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把佩露薇利的沉默视为妥协，她的心情轻快明悦起来，几个快步走到佩露薇利身边。

“说实在的，你长得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莉莉娅举起手里残破的章鱼，眼睛里倒映出天空的流彩。

“像你的章鱼吗？”佩露薇利语气不屑。

“诶？”莉莉娅脑子宕机了一下，战略性歪了下脑袋，笑道：“对了，我叫莉莉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佩露薇利。”她语气沉闷，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嗯？诶诶诶？”莉莉娅猛地扭过头去，倒把佩露薇利吓了一跳。

佩露薇利：“……干什么？”

“你是……[父亲]大人？！”深吸了一口气，莉莉娅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佩露薇利，露出惊奇的表情。

佩露薇利被看的不自然，别过脸去，“……不要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不保证你会看到什么。”

“真可爱啊。”莉莉娅由衷地赞叹一声。居然在这种情形下碰到小时候的佩露薇利，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奥古斯都的毒性令她的思维失去对常识的基本逻辑能力，就像她此刻并不理解，人是不能穿越时空，见到过去的人的。

佩露薇利习惯性将心事藏于心底，尽管莉莉娅的举止怪异，她还是什么都没问。

莉莉娅突然上去拥抱了一下她，“见到你真好，[父……咳咳，佩露……佩佩。”

“？”佩露薇利能从莉莉娅身上感受到某种特殊的情愫，但分辨不出是什么。并且在她的认知里，她与莉莉娅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

“佩佩”这个称呼，令她的心境波动了一下。

很遥远，很陌生。

“你也要去山顶吗？我们可以结伴吗？”莉莉娅道。

有佩露薇利在，危险也会少上许多。

“我们不熟。”佩露薇利冷淡地拒绝了莉莉娅。

“你不和我结伴，我们怎么变熟？”莉莉娅挪到了佩露薇利身边，双手按在自己脸上比了个心。“求求你啦～求求你啦～”

佩露薇利：“……”

最终在莉莉娅的软磨硬泡下，佩露薇利态度缓和下来。

“跟好了。要是不小心跑丢了，可没人救你。”

“好耶！我就知道佩佩最好啦！”

莉莉娅上前去想搀扶阿蕾奇诺的手，却发现她的双臂已经被身体里的诅咒染黑，她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抱住佩露薇利的袖子。

二人在山路上同行。

莉莉娅心里有很多关于阿蕾奇诺的疑问，然而现在不是合适的发问时机。

她注意到佩露薇利胸口佩戴着一朵白色纸花，电光石火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夕阳降下，天色已晚。

“天快黑了呢。”莉莉娅把手挡在眉毛上方，眺望着并不存在的远方。“佩佩，我们是不是快到顶了？”

佩露薇利专心致志地拨弄篝火，对莉莉娅的问题充耳不闻。

已经习惯了她的“高冷”，莉莉娅坐在石头上，双手撑在后面的地面上，惬意地闭起眼睛。

“真期待啊，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呢。”

“送葬者的幽魂，慈悲者的孤鸣。”

佩露薇利陡然出声，给莉莉娅吓了一跳，她转头去看向佩露薇利。

并不好奇佩露薇利是如何在这天寒地冻里把篝火点燃的，莉莉娅在轻轻哼着歌，享受着佩露薇利带来的便利。

“佩佩知道上面是什么吗？”

“那里是……”佩露薇利神情微变，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的碎片。“……是我出来的地方。”

这话没头没尾的，莉莉娅半知半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佩佩是从雪山出来的？”

“住过一段时间。”佩露薇利轻描淡写道。

莉莉娅被激起了好奇心，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佩露薇利捂住了嘴：“嘘。”

莉莉娅下意识抿唇，一直雀跃的心情陡然消散，她的脸颊发烫了。

四周响起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夜里，白天跟随在她们附近的生物不再掩饰，任由庞大的身躯暴露在微弱的月光下。

雪色很白，将环境照的透彻。

佩露薇利用雪把篝火扑灭了。

黑夜里，二人身体相互贴近，唯一的联系只能依靠捂住莉莉娅嘴巴的那只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一只、两只、三只……

数不清的巨型甲虫钻了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影影绰绰中可见，这些甲虫都长着人类的头颅，和白天里遇到的是一样的品种。

“[博士]那个疯子，造出这些没用的实验品。”佩露薇利低声自语，抽回了手。

“[博士]多托雷？”莉莉娅心想，“早就听说[博士]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甚至把全盛时期的自己做成了无数个切片。原来这些都是他的杰作。还真是疯狂啊。”

就在莉莉娅陷入沉思之时，佩露薇利已经化作一道长虹飞了出去，穿梭在改造后的人体甲虫之间，提着鲜红的镰刀三两下砍掉了那些延伸出的触手，宛如收割的死神。

蠕动的断肢滚落在莉莉娅脚边，莉莉娅一下子跳了起来。

“等下，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武器？”稍微一回想，刚才一路上都没看到佩露薇利拿着长柄武器。

莉莉娅格外在意，是因为这柄武器与阿蕾奇诺现在所用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佩露薇利现在身量较小，挥舞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绿油油黏糊糊的血液淌了一地，玷污了落脚之处。

莉莉娅站在石头上，张开双臂维持着平衡，眼睛四处瞄着，寻找下一处落脚地方。

恰好佩露薇利身边有一块空地，她就跳了过去。

佩露薇利抓住莉莉娅的手，一言不发就带动她朝山顶的小路奔跑过去。

眼下情形，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这种怪物，此地不宜久留。

莉莉娅抬头望着前面被风吹动的银发，无端幻视起阿蕾奇诺的脸，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她们在逃亡。

命运啊。

莉莉娅看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突然间想笑了。

到达山顶了。

和想象中的不同，莉莉娅先入为主，以为这里会有一个洞穴，里面堆满成山的金银财宝。

事实上，雪山之上建造着一个实验室。看起来荒废许久了，连外面池子里的流动液体都干涸了。

一眼望去，四处都是生锈的铁栏杆，堆积的药剂，和一堆破铜烂铁。

其中，一个盛满透明液体的罐头引起莉莉娅的注意力。

里面是一个海马的胚胎幼体，在里面蜷缩成一团。看起来还活着，周围不断渗透出气泡。

出于好奇，莉莉娅把脸贴在玻璃上，却发现海马早就只剩下一个躯壳，里面流动的光彩都是一些不断蠕动的青色的甲壳虫在填充着。

“呕……”莉莉娅被[博士]的变态程度震撼到，密集的阴影挥散不去。

“佩佩？”她回过头去找佩露薇利，却发现她并不在身边。

某种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郁，这个地方，也越来越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