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你去联系一下育林派出所的人，过五分钟后我们会去那里查看周婕出事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好的，我去准备。”苏祈推开办公室门。
与此同时，杜佳侧身走了进来。
“报告，我是来自职业警察学院的教官，杜佳。此次应顾川絮顾副局的请求前来协助支队调查。”
她挺直腰板，友好地伸出右手：“您好，顾队长。”
顾星棠事先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好身体比脑子先转一步。
“您好，杜教官。”她双手握住杜佳略微冰凉的手腕。“非常感谢你能够来到支队帮忙。”
双方松开手，顾星棠找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了下来：“杜教官要喝水吗？”
“不用了，谢谢。”杜佳仔细端详了一番贴满了条条款款线索的白板。“我想问问现在案件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叹了一口气，脸上倏地挂满了无尽的忧愁。
“大致情况你应该也大致了解了一些…这个犯罪团伙，也就是「梨园」。已经做了两次案了，这是第三次。”
顾星棠用手撑着办公桌：“就在昨天，十一月三十日晚大约十一二点的时候。我们偶然涉历了一起凶杀案，当时碰巧的是有一名犯罪团体成员也在……”
“受害人尸体被发现时脸部被人蓄意刮成了肉泥。”她把部分遗体取证照片递给杜佳看。“时间原因，只有部分取证资料。其余的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出验。”
杜佳瞄了眼照片：“受害人身份查到了吗？”
于是一旁站着的钟见琛又把那袋辗转好几次的资料传阅给她看。后者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便出于本能好奇地盯着她看了两秒。
“这位是？”
“钟见琛，顾警官新聘的刑事侦查顾问。”钟见琛做出许久未做的介绍，声音又回到了原来不带感情的冰冷。“……似乎也不新了。
“是这样啊。”她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姓氏蛮普遍的嘛。”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线索吗？”
顾星棠下意识瞥了钟见琛一眼：“还有一点，我和钟顾问在受害人的大腿根部发现了一朵故意用红色颜料涂上去的梅花。因为当时那名成员也在，所以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那名犯罪团伙成员为什么也会在现场？”
“我们内部安插了一名刑警去敌人内部进行了卧底任务，就一直和那位待在一起。”她解释道。“我们也觉得这事很碰巧……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偶然遇上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不是那堆人干的。”
顾星棠对上她的视线：“「梨园」的具体情况找个时间我会给你具体说明。”
“这么说来…目前你们推测出有第三方势力？”杜佳露出淡淡的惊讶。
“目前是，但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如说这起案件才刚刚开始，还没有正式调查。”
“待会儿我去看看案发现场吧。”她双手交叉在一起。“顾队长，你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哦对了，事先说明一下。我是来协助调查的，但大体还是要你们支队的人带头走，所以我只会在从中辅助和支援帮助，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杜佳目光坚定而诚恳。
“…明白。我们接下来打算去社区派出所调取当晚的监控录像。”
“钟顾问，麻烦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她递给钟见琛一个眼神。“我们马上就出发。”
…………
“嘿，杜教官。”楚楠镜挪了挪位子。“你今年多大了啊？”
杜佳足足沉默了半晌：“……32。”
“哦…！”楚楠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嘶…杜教官看着好年轻哇！”
靠着她旁边的夏泠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坐在副座的钟见琛实在听不下去这出尬聊，从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
她点开搜索页，输入了「荔安娱乐」几个字。
浏览器很快有了反应，跳出足足上百个搜索结果。
最顶上的是一条超过百万人播放的视频，在确认连接好耳机线后钟见琛点开了播放键。
舒缓的旋律钻入她的耳中，紧接着她瞥了一眼那行醒目标题：
今日份出道！！！荔安娱乐「Uranus」组合出道曲《Turn into a thousand winds》
画面中，一阵柔风掠过广袤无边的草地，掀起阵阵绿浪。
曲名缓缓出现在正中间，与蔚蓝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Please don't stand in front of my grave and weep.”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I'm not there and I didn't sleep.”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睡去
镜头渐渐拉至远方，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草帽少女出现在眼前。她的怀里抱着一大束洁白无瑕的百合花，迎着和煦的阳光显得神圣而优雅。
李鸢转过头，飞扬的发丝贴在如玉的肌肤上。
“I'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我是激扬起的风，千丝万缕
她张开嘴，动人的歌声制凝了时间。
“I’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我是雪地里的钻石，熠熠生辉
少女展开双臂，那一束百合顺着臂弯散落在地，与卷曲的栗色长发做出了最后的诀别。
整个世界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一朵朵白色的花在地上无声地哀嚎。
霎时间，屏幕变成了黑色。
钟见琛还以为是自己平板出了问题，就在她要按下关机键时画面再次有了变化。
昏暗的光线下，一抹亮色渐渐粉饰出室内的色彩。
那是一张足足有两米高的画布，周围的镀金画框被装饰得雍容华贵，奢侈地镶嵌上各种宝石和名贵的花朵。
画中人打扮成维多利亚时期贵族的模样，盘起的黑发显得温婉动人。一袭鹅黄色克里诺林裙点缀着如翡翠般绿的蝴蝶结，不免让人看得耳目一新。
女人睁开乌黑的丹凤眼，复古的妆容精致而立体。
“I’m the sunlight on ripened grain.”
我是温暖的阳光，亲近着稻谷
“I’m the gentle autumn’s rain.”
我是秋季里的轻雨，细细柔柔
尽管戴着沉甸甸的华冠和坠有水滴型珍珠的耳环，杨玉槐的歌声却仍然平稳。从窗边忽然伸来几枝比拟白玉的槐花，花瓣跟上乐曲的节奏纷纷扬扬飘向她的颈部，径直落在了光滑的肩上。
“When you awaken in the morning hush.”
当你清醒于早晨的安宁
“I’m the swift up flight rush.”
我奔放着飞升的激情
杨玉槐停止歌唱，无声地做了个默哀的动作。
镜头一转，舞台转移给到下一位成员。
开满鲜花的小镇上，束着高马尾的高佻女孩拉动手中的小提琴弓。这里开满了五彩斑斓的花朵，洋溢在她的身旁，随着每一个音符的降临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Of quiet birds in circled flight.”
在鸟儿幽静的盘旋中
“I’m the soft stars that shine at night.”
我是释放温柔的朗朗群星
唐雪青套了件素色风衣，演奏时微微露出内衬的湖蓝色领带。此时不知从哪里寄来了一阵思念的柔风，吟唱着抚过她染成紫色的发尾。
远方穿来几束霞光，与如同落叶般被撩起的裙角共舞一曲，尽情诠释了浪漫两字。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悲泣
“I’m not there,”
我不在那里
她拉动琴弓，瞥向远方。
“I did not die.”
我并没有离去
小提琴悠长的旋律混着钢琴清亮的乐声久久回响在一起。间奏很长，却不使人感到一点乏味。
唐雪青闭上眼，忘我地独自演奏。
她在铺满石块的地面上拉着小提琴翩翩起舞，锃亮的皮鞋因摩擦发出独特的音响。
“咣——！”
教堂的钟声响起。
“Don't cry in front of my tombstone.”
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
“I'm not there. I don't sleep long.”
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空灵的嗓音在空寂无人的教堂里形成飘渺的回声，余音萦绕不散。钟见琛打开弹幕想知道歌唱者的名字，可结果却让她微微蹙了眉。
身姿窈窕的修女虔诚地对着神像做出祈祷，宛如银浪的卷发随意地垂在宽平的肩上。
她转过头，做出一个温柔却又微微病态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I was a cold wind, skimming through the snowfield.”
我是凛冽的寒风，掠过皑皑的雪原
“I am a continuous spring rain that moistens the wheat field in the wilderness.”
我是连绵的春雨，滋润着荒野的麦田
钟见琛按下了暂停键。
那双锈红色的眼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熟悉而又陌生。
是在哪里见过呢……？
坐在她后面正无聊的楚楠镜看她想得入神，半开玩笑似地凑过了头。
“钟顾问，在看什么呢～！？”
钟见琛被突如其来的窥视一下吓得慌了神。“啪嗒”一声，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掉在了车中。
车辆行驶在颠簸的道路上，一颠一颠的加大了捡取的难度。
“没什么。”她扭头面无表情地和楚楠镜对视。
楚楠镜吓得打了个寒噤：“…啊…哈哈…是嘛……”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窗边的杜佳对着钟见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活生生像看见了原本死去的人此时此刻却出现在面前一样。
…………
“倒回去，我再看看二十三分零五秒的录像。”
工作人员敲了敲键盘，将监控回放到了她所说的那个镜头。
“就是这里！”顾星棠死死盯着屏幕。“暂停！”
黑白色的视频中，身材娇小的周婕聚精会神地望着前面的某一个点位，手上还拿着之前一直在俯头观看的手机。
“放大它。”
模糊的画面一下被放大了成了无数个像素点，众人看不清周婕脸上的表情，只能往前几步眯着眼睛推测。
“她是在……笑吗？”夏泠睁大了眼。
“应该是。”钟见琛将墨镜别在衣领上。“至少表现得很欣喜。你看，她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
“继续往下放。”
周婕小跑着一路向前，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前面是一片盲区。
至此很长一段时间画面都是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于是离得最近的楚楠镜又往前快进了几分钟，终于到了三十三分的时候出现了新的情况。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伴随着的是汩汩流淌的鲜血。顾星棠清楚地看到此时周婕的脸已经被刮成了肉泥，但整个过程仅仅只出现了她一个人，着实奇怪。
“这就没了？”
“没了。”
“这视频有声音吗？”杜佳问道。
楚楠镜检查了设置：“好像有……哦，忘开了好像！”
杜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