,不是自己的菜啊……
我的菜是哪种呢……
小白抬起头,正好看到抱着剑倚在门边的松。
午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松玄色服饰包裹的挺拔轮廓被勾勒得完美,侧脸的线条也煞是好看,他正望着某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白想起刚见面时那个发育不良的小松宝,哪想到长大后能这么惹眼,若……
若不是拴在了自己身边,若是能和自己一样有好的出身,估计能惹好多人喜欢吧。
忘了自己刚刚在想的是什么问题了,小白低下头胡乱翻了翻本子,总算看到几个不错的,但总觉得差了点味儿。
枯燥极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午睡了。
“松侍卫,这是殿下的药。”
松垂着眼,静静看着低着头,端着药给他的陌生侍女,余光看见小白正眼泪汪汪地翻着从几天前就一直在翻的册子。
“谁安排你来的。”松接过药,问。
“回大人,皇上让奴婢来的。皇上吩咐我,一切听殿下的,若是他未吩咐什么,奴婢不会越俎代庖。”
“嗯。下去吧。”
“是。”
药味苦,长得也黑黢黢,小白怎么会喜欢。
江余松心底复杂,端着药走进去。
“呃啊,又要喝药。我一定做不了一个甜甜的午睡梦了。”小白嗅到苦涩药味,好看的眉毛皱起来,“松宝,给我准备点蜜饯吧。”
松拿出个小布包,一打开,全是蜜饯。
“嘿,还是松宝体贴我,随身携带呢哈!”小白欣喜地拉过对方的手臂,靠在那上面用脸蹭了蹭,未察觉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好在小白很快就分开了。
“啊好苦!”小白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你自己配的药吗?”
“是啊。”
“你未感染风寒,身体康健,为什么要喝药。”
小白拿着碗的手指紧了紧,他抿抿唇:“最近失眠,配点药调剂一下。”
其实是他自己配的止痛药。渡期疼痛太难受了,好在他懂医理,做点有用功。
松冷着眼,没再问下去。小白撒谎太明显,很容易看出来。
喝完了药,小白眼皮打架,就去睡了,一会儿就呼吸绵长起来。
松为他盖好被子,手指在那长而卷的睫毛前若即若离,最后还是站起身,为他盖好遮光的帘子。
他能闻出来,那是止疼药,可因为小白改过配方,又有些出入,让他无法确定,单不可能是治失眠的。
他有事瞒着自己。
想到这儿,松又有些无奈地笑了。自己也瞒着他不少呢,又有什么立场生他隐瞒自己的气呢?
收拾桌子,松看到了那本册子。
看了许久,他伸出手,翻开了第一页。
*
他喜欢庄亦白,所以做君子或小人,他不在乎。
——
若是此时有人经过,定会被松的神情吓到,怕离得近了那俊脸上“结”的一层寒冰会把自己冻住。
为什么皇帝给自己弟弟的册子上,全部都是男人的资料?
莫不是庄亦白也……
这个认知让松心底有些难以抑制的悸动,可当他想到未来的庄亦白——他的殿下,将和一名男子站在一起……他并不高,或许那人还会揽着他、牵着他——带他走,把他关起来,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手指收紧,按得剑柄咔咔轻响。
——
“松宝,别生气了……”小白趴在松的背上,因心里慌而话格外多,他摇了摇手上的一株带着露水的草药,“你看,这是好药啊。”
松觉得这人不爱惜自己,自己只是走开一小会儿就能把自己作弄到脚上划一大条伤口。
空气里是草药清苦的香味,小白见松不理他,更慌了,强装镇定,脸往前凑了凑,贴到了松的侧脸上。
松只觉得侧脸那温柔的触碰让他逃不开,让他眷恋,只默默把小白背得更紧。
“松宝,我错了,下回等你回来好不好。”小白用脸在对方脸上蹭,呼吸喷洒在松的耳畔也不自知,“我没想到能遇到这株,一时太激动了。你身体常年都冷冷的,这是帮你愈疗的良药。”
原来他是为了我。
小白还欲再挽回几句,就听到松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
“快喝啦快喝啦!”小白一身粗衣,哪里还有王爷的样子,然而这些都是为了给松熬药而已,他抹了抹额前的汗,指着桌上的药说,“我庄亦白出马,不说药到病除,绝对大有裨益。”
松抬眼将小白眼底亮晶晶的期待模样收进眼底,拿过碗。
“喝慢点,小心烫啊。”小白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自家松宝喝药的样子。对方稍抬下巴的时候脸部轮廓尤其好看,平时被高高领子遮住的喉结此时性感地上下滑动。
俊啊。
松刚把碗放在桌上,手就被抓住了。
那两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手掌包住他的,指腹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温软,松好想,就这样,反握回去,抓住它们。
“让我看看有效没!”小白抓着笑道。
松一秒也不愿错过那眼睛里漂亮的星辰,也笑了:“有,瞬间就暖和了。”
小白一时看愣了,再回神,缩回手:“哈哈又不是神仙药,松宝真给我面子。”
叩门声响起,是皇帝的贴身太监。
“李公公,有事吗?”小白站起身来。
李公公挂着和蔼的笑,说:“殿下,皇上让奴才来取一下您的小册子。”
“啊……这么快吗……”小白眼神黯淡了一瞬,原来一个月过得如此之快,他从衣服里拿出来,递给对方。
“谢殿下,那奴才先告退了。”
*
小白转过身,兴致不怎么高地坐回凳子上,没注意身旁的松也早没了刚刚的笑容。
他是选好了一些,毕竟不能让皇兄为难,自己身体也……剩下的事,就是皇兄过目,最后再让他自己亲自定夺了。
自己就这么要找个郎君了?那之后他是住自己府上还是住对方府上?松宝能不能继续做他的侍卫?松宝在别人府里会不会不方便?松宝知道了自己是个哥儿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天马行空地乱想着,小白不知不觉间就皱起了眉头。
松几次张口欲言,又觉得小白不跟自己说,怕是不想说,自己主动问显得失礼。
“松宝。”小白突然开口,“你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他抬头直视着对方。
松的眼睛很漂亮,像一潭深池,黑得纯而净。
小白问完又觉得怪怪的,没等到答案就说:“嗐,我问这个干什么,真是……”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