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一出，很快就更难视物，仇思今忙把煦阳收在手腕上，收了短袖，以防煦阳干出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异能创造出来的东西会不会被红光影响，无从得知，只能预防。

“你们都能看见红光吗？”仇思今敞亮地问。

“我不能。”整个车厢中只响起赵芳的回答。

当时地震，还是她拉着仿佛眼盲了的刘天才躲过一劫，后来刘天跟她说起这事，她才知道红光的存在。

仇思今飞快道：“那赵姨你看着车外，有事叫我们。”

毕竟刘天也在这，现在他家就剩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赵芳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赵芳出声应允。

上次红光出现，发生了大地震，这次呢，会是什么？

诡异刺眼的红光在仇思今眼里越来越多，那些东西到处都是，似乎不受玻璃阻挡，车里充斥的光线也越来越强，刺得人眼睛不舒服。

仇思今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这时，曲思瑶忽然大力拍了拍仇思今的手臂，指着她的肚子示意她往下看。

一低头，短袖布料透出的光线仿佛里面裹了手电筒，仇思今掀开衣服一看，那些红光居然是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薄薄的皮肤挡不住光，如今她整个肚皮如同纸糊的红灯笼，与体外的红色光源相互映照，诡异渗人。

这是怎么回事？！

仇思今心脏狂跳，惶恐地穿上冲锋衣盖住整个上半身，立马扭头观察曲思瑶和朱昱夏，余光还瞥了眼光头，没有一个人身上散发红晕，那些古怪的东西只笼罩在她们周身，观感和她肚子里散发出的光线完全不同。

曲思瑶和朱昱夏都穿着冲锋衣，也可能光线被挡住了，仇思今正想问，然而那些红光在一瞬间填满所有空间，占据所有人的视野。

整个世界除了红色，什么都看不见，这个时候即便拉开衣服观察，这短短的一段距离里也漂浮着数不清的红色物质，恐怕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们不知道红光会持续多久，便一直安静等着。

为了测试红光出现的时间，仇思今把煦阳递到唇边用气音轻声询问时间。

18:53:02

不过，仇思今很快就发现那些红光不只是带来灾难的，也会强化异能——她断裂的手骨在以之前至少十倍的速度愈合，身上的痛楚也在迅速减轻。

整个身体仿佛焕然一新，气力也在缓慢凝聚。

只是骨头愈合过程中，手掌传来剧烈痛楚，好像骨头被打碎后重新组合一般，牵动每一根神经，疼得仇思今出了一脑门汗，身体不自觉颤抖，整只左手连同小臂全然麻木。

“你怎么了？”曲思瑶隐约听到仇思今痛苦的闷哼，出声询问。

“没事，碰着伤口了。”仇思今没有说实话。

这里的人还是太多了，她不能和曲思瑶大大方方共享信息。

闻言，隔壁传来曲思瑶忧心忡忡的声音：“你别乱动。”

“嗯。”仇思今气息紊乱地回答。

整个车里只有她拥有自愈能力且身负重伤，目前也应该只有她能切实体会到异能在变强。

刘天能看见红光，肯定也有异能，虽然不知道什么能力，但是现在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刘天一直讨厌她，没礼貌的玩意，她也不喜欢，因此尽管他们算不上敌对，却也绝不可能相安无事，若是得知异能强化，刘天很可能会利用异能找她麻烦。

车厢中一共六人，五个人不能视物，赵芳一人四处扭头，担惊受怕地盯着窗外，就怕这时候出来点她对付不了的东西。

从煦阳处得知，连续三分钟，那红光都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

手骨在异能量作用下近乎愈合，仇思今既心慌又兴奋，因为红光出现时间越久，外面的世界越难预料，不可能只有她的异能在变强。

可再怎么心烦意乱，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仇思今只好尽量按捺住惶惶不安，希望这场未知的自然灾害能够尽快过去，心里面那股莫名其妙的燥意似乎又出现了，不断引诱她施加暴力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随后，仇思今靠在椅背上听着窗户上噼噼啪啪的雨声，安静等待红光消散。

地震时大家慌乱之下无人注意时间，但红光出现时间绝对没有这次这么长。

接下来五分钟，仇思今愈发焦躁，思索是不是周边城市也地震了，才会导致红光持续这么久，思索片刻，等不及抬起手臂小声道：“煦阳，打开热搜软件，给我念地震城市并记在备忘录里，到我耳边念。”

煦阳听话地爬到仇思今耳边，甚至并未变回手机模样，像个外挂式耳机般挂在仇思今耳廓上，出音孔对准了耳道：“月见市、白芷市、怀夕市……”

每念一个名字，仇思今心里就沉一分，因为这些城市的名字在之前从未出现过，证明又有新的地方地震了，其中一个还紧挨着青阳市。

在青阳市生活十几年，周边接壤的城市仇丽蓉在能力之内，基本都带仇思今和仇闻语去过，因此仇思今对周边城市的名字有印象。

眼盲中，仇思今嘱咐煦阳不要念重复的城市，伸出手指一个个数，连续两分钟，仇思今发现青阳市周边的城市只剩下一个还没有发生地震。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煦阳忽然顿了一下，机械身躯在她耳道里格外冰冷：“小仇，没信号了。”

“什么？！”仇思今惊道。

“怎么了？”

“咋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声音，车里众人纷纷奇怪地询问。

“没事，我只是觉得这红光好像更亮了。”仇思今惊骇万分，忙找理由掩饰过去。

“好像是，”光头回答，“而且我想打人。”

仇思今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方才的惊讶盖过了那股焦躁，其实她也一样蠢蠢欲动，就好像隔一天不练拳，手痒似的。

此时，煦阳埋在仇思今耳朵里告状：“光头跟刘天已经打起来了，只是动作不大。”

从煦阳这句话中，仇思今意识到了一件事：煦阳能不受红光影响，看见东西，并且它依旧有异能。

光顾着听煦阳汇报，仇思今都没有注意到后面已经传来拳拳到肉般的闷响，还好红光影响视线，否则那俩人肯定会有大动作。

“小仇，我和夏夏也是。”曲思瑶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曲思瑶摸索着把原本给夏夏剪头发的剪刀扔到前面车台上，担心一时失手伤人。

仇思今亦是如此，胸腔里仿佛燃着熊熊火焰，烧得她快坐不住。

见大家都是这样，仇思今握紧拳头，克制住动手的冲动，思量道：“煦阳，你把信号断掉之前最后显示的地震区域名字记下，放个平心静气的歌。”

从前静不下心时，她都是拿着手机放几首令人静心的歌舒缓一下。

主要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样试一试了。

很快，一首宗教吟诵平安的歌曲便响彻仇思今的脑袋。

仇思今：“……”

她怎么不记得听过这种歌，不过这首歌仿佛凉泉缓缓浇在心火之上，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那股躁意。

发现听歌有用，仇思今忙低声道：“公开放，别只对着我耳朵，声音大点。”

话音刚落，煦阳便变成喇叭，口朝车顶，音量开到最大，箍在仇思今右大臂，宗教弟子齐声吟唱的声音瞬间响彻车厢。

因之前仇思今交代过煦阳不能随便在人前变形，煦阳还记着，所以他变化形态时故意避着其他人，倒也没被赵芳等人发现不对，只以为有人用普通手机放了歌。

渐渐地，后面没再传来皮肉相击的声响，仇思今心绪也平和了许多，就连那些红光对视线的影响似乎都降低了。

嗯？降低了？

仇思今正欲闭上眼，探查一下那光是不是在减弱，原本头顶雨滴的“啪嗒”声突兀转变，仿佛有石子不断砸在车上。

“下冰雹了！”背后传来赵芳惊慌失措的声音，“窗玻璃被砸出裂纹了！要是窗户碎了可怎么办啊？”

赵芳没有异能，从前充当家里超市的收银员和家庭主妇，大事上并没有决定权，又是头一次经历末世这种古怪的事情，突然成为一群人生存的“顶梁柱”，她担心自己做不好，心里不比其他失去视觉的几人平静，冰雹之事登时对她的心慌雪上加霜，惊慌之下，更难做出判断和决策。

“得找东西把玻璃盖上、护住，否则破了洞，车里空调开再高也没有用。外面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了，我们迟早会被冻死。”曲思瑶这边开了个缝隙通风，最能察觉温度变化，外面从始至终都在降温，气温暂时没有任何回升迹象。

她觉得冰雹就是因为温度太低造成的。

盖住，确保冰雹砸不到玻璃……

仇思今立马联想到了空间，她的空间什么都能放，所有人都可以用，如果把空间放在玻璃上，有没有可能所有的冰雹会直接砸进空间里？

想到此处，仇思今决定一试，“你们把暂时不穿的衣服递给我，等一下把衣服盖在玻璃上挡一下。”

“夏天衣服那么薄，能有多大用？”光头不抱希望道，“我看这世道存心整死人。”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据仇思今所知，目前为止，地震后死得最多的就是人。

“总不能坐以待毙，试试吧。”仇思今道。

光头只有一件T恤，摸索着塞过来，死马当活马医。

曲思瑶猜到仇思今要做什么，递了两个短袖，还有一件外套过来，仇思今自己也摸了两件出来。

刘天开不了口，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赵芳身上有个不大的包，赵芳感觉衣服够了，也没开口，也怕里面唯二的两件衣服砸坏了刘天没衣服穿，便没有出。

因着看不见，仇思今让煦阳放着歌，攀附在笔杆上帮忙指引方向，提醒画出的空间需要比窗户大，并且不能超出衣服大小，圆圈必须完整才能用。

紧接着，衣服被一件件摊开在车台上，仇思今被引导着在上面画出一个个空间。

出于好奇，赵芳扒在椅背上扫了眼，只能看见仇思今在不规则地画圈，看不出来在干啥，只好在冰雹越来越大的砸窗声中祈祷这招有用。

画空间过程中，仇思今发现红光真的在以可见的速度减弱，喜出望外，在六件衣服的空间全部画完时，她的眼睛已经能勉强辨别其他颜色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去车头和车尾摆衣服。

外面太冷，还下冰雹，大部分人都不会想出去。

“车里的四扇窗户倒是简单，衣服在窗户上一夹就是，外面的谁去弄？”

尽管视力在逐渐恢复，可依旧不够清晰，去外面很容易受伤，仇思今不想去，也不想让煦阳去，毕竟本体是部手机，万一砸坏了，就少了个多变的小工具。

车里五个人都看不清东西，只剩下赵芳，她一咬牙道：“我去，只有我能看见。”

“不用了，我让其他人去就行了，外面那么黑，还有冰雹，万一你摔着了可怎么办。”曲思瑶适时开口。

尽管她不喜欢这个无条件维护不中用儿子的女人，可她还有教养和道德，而且她教训了人家儿子，指不定怎么记恨她，这下帮她一把，也好让人没法揪她的把柄。

仇思今将这一切听入耳中，有些诧异曲思瑶会出手相助，毕竟曲思瑶肉眼可见不喜欢这个没能教好儿子的妇女，不过也看得出曲思瑶不是个极端的人，也不会把情绪带入公事，是个很厉害的人。

仇思今暂时还不能完全做到这种地步，因此在心里暗暗向曲思瑶学习在公事上控制情绪，不让情绪蒙蔽理智。

其实她再画一件衣服，把衣服搭在身上，空间朝上出去就行了。

如果空间有用，正好帮大忙，如果没用，有冲锋衣护着上半身和脑袋，应该不会有大碍。

不过曲思瑶话已出口，寒影很快凭空出现在窗户口，“主人有何吩咐。”

天上的冰雹砸在寒影身上，又冷又疼，他正要巨剑去裆，头上忽然好像被一个透明的盾牌挡住，那些冰雹并未再砸他脑袋上，最多砸在脚面，舒服多了。

他微微抬起下颌朝车中看去，见主人怀中的姑娘目无焦距望着自己，随他走动而转动脑袋，猜测是这个小姑娘帮了他，正要谢恩，一件外套透过车窗递了出来。

曲思瑶交代了一下，让寒影马其中一件外套盖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