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知道……当然是因为你还没到该知道的时候。也许，终有一天，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告诉你。”他这样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雪，我曾经说过要和你一起归隐田园，那时我们还只是碧霄山庄的两名弟子，如今，你成了离鸿教的教主，站在权力的顶峰，你又做了这么多事，也许你终究一生都脱不开红尘俗世了。我的愿望，是不是永远也没有实现的一天？”

“……”他张了张口，像是下意识地想反驳，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答你。”

“那你要我在这里待多久呢？待一辈子么？”

他笑了笑，“一辈子陪着我，不好么？”

“是么？”我冷笑一声，“可惜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雪啊，你还记得么？那天晚上，因为我和英季，那把我折磨成了那个样子。如今你的所作所为，比我当初过分多了吧，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可惜，”他依然笑着，“我并不想被你惩罚。当初我做的事，和我现在做的事，我都不后悔。何况你打不过我，怎么出手对付我？”

他话音一落，我再次坐到床上，然后躺下来，背对着他，道了一声，“慢走不送！”

背后响起一声轻笑，他当真走了，走到门口，又说道，“刚刚那女孩是我派来服侍你的，有事找我就可以了。”

他走了。我则闷在被子中气愤不已心中千百个疑问无人解答，好像只能被动地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我亦无法探知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我为何觉得这所有的事都像一个连环的局？好像在沿着什么人既定的轨迹在发展一样？布这个局的人，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我的结局、我和他的结局，是不是也在那人的算计中？唉，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不好，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不好。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什么都要瞒着我，为什么有事情不可以和我说，不愿意让我为他分担呢？

看也许啊，他是真的不需要我来分担什么，看他的样子，好像还很游刃有余，何况这一切的祸起者就是他，看他做什么都很天经地义的样子，是一点都不需要我帮忙的吧……

如今我连他要做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知道，他现在杀死的可全是白道这边的人，包括大师兄训练了那么久的主力……

等一下，这件事好像是原本就设计好的吧，我感觉这场武林大会本身就是个阴谋，回想当时的情形，雪施展“雪千祭”之前，□□的人一瞬间全部跑光了，要说事先没有计划过，鬼才信！

也就是说，雪原本就打算杀掉所有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白道中人，可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他的回答一定不是真正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我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得到吧……

他没有杀死我，也不让我走，只是把我留在这里，他想我做什么呢？

他说也许终有一天我会知道全部真相，也就是还有可能一声都不知道真相，呵……

好吧，我愿意等，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你让我在这陪你我就陪着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哪怕这个居最终是要我去死，我也无怨无悔。

雪啊，我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无论做了什么都可以问心无愧，希望你不要在半夜时分被那些枉死的冤魂所扰。我更希望，你不要改变，希望你可以永远是我所深爱的雪，那个温柔恬淡、才气纵横的雪，那个爱我至深的雪。

雪啊，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么？我们，回得去么？

这天，我待在这间屋子里养伤。雪的一掌虽说没有用尽全力，还是给我的五脏造成了损伤。那个侍女，我现在知道了我叫凝旋，我会按时给我送来药和饭菜，其他时间我都在看书。

这间屋子原本是谁的，我没有问过，也不想问。那人能把屋子让给我一定还有其他住的地方，我也无需操心。

直到晚上我就寝时，都没有再看见雪，我有些想笑了，他要我陪他，还不来找我。难道说，我人在他的地盘上，他就会认为我就在他的身边？

第二天，我的伤较昨日好了很多，也就不想再待在屋子里了。雪昨天并没有说我不可以出这间屋子，也就代表我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吃了早饭，我让凝旋带我去那些手下的住处，这是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我迫切地想看看，他选中的人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

凝旋犹豫了一下，还是带我去了。路上，我告诉我雪是不准教内的其他人去那些人的住处的，但我并不算是离鸿教的人，雪也没有说不准我去，我就决定还是带我去了。

我们现在走的路是一条比较僻静的路。出了我的屋子，位于东北方的一条小路，路的两侧没有种花，都是很高大的树木，也因此并不让人有视野开阔的感觉。我觉得那些手下住的地方真算是与世隔绝了。

那条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距离我住的那个房子很近，里面有不少房子，有些鳞次栉比的感觉。这个院子很难得取了个名字，叫“群芳苑”，这里现在是那些手下的地方。我问凝旋雪没来的时候这间院子是做什么的。我回答我说，这里应该是历代教主门的的那些失宠的姬妾们所待的地方，原名叫“落芳苑”。可雪祭教主来了之后却把这里改成了“群芳苑”，又让那些白道公子们住在这里，对外就说这是他的手下，而雪祭教主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更不用说教主夫人了……

我又问我，雪平时对那些手下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吃穿用度都和两位使者三位护法一样，算是十分的优待。

我说，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对他们那么残忍，第一天侍寝就弄死他们。其他手下又为什么都不知道逃跑呢？按说他们是白道中人应该比较有气节，落入□□手中应该宁死不屈才对啊……

我说我不清楚为什么教主要杀了那些人，可能只是要立个下马威之类的。至于其他手下为什么会乖乖待在这里，也许就是因为教主的容颜吧……

教主的容颜？我说雪祭教主啊，你如今可以依靠的，难道就之声容颜了么？他们不拒绝你只是因为你的容颜，你可会有一丝失落？

我怎么忘了？美貌也是武器啊，用自己的手段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也是一种本事啊。何况，他又不在意那些人，他们是因为他的脸也好、别的也好，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吧。

……雪，抱歉，也许我不该这样腹诽你，可是，我不高兴啊，你抱了别人，哪怕他们都已经死了，我还是不高兴啊……

我提步走进院子，凝旋说我不可以进去，就在外面等我。我点头表示了解，继续走着。

我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多少人，但还是见到了一些。这些房子大概是两人一间的样子，我看到几间房子外面是两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们有的在下棋、有的在闲聊，还有的房子外面是一个少年在看书。这些人我并不认识，至于他们的容貌……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都有一副好相貌。

心里有些不开心，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吃醋了，虽说这些少年其实并不值得我吃醋，毕竟他们并没有得到过我的雪。

他们似乎注意到我来了，有些会看我一眼，有些就当没看见，他们的态度很冷淡，更不会过来与我交谈。

这样更好，我也没话和他们说。

我本来打算随便逛一圈就回去的，却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一个我绝对想不到会出现在这的人。

我是在这个院子尽头的那座房子外面看到了那个人，他一身紫衣，正坐在那里看书，低垂着眼，看得出很专注。他也和别的少年一样没有注意我，然而，我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就惊得张开口。

“……栩晨……”我呆呆地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没错，这是栩晨，这竟然是栩晨……

“栩晨！”我大声喊道，连忙向那个人跑过去，他听到我的声音也是一愣，抬起头看见是我，立刻站了起来。

“雨？”

“栩晨……”我跑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他真的是栩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又断了联系，我真是非常非常想念他，如今再见，只剩满心的欢喜。

他也抱住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埋在我的肩上。我闭上眼睛，体会着这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