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肯的灾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众玩家心知肚明,哪怕是刚进入游戏的郁庆渝,得知郑朝阳于玫瑰大教堂内的遭遇,以及重新拿回的普通NPC看不到、特殊NPC看不懂的由司澜亲自誊抄过一份的案件调查记录,再结合自已经死亡的幸存者(……)艾莉莎处所得来的信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大致也就拼凑出来了。
然而再怎么拼凑出来的事实与真相,都没有拿着溯回之镜对上满教堂的油画,像是看纪录片一样,将一场场人为造就的悲剧直接在玩家眼前展现那般直观,残酷,而又惹人新生愤怒。
此时,那股子憋闷的情绪在你有病啊你个玩家的胸腔之中渐渐加压,却又没有能够宣泄的途径,于是憋屈地愈发难受。
“接着找吧,”陈佳叹了口气,“调查卡尔肯灾厄的任务没有完成,甚至连阶段性任务提示都没有,估计是缺失了什么必要条件——那幅《菲特先生的自画像》必然是关键。”
这么点儿时间,不够陈佳他们将整个大教堂掘地三尺搜过来一遍,但大面上的摸排基本上已经结束:
整个玫瑰大教堂的建占面积不小,纵观整个教堂,虽然穹顶很高,内部容积很大,但……
为了采光效果,越大的建筑,越需要大面积的玻璃,于是玫瑰大教堂的墙面上,开了一扇扇的窗户。
高处,玫瑰窗与尖顶窗相结合的复合造型,形成了宛如叶脉的柳叶窗框架,繁复华美的窗格倒映着纯粹的阳光,使之犹如圣光一般落下。
中殿两旁的廊柱之后,则是侧廊,侧廊两侧亦是窗户,和现代西方所留存的教堂不一样的是,这些镶嵌在窗格中的玻璃,都是最最纯粹的透明——
在这样窗户多于墙壁的环境里,想要找寻一幅高达三四米的画像,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能够安放的地方极为有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然而如今,一众玩家早已将整个玫瑰大教堂大面上摆着的东西都给翻过来了一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不仅没找到那幅关键的画像,就连使用显形魔粉和溯回之镜,也都没有找到亚德里恩口中所说的可疑人物,比如身上明显佩戴着大量水晶、宝石类饰品的,类似于施法者的存在。
更多的,反倒是一些上了年纪的繁荣女神的信徒,还会前来教堂对着繁荣女神像进行祷告。
“等等……”陈佳微微眯眼,将视线放在了原本的女神像的位置,“从溯回之镜中可以看到,那个位置原本是摆放了繁荣女神像,那后来,是什么时候换成的《菲特先生的自画像》?”
陈佳身边,郑朝阳一怔,与陈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脚便朝着教堂最尽头的地方奔去——
显形魔粉配合溯回之镜,可以看到显形魔粉覆盖下,过往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那么女神像的消失,和那幅自画像的消失……
你有病啊看这俩人突如其来的默契,不由歪了歪头,一脑门问号,正当他准备追上去凑热闹的时候,郁庆渝的声音从天而降:
“——我找到了!”
一时间,所有能感知到郁庆渝存在的人都抬头看去。
郁庆渝自最高的玫瑰窗处一跃而下,最后飘飘悠悠落地,朝着方才跳下来的地方一指地方一指:“上面,有高跟鞋的印记。”
随后郁庆渝一摊手:“我没拿显形魔粉和溯回之镜,所以喊你们上去试试——我一个幽灵体没事干到处乱飘还算情有可原,但总不能说,游戏里有NPC闲着没事,穿着高跟鞋爬教堂外墙跑酷?”
陈佳和郑朝阳对视一眼,而后抬头看向那扇玫瑰窗:“……这得怎么上去啊?”
郁庆渝翻了个白眼:“飘啊,在游戏里都当阿飘了,难道还不会飘吗?”
陈佳沉默一瞬,想了想,把自己想象成气球,努力调动自己的“脑波”开始往上飘。
“……那是什么?”
核对完自己辖区内居民画像,正准备将其搬走的治安官下意识扯了把身边的同事。
身旁,一身治安官打扮的同事也怔住了,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孩凭空飘起,而后向着教堂最高处的那扇玫瑰花窗靠近。
在她飘起后,又陆续几人浮空,追随在她身后,向着那扇玫瑰窗奔赴。
“这是……要前往神国吗?”
治安官喃喃出声,也不知到底是在问询谁。
只有亚德里恩在一众惊呼声中面无表情,不仅面无表情,还只觉自己的眼轮匝肌在抽搐:
一位职能未知,但明显不是繁荣女神的男性神祇的眷属,在繁荣女神的教堂里“奔赴神国”?
开什么地狱玩笑!
但想起刚才郁庆渝从天而降时所说,亚德里恩快速朝教堂大门走去。
和教堂中的工作人员一样,正抬头仰视一众玩家升空的史密斯探长问道:“你要去哪儿?”
亚德里恩脚下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史密斯:“你对攀升爪用的怎么样?”
“什么?”
亚德里恩指了指郁庆渝此时站着的那扇玫瑰窗:“我们要上去一趟,从外面。”
史密斯探长下意识抬眼,再次看了眼那扇窗户,这一次主要是看高度,他追着亚德里恩一道往外走:“……你可能是真的疯了。”
穿过玻璃的感觉,有点像是穿过了一道轻薄的水雾,透着几分沁凉。
郁庆渝带着几人从玫瑰窗出来,然后转变方向,一把飘上了飞扶臂——越大的建筑,越需要采光,越需要采光,那就越需要玻璃,越需要玻璃,那就需要扶臂与飞扶臂,以及位于飞扶臂上端与外穹顶相连的飞拱,都是为分散建筑物墙壁和屋顶的重量而存在。
而郁庆渝所说的脚印,便位于飞扶臂倾斜的斜面,如果人站在这里的话,则恰好位于飞扶臂上与飞拱之间,同时也刚好能够通过花窗,观测到玫瑰大教堂内的动向。
被窝探险家蹲了下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卡尔肯的灾厄发生在玫瑰大教堂周围,也就是约翰街附近,发生时间是在七月初,而在灾厄发生之后,约翰街附近势必是最先荒凉下来的,再之后不久,大概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当地市政厅签署撤离令,整个市区的民众都随之一同撤离市区……
“如果这个游戏的各项参数,能够真实模拟现实环境的话,那么这个脚印可以算得上是‘新鲜’。”
被窝探险家伸手,凝神借助指尖碰触了下脚印内的那层薄灰,而后轻轻捻去:“最多不超过五天,最少,也该是有两天往上。”
说着,被窝探险家的手往后一伸,国家不保护废物便从玲珑宝囊里将她的显形魔粉和溯回之镜递了过去。
微青色的细腻粉末自方形瓶瓶口处流出,细密地覆盖在脚印上,而后几个玩家不约而同地取出了溯回之镜,将其放在自己眼前——
哪怕是郁庆渝,这会儿从郑朝阳手里接过自己的溯回之镜持在眼前,也不说自己拿着有多吃力的话。
微青色的细腻粉末散落着,仿佛什么作用都没有,然而透过溯回之镜,一双细弱的跟绊鞋就那么静静的踩在倾斜的飞扶臂上,承托着伶仃的脚踝,裸露出纤细的半截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