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蓉嗤笑一声她也不恼怒,含情脉脉的双眸装满星光,很平静胜券在握的模样。她握着汤匙慢悠悠地搅拌面前的咖啡。
“吴总,别的我也不多说。想必您也早早得到消息。老陆总在家设宴以示对响儿的接纳,当然我也没有逼宫退位的意思。这次来,我就是要说明白,无论您从心底里怎么讨厌我、看待我和国立的孩子。我想您比我更清楚从法律上同意响儿具有继承家产的权利,如果您要是咬着不肯放,事情闹大也上不了台面…”说完,繁蓉端起咖啡慢吞吞地咽进去,又小心谨慎的放回桌面。
吴承玉轻笑,“原来繁小姐也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繁蓉跟了陆国立十几年,中间藕断丝连牵扯不清。可怜了繁蓉一厢情愿又是给陆国立生孩子又是到处帮陆国立应酬。这些年她倒还觉得自己有了跟吴承玉平起平坐的权利,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她风光无限。
可局外人都看得清楚,陆国立怎样说是个明智的人在这方面权衡利弊的明白。繁蓉的身世本就撑不住陆太太这个身份,和吴承玉离婚再迎娶繁蓉只会让自己走下坡路。
陆国立根本不喜欢像吴承玉这般精英女士,相反他更喜欢繁蓉这样对他俯首称臣、唯命是从的女人。对于繁蓉他有超强的控制力,对于吴承玉只有针锋相对。
繁蓉丝毫不在意吴承玉说了什么,她自以为聪明,“您不必话里阴阳我。有多少人盯着陆家企业,又有多少人等着陆家垮台。贵妇圈里等着看您笑话的人数不尽,凡是您的举动稍有不就慎掉坑里。至少我不用担心,照顾自身颜面。倒是吴总自小金枝玉叶,自视高贵。怎么做让此事无险、怎么做让您颜面扫地,不都掌握在您手中吗?”
好一个聪明的人,实则蠢如猪。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是影响自己,繁蓉如尘埃般的人物在吴承玉的眼底下戏耍,她都一屑不顾。
吴承玉微微眯眼顿时失笑,她看着繁蓉自以为是的样子恐怕她脑子里还觉得自己在替陆国立帮忙来彰显自己的贴心。这样愚蠢被爱情水浇灌淹死的人,永远是骂不醒的。
吴承玉低头瞧了一眼手表,她已经不打算再与繁蓉搅浑在一起,“繁小姐好好的一张巧嘴,油嘴滑舌、生事惹非、胡作非为。当年功力深厚,不去表演单口相声真是有失才能,让相声界丧失了一个好苗子。不过你这你们这行混得风生水起也着实让我心服口服。”
“这同陆国立小时候的品味是钟情于路边摊无两样,只不过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口味更重喜欢别人吃剩下的残渣,你和他趣味相同,不然也不会枉费心思跟他这么多年。”
繁蓉身子一晃显然她是被吴承玉的话给刺激住了,她依旧强壮镇定呵呵一笑,“您以为这样就刺激到我了?”
吴承玉漠然置之,几秒后她盯着繁蓉看不禁说道:“但凡你有点脑子今天就不会来找我。拿孩子作为实现你人生理想的跳板,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所做。既然你那么爱陆国立,都愿意为他舍身陷坑。你不妨抽空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陆国立都没有给你一个位份。”
“换句话说,在他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的身份他也没有要求你打掉。你无名无分戴着一个孩子,承受的压力、流言蜚语远比你想象中的多。我的儿子绝对不会和这件事牵扯上任何,别再对遗产痴心妄想。”
“陆国立只是给你买了几套房,几辆车、几个包,你就要对他死心塌地。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他给你的这些就比方他给流浪猫喂粮,他能给你的也能转头给别人。”
吴承玉已经对繁蓉暗示,至于繁蓉接下来怎么做这便是是她的命运。既然天注定,无论如何逃开那座大山终究会把人死死按压下,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吴承玉从来不是繁蓉,她当年凭一己之力把自己的亲哥哥推下台。为了事业,她可以牺牲自己终身的幸福。明面上是强强联手,实则是吴承玉下嫁给陆国立。
这样有野心有目标的女人,从来不会在男人身上耽搁一分钟。
但她是位母亲,她就要为她的儿子争夺一切。
操场上热浪袭袭,无数的少年奔跑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任由太阳灼烧在自己的皮肤上。骄阳下肆意散发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坠落在水泥地上是星星点点璀璨夺人眼球的天然钻石。
三班的大高个儿喊:“传球!”
“来了!!”
徐任一个健步上去后腿发力蹦起来从那人背后跳起来,率先抢到球他快速的往前冲。
被抢球的人骂骂咧咧的在后放追赶,“他妈的!”
徐任眼看对面要进攻,他连忙回头看曹乐阳说:“得,把球给学义!”
曹乐阳接到球:“好嘞!”
蒋学义就站在不远处,他伸开双手膝盖微弯欲要接球,“曹乐阳!看着点后面。”
“收到!!”说完,曹乐阳上前跑了两步坠落的汗滴不甚掉落左眼里,刺痛的他只好睁一眼闭只眼,再加上太阳光刺眼稍不慎曹乐阳就扭到了自己的脚脖跌坐到地板上,关键时刻他双手发力大概瞄准蒋学义所在的方位传过去。
曹乐阳大喊道:“老蒋,别他妈让三班那群臭小子抢住了。”
只见这时陆延文从侧面抄过来,跳起想要从俩人中间第一时间抢到,不料胖子侧面夹击直接用后背挡住陆延文的道路。
胖子躲过球就直接传给蒋学义,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掩护着蒋学义。
“快!快,快投进去!”
蒋学义心跳加速,往后看所有人的模样全幻化成饥饿已久的豺狼虎豹,他无奈的喊到:“等下,我三分不行!你来吧!”说着他就像把重新传回胖子手里。
胖子此时拼命摇头,“别给我,别给我!你就投吧,投不进去再说!别怕!”曹乐阳看出来蒋学义的慌张失措,他故意跑到显眼的位置,从人堆里找出徐任让他也帮忙看着点。
曹乐阳喊道:“谁说你不行的,你就行!投!”
陆延文指挥着后面的队友,虎视眈眈的盯着蒋学义。蒋学义轻轻跳起目光锁定距离他前方的篮球馆,全神贯注毫不动摇直接投进。
球进了!三分!三分!
16:19
六班直接胜出。
所有六班的男生都拥上去,欢呼喝彩!曹乐阳最先环抱住蒋学义的腰,都忘记自己脚踝扭伤了他只顾着笑,止不住的雀跃。
“可以!可以,我就知道你能行!”
几乎每个人都给了蒋学义一个巨大的拥抱,胖子本来想推辞的,他说自己体格太大怕等回儿一不小心给蒋学义勒死了。
众人纷纷扬起脸大笑起来。
蒋学义说道:“这到不至于,虽然我身子板不够硬挺,但也不是遭架不住一个拥抱。”
胖子挠了挠头,走上前去拥抱时还是有些紧促。只是蒋学义抱着他时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道:“刚刚…谢谢你鼓励我。”
徐任站在人群的外方,安静地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把蒋学义捧在中央,汗水顺着发烫的脸颊流过显露出白色的印子,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鲜明。
陆延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徐任身边,他暗笑道:“刚刚打得好凶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班谁惹着你了。”
徐任勾唇一笑,“战场上无情谊。”
“重色亲友,罪该万死。”
听完徐任笑得更猖狂了,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他笑了。嘴角恨比天高,双眸亮晶晶的只顾着盯着蒋学义看。
陆延文恢复正经,慢条斯理地说:“放学我让我们家司机送蒋学义回去,这个你不用担心。宴会就在今天晚上,至于我爷爷那里我会交代好。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让她通知你妈一声。”
徐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晚上回去准备埋地雷呢。”
“就算这样,那你和我不也是犯案同伙么?”
徐任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发出“啧”的声音才慢悠悠地说:“谁要跟你做同伙?你可真是我朋友,福气没有给我享,脏活是每天都想拉着我干。有你…才是我真正的福气。”
陆延文笑了笑,朝着那边看,“走吧,还不去见见你的小媳妇?”
“这句话,我爱听。”徐任拍拍陆延文的胸脯,自顾自的往前走,留给陆延文一句轻飘飘的话,“多说。”
蒋学义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他怕额前的碎发遮挡住视线就把头发用手往后捋了捋,直接给自己额头露出来形成一个自然的大背头。他的目光所及处只有徐任一人,才几秒钟没瞅见人影他就有些急躁。
这时人群突然劈开一条道路,蒋学义寻着方向望去,就看见徐任在陆延文的旁边。牵动他心绪的人此刻就在他瞳孔中倒映,他想上前可又驻足观望着迟迟不肯动。
徐任看出了蒋学义的心思,嗤笑一声,深邃的瞳孔似乎滴入魔药令人心动,挪不开眼来。
“别人都抱过了,不想让我抱一下吗?蒋学霸。”徐任又贱兮兮地补充道:“那我就赏个脸,让你有个机会抱一下。”
蒋学义冰封住的脸,渐渐被融化,满眼的欣喜掩盖不住。
曹乐阳因为脚扭伤了,就拿了一块冰袋坐在喷泉上边敷脚踝。蒋学义坐到他旁边,盯着他那红肿的地方看了很久。
“你这个,真不用去医务室?”
“不碍事。”
蒋学义狐疑的看着他,试图从曹乐阳的表情里找出一丁点漏洞和破绽。他不放心的说:“你以前可是摔倒了都嚷嚷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有没有骨折,现在被扭住脚踝,你却什么也不说。”
“哎呀,人都是会变得嘛…总有人活在以前,但你又不能劝阻人往前走,去成长,去发展,去…”
“曹乐阳。”蒋学义直接打断他,只是他在听这些话的时候心头一颤,心脏在紧缩使得他好不舒服。
蒋学义愈发觉得眼前的曹乐阳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浇筑进泥土里,他站在墙外面能听见微弱的声音却无能为力的紧靠那面墙,因为他听不清。
蒋学义平静地说:“曹乐阳,我觉得你有事在瞒着我。”
“你说有,那就有吧,行吧?别再揣测了,老蒋,我刚刚打完球很累的。”
为什么,为什么感觉曹乐阳在逃避自己?蒋学义最不乐意听见这样的话语,他有些恼怒可终究是没有爆发。只是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尝试着去和曹乐阳交谈。
“你不觉得你这样会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有隔阂吗?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说。但没必要连我也藏着掖着。”
风声越来越大,这样的热风吹得叫人热燥。蝉鸣还不断,天依旧蓝。曹乐阳只是在一阵思考过后,眯起眼露出笑容,没有哪天比今天的话音更温柔。他同蒋学义说自己没事,只是今天太热心里烦躁他不太想说话。
蒋学义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喷泉湍急的流水,一时一刻也不停留。它似乎有着自己的使命,这样的世间还不足以让他停留。
半晌,曹乐阳活动活动脚踝试着看它还痛不痛,随后他又坐回蒋学义的旁边微微侧着身子好让自己的头轻轻靠在蒋学义的肩膀上。
他在感叹:“老蒋,你说…等我们毕业后,我们会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有着怎样的人生?我们以后会变得幸福吗?”
“我有个贪婪的想法,我想要一辈子幸福。”
蒋学义柔声回应:“会的,我们大家都会奔赴自己的幸福。”
“其实,不知不觉半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我算算啊,国庆长假一过咱们就要准备期中考试,期中考就是期末。高二下学期时间过得更快,紧赶慢赶得学完就是复习。转眼就是高中毕业,对郑主任再也不见,樊菲菲那是梦里也见不到。”
蒋学义默默的听着曹乐阳说话,作一个忠实且真诚的听众。
“那你觉得,我以后会干什么?”
蒋学义顿了一下,说道:“你二叔不应该把家业交给你吗?”
“嗯,或许吧。”
蒋学义站起身走到贩卖机给曹乐阳和自己买了一瓶矿泉水,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追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人都有求于自己没有的,面对拥有的都不予理会不珍惜。有能力我更想自己走南闯北,有毅力又无所畏惧。就算前面越走越曲折黑暗,我也要一股脑的走下去,因为我不去这么做又怎么能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成功?”
“没能力,我也想好了。找个地儿安居乐业,享受本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也许有些人会以我父亲的身份指责说我没出息,不争气、不务正业。”
曹乐阳沉思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