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顾星棠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丝毫动静。
“笃笃笃。”
“…………”
顾星棠做个了口型:好像没人。
张盛打手势:要不我来□□?
钟见琛拦住他,俯下身子仔细端详锁孔,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锡纸。
顾星棠:“?”
一分钟后,锁开了。
三个人像不认识似地看着她。
钟见琛先发制人:“我没有特殊癖好,也没干过小偷,也没有私闯民宅过。”
苏祈拍了拍她的肩,一脸正经:“钟顾问,我们都相信你。”
俞清欢家里不大,却很整洁,两室一厅足矣。
顾星棠环顾四周,屋内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张盛:“草,她人呢?”
“跑了吧。”她语气镇定。
“可是她是怎么…?”
钟见琛一脚踏出了门外。
顾星棠:“钟顾问你去哪里?”
钟见琛径直走向楼道,抬头陷入了沉思。
“顾警官。”她的声音从楼道传上来。
“这里装了监控,我们回学校看看。”
…………
19点18分,文新区购物街。
“林老师!”
宋临安小跑过去,把粉色袋子递给了他。
“宋警官!”林澈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嗯?这是什么?”
他打开袋子,拿出一串串小熊发圈。
“小熊…发圈?”
不对啊…发圈不是送给女生用的吗(?)
才意识到自己送了份女性礼物的宋临安顿时慌得一批。
糟了…这么下去肯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林澈把小熊发圈套在手上,束起了散在肩上的红发。
“还行吧宋警官?谢谢你~”他歪头一笑。
宋临安从脸红到耳根:“没没事…挺好看的…”
“那宋警官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案件还没调查完…是有相关的事要问吗?”
“不是…我现在已经不参与调查案件了,换了个方面工作。负责…嗯…人事方面的。”
他深吸一口气。
“今天我来是想正式提出交往的申请!”他正色道。
林澈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跟我表白吗?”
宋临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接受了?”他抬头,绯红的眼睛和雾霭蓝的天空一样纯净,容不下一丝污垢。
宋临安心都要被他看化了。
“林老师,那我……”
林澈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
“以后就别叫林老师了,记得改口~”
…………
“俞清欢…真的会在学校??”
钟见琛推开校门,望向远处的宿舍顶楼。
“她大概率会出现在男宿舍顶楼。因为这是她美好终结的地狱,也是她罪恶开始的深渊。”
“走吧。”顾星棠加快了脚步。
宿舍顶楼,俞清欢扶上了栏杆。
吹落树叶的风拂向她的脸颊,捎去无名的思念。
“俞清欢。”
顾星棠朝她走了过去。
“顾警官,你们来了。”她背过身去。
她面色平静:“怎么猜到是我的?”
顾星棠:“这么说,你承认了?”
“是我做的。”俞清欢靠在栏上。“我承认,是因为他们该死。”
“我不像他们,杀了人却不敢承认。”
顾星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她问道。
“你现在回去自首,还不算晚。”
“是吗?”她无力地一笑。
顾星棠靠近了她一些。
“如果你能把「梨园」你知道的具体信息供出来,我们会酌情处理…”
“警官。”俞清欢打断了她。
她瞥向看不见底的地面,一下跨过了扶栏。
“别!”顾星棠惊恐地叫住她。“你别激动,我们可以好好说!”
她给背后的钟见琛打了个手势,后者立马转身走向楼道。
钟见琛看向剩余两人:“她可能要跳,去通知119!”
“好,那你们留在这里!”张盛走下楼去。
“有事好好说,别轻生!”顾星棠额角流下汗来。“你才17岁!就这么了结生命对得起你自己吗?”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白予吧?他会希望你这么做吗?!”
她又向前一小步,缓慢地伸出了手。
“下来吧,跳楼很痛的。”
“在刚跳下去的时候,你的眼睛耳朵慢慢会在重力因素下变得充血,直至一片模糊,这时候你脑中的恐惧会达到一个巅峰,来反复确定你这场死亡是否正确。”
“你的心脏会在重力的影响下跳的越来越快,之后会呼吸困难,同时体会到窒息的感觉。”
“经过你肌肉的调整,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僵硬。你的身体会硬邦邦地摔在地上,内脏和骨头都摔得四分五裂。”
“但你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在恐惧和痛苦中慢慢折磨致死。”
“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慢慢解决,没必要走这么极端!”
“再说了,陈白予不会希望你去死的。”
俞清欢眼角划过一滴泪,顺着下颌滴落在裙摆上。
“陈白予已经死了。”她带着哭腔。
“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俞清欢擦去泪水:“我知道跳楼会很痛苦。”
“我也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但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逍遥法外地活着。”
“顾警官。”她看向顾星棠,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也不麻烦你们,只要我死了这个案子就会结束,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有罪,所以该死。”
“别说傻话!”顾星棠咬了咬唇。“我们会还陈白予一个公道,你难道不想亲眼目睹吗?!”
“下来不要跳!你死了只会加重我们的负担!你有罪应该交给法院审判,而不是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你冷静一点!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俞清欢往后挪了一小步,左脚凌空,和风声伴随在一起。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
她整个人都向后坠去。像片没有重力的花瓣一样跌入了天空的怀抱,消失在顾星棠的视线中。
“俞清欢!”
顾星棠扑到栏杆旁,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坠落下去的俞清欢。
她乏力地转过身,撞上了钟见琛的目光。
“俞清欢…跳下去了…”顾星棠眼眸有些黯然。
钟见琛很明显地看见了她眼框边的那一抹微红。
钟见琛走过去,用右手轻轻拥抱了她。
“顾警官,你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她柔声道。
顾星棠轻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难过。
“我们先下去吧。”
…………
俞清欢睁开眼,看到一片婆娑的树影。
她坠落在了宿舍楼后的小树林里。
感觉…身下挺软的?
她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躺在巨大的软垫上。
“没事吧?”
俞清欢循声看去,是一个带着蝴蝶结的少女。
“你是?……”
少女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
“是这样,我看有人要跳楼,就和我朋友搬了个大软垫。”
“你没事吧?”
俞清欢抬头望向天空,一时没忍住流下泪来。
盛夏朦胧的钴蓝色夜空中依稀可见几朵银白的云,似年轻生命般绚烂而夺目。远空飞来几只飞鸟在树影中不断穿梭,与玫瑰色的晚霞起舞,献上无可言喻的浪漫。
“清欢,我喜欢你!”陈白予青稚的身影又重现在了眼前。
“我…不是很完美。你可以一点点接受吗?”
俞清欢失去思绪地哭着,泪水染湿了衣襟,大滴大滴打在地上。
这片树林曾经是这个年纪少年最憧憬的伊甸,记录了无数次令人沦陷的暧昧,如今也见证着最无情的生死。
“清欢!”那是陈白予最后一次对她笑。
他的身影永远被埋葬在过往的回忆中,定格在那个最炽热的炎夏。
“等我。”
少年的脸渐渐模糊起来,随着婆娑的泪眼消失在夜晚。
“俞清欢。”
顾星棠快步走过去,看着泪流满面的俞清欢。
“我不想采取强硬措施。”她皱了皱眉。“但如果你要极端反抗的话,我就只能把你铐上了。”
俞清欢没有犹豫,无力地站起身。
她向顾星棠鞠上一躬,身体颤抖。
“顾警官,抱歉。”
…………
少女坐在公安局大厅,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女士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少女咧嘴一笑。
“叶翊言。翊是一个立一个羽毛的羽,言是语言的言。”
苏祈想了想。
“今天的事真的非常感谢您。”
叶翊言:“那个奖金……”
“奖金我们会尽快安排的。”
“不是…”她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奖金什么的我不需要。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苏祈一愣。
“警察同志,那个高中生没事就好。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苏祈不可思议地目送她走出警局大门。
真是…奇怪啊。
…………
俞清欢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哭得失去了神采。
“警官,需要我说案发当天的过程吗?”
顾星棠心里有些吃惊:“你说。”
“这一场谋杀我筹谋了两个月。陈白予是在4月17日被人谋杀坠楼的,所以我就在6月17日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了高思源。”
她低垂下头:“其实高思源死的那天,我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那天他被叫去高思源宿舍之后…我悄悄跟了上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残忍杀害,可是却无能为力……”她哽咽。
“因为我无法阻止自己喜欢的人被杀害,所以我只能报复杀害他的人。”
钟见琛靠在椅背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眼神坚定:“是的警官。”
俞清欢继续说了下去:“两位警官知道我是怎么杀死高思源的吗?”
“…………”
顾星棠吸了一口气。
“陈白予是先被高思源他们打至濒死才从楼上推下去的,所以我猜你也用了同样的手法将高思源引到宿舍里使其昏迷或者濒临死亡才从楼上推下去的吧?”
“对你来说想要制服高思源可不容易,应该有「梨园」的人在其中帮你吧?”
俞清欢惊愕了片刻,随即苦笑一声。
“不是的,警官。这个计划是他们帮我谋划的,但实施是由我来执行。”
“那瓶酒是你给高思源喝的?”她问道。
“是的。因为在力量上我们悬殊很大,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去用武力制服他。”
“那天晚上我告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并告诉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带了一瓶下了药的酒,把他约到了男宿舍楼楼顶。”
“他很傻,喝醉以后才发现自己动不了。我把他带到了顶楼边缘,告诉了他我的意图。”
“他当时很害怕,说想要多少钱都可以给我,还说对我是真心的,恳求我不要杀他。”
俞清欢嗤笑一声:“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之后我把那天看到的全过程都告诉了他,他恼羞成怒,问我这么做了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眼里满是愤怒和憎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