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
黑龙江的街道上很是热闹,到处都宣传着天安门的照片,所有人都谈论着新中国成立的事情。我坐在一家小馆子里面吃着饺子,一位青年落座,“嗨,你好。”
“你好,你好。”
“我可以坐在你这边吗?”
“呃,可以。”
“你看起来有些犹豫。”
“没有的事。”
我继续埋头吃着我的东西。
“你要不要看看?”他递来一张黑白报纸,我不好意思不接,毕竟人家都亲手递给我了。
“非常感谢。”黑白报纸上面有油墨印刷着毛主席在天安门宣布新中国成立的照片,还附配了很多文字。寥寥几眼,便把所有内容都看完了。
“谢谢,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不给买报纸的钱吗?”
“什么?”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张口问我要钱。我吃的饺子之后可就是两兜空空。
“不要钱。”
“要什么?”这句话我简直是脱口而出,刚刚我思考了一番,哪有拿了别人东西不要钱的道理。
“一个吻。”
他说完便跑走了,留下了潇洒的背影。
“简直有病!”我在原地气愤。怎么可能有人这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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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黑龙江的冬很冷,大雪纷飞,大家都回家过年了。我的家又在哪儿呢?
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又碰见了那个人。他远远的就向我招呼。
“Привет, давноневиделись! Какутебяделавпоследнеевремя?”
洋人说洋话,谁稀罕听。
他或许是看我许久没有反应,才发现自己忘切换语言了。
“你怎么没有回家过年!”
他从茫茫大雪中跑来,我也为他停下了脚步。
“嗨,你好,你怎么没有回家过年?”
“我在这边打工,没时间回家。”
我有吉普车,我送你回去啊。
“你哪里来的车?”
“莫斯科买的。”
“莫.斯.科.……”
我慢慢念叨这几个字。
“对啊,苏联莫斯科。你听说过吗?”他的热情似乎没有被这个寒冷的大雪所淹没。
“我知道了。”
“我说我送你回家啊。”
“谁要你送回家了?”
“我啊。”
“什么?”
“我说,我想要看看你。”
……
我实在是想回家,家里有热气腾腾的饺子吃。
“我家很远。”
“没事,没事。你家在哪里?”
“辽宁。”
“我知道,我知道。我送你去吧。”
他的脸凑近我的脖子。搞得我脸红的不行。
“那好吧……我给你指路。”
“你看起来有些犹豫。”
“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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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我们从名字聊到谈婚论嫁。
“你长大希望嫁给谁。”
“看谁顺眼就嫁谁喽,不就是结个婚,生个孩子吗。”
“你看我顺眼吗?”
“早看你不顺眼了。”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可那份心动却难以遏制。我不知道那叫什么,我只知道,我心动了。
当他把我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坐了几天的车,在他的车里睡了几回觉了。
“谢谢啊……这次我看你顺眼了。”
我想转身就走,他却拉住了我的衣角,“交换一下地址吧,我们以后写书信联系,好吗?”
“好……”
“那我先走了哦。”
“去哪儿?”
“回莫斯科。”
大雪里回荡着他那句“莫斯科”。那句令我念念不忘的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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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12.26日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的书信。
薄的透光的纸上面写了一句“嫁给我,好吗?”
我很想嫁给他。我知道了那句话叫喜欢,这么可能不太准确,应该叫爱。可我的妈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我的丈夫,只差两个月之后的婚礼。
我拿起我许久未提起的钢笔,写下了令我后悔一生的句子“婉拒了哈.”。
至于后面为什么要加一个点,应该是我切断了我不再与他联系的决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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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我们没有再交换过书信,也没有再见过面。以前总是遇见的少年,现在却怎么也看不见。我曾在茫茫大雪中寻找他,可他的声音好像早就在我写下那个句话之后走了。
从此之后,中苏交恶。
我将这颗种子埋藏在他送给我的梨花树下。直到那棵树枯萎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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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12.26日——
红旗落地,苏联解体。在那个雪夜的晚上,飘扬的近70年的红旗悄然落下,俄罗斯的三色旗取而代之。那个陪伴了我大半辈子的人,彻彻底底的埋藏在了红旗之下。莫斯科离辽宁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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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个老人,坐在一棵梨花树下讲着她少女时期的情窦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