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疾对他的回答很不可思议,惊讶又严肃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要努力找出什么破绽戳穿他的心思,时间越拉越长,最后尴尬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知道他还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自己,所以他自己主动下床,搬了被褥准备打地铺。
谢疾趁他铺床的功夫在门上落了锁,见他疑惑,没好气的解释:“你想明天一早让人看到我们分床睡的样子?”
江北书摇头,“不想,我会被骂。”
谢疾自己站起身,扶着床边坐下,听到他的话动作一顿,在他要躺下的时候喊了一声。
“诶!你到里面去。”谢疾指了指床铺里面,中间用枕头隔了一下。
他坐在地上:“你不介意了?”
“废什么话...你愿意睡凉地板你就继续睡吧。”
江北书立马掀了被子,心情雀跃的从床脚爬了过去。
留的空间还挺大,谢疾背着身子,明显的抗拒。
江北书也不想考虑那么多,反正已经嫁进来了,在谢疾病好之前应该不会那么快赶自己走,来日方长。
本来就累了一天,脑袋沾床就开始犯迷糊,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早,看了看身边的‘界线’应该没有过线,不然谢疾应该早就发火了。
身边的人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只能蹑手蹑脚的跨到外面,刚坐到床边上,鞋还没穿上谢疾就眯着眼醒了。
脸上还是疲倦的神情,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谢疾声音沙哑,拿胳膊挡着眼睛问,“有人来打扰了?”
“没有,我不是应该去敬茶吗?”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他‘礼数礼数’,搞得他现在做什么都要再三思量考虑周全,心怪累的。
谢疾撑着身子坐起来,皱着眉想了想,又重新躺下,“你不用去,母亲让免了。”
“什么时候的说的?”一整晚也没人来过啊,“提前告诉你的?”
谢疾扯了扯被子重重‘嗯’了一声。
也不算是提前说的,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又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他母亲不喜欢这个刚进门的‘二夫人’,两个人既然不对付,何必要见面为难。
当日母亲还问他:“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那位?”
“我心疼他做什么,都没见过几次...”
谢母道:“你都亲自来提了,我也不好不答应,不见也还,反正是随便娶进门的,礼数不周就不全吧,不吃这口茶我也好安慰自己他不算是你正娶的媳妇儿。”
谢疾听着这话心里不大高兴,也没发作。
江北书忧心:“真的?”
可别是故意骗他,让他犯错受罚的。
谢疾迷迷糊糊的摆手,呼吸变得平稳。
他从里面开了房门,外面守着的人换了一批,刚开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
不会是觉得他应该起不来身才是正常的吧?
“夫人现在需要梳洗吗?”
江北书想着里面谢疾还在睡觉,让人把东西都放到了偏殿,他去那边洗漱,顺便随便逛逛。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和老宅挨着,虽然分属两户庭院,该有的东西也全都有,但是中间通着,应该不算是分家。
离开之前他本来想说一声不要让人进去打扰,结果看到谢疾身边的那个贴身小厮端着药走了过来。
那人尊敬的问了问二少爷醒了没有,说用药的时间到了。
江北书盯着他手里的药碗看了一会,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总要知道一声。
“晋安。”那人简短回答。
开了门让他进去,“这药我能看看吗?”
晋安谨慎了一下,江北书摊手,“你就在这里看着,我不动手脚,就闻闻。”
“您懂药?”
江北书犹豫了一下,“不精通,多少知道些。”
怎么说他上一次的身份也是个医师,脑袋里还是装了点知识的。
晋安把盖子打开让他看,同时在旁边把用的药材说了一遍,“若是有需要,我把剩下的药渣给您送过来?”
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江北书心想这个小厮对主子还挺上心的,“过会儿我直接跟去过去看看吧。”
他们交流的声音没有刻意压着,保证外面的人听不见而已。
不多时谢疾再也睡不下坐了起来。
江北书学着晋安的样子拿着衣服在一边等候。
谢疾夺了他手上的衣服丢到床上,“你以前也做过这些?”
对之前的那个丈夫。
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最近的相处他多少看得出来,谢疾对他之前有伴侣的事情很介意,介意他对他们两个人做出过同样的事情,哪怕很小的事情只要惹得他联想到就要黑着脸问清楚。
这种伺候人的活他都是一概拒绝的,谢疾问的是原身那个青梅竹马的丈夫,但是在他这里以前的事情那两个人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提起‘前夫’江北书想到的只是纪褚。
所以端茶倒水这种,他自然没有做过,每每回答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信度极高。
“以后这种事情有下人会做,你自己别乱降身位,免得把我的威严也拉低了。”谢疾就着锦安的手穿了上衣,至于裤子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结果刚说完不用他做这些事情,下一秒点名让他帮着穿裤子。
顺便还把小厮打发走走了。
许是知道自己话里矛盾,耳朵红了一片。
羞愤的看着别处道:“毕竟这个是贴身的活,也理应由贴身的人来做,以前我未娶妻,由锦安做这些也就罢了,旁人不会多说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江北书点头,“我明白。”
手上动作虽然生疏,但好在细心,又是谢疾自己指定的,出了差错他也自己忍了。
站着系腰带的时候谢疾总要挪到床脚位置上,方便扶着木栏撑身子。
他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床角的栏杆围过来加长一半,做个可以活动伸缩的,也不妨碍上床。
“又瞎想什么呢?”
江北书回神,把他推到桌子旁边。
时间到这个时候,也空出去逛逛,锦安吩咐的吃食已经送了过来。
谢疾看着桌子上的药厌恶,推了一把推到了桌子的最外围,险些摔了。
“那不是让你饭前要喝掉的吗?”怎么凉在一边了,再不喝就真的凉了。
谢疾被提醒之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戳到了痛处一下子炸毛,拍了桌子对他说:“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多嘴,也不见你那么听我的话……”
被他吓了一跳,江北书回过神来心里憋屈,低着头吃饭闷闷不语,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眶。
头都不敢抬,怕被人看见,闷头扒饭。
不知道谢疾是怎么注意到他的,明明自己连抽气都没有发出声音,妥协的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把药一口闷了。
这次声音轻了点:“可以了,已经喝掉了,不会有人怪你,他一个仆从你一个主子,怎么反倒被压了一头。”
江北书掉着眼泪点头,碗里被夹了几筷子肉,像是道歉一样,一句话不说在他碗里把吃的堆的冒尖。
碗里这样被人看见肯定以为他没见过好东西暴饮暴食,只能往嘴里塞,结果他快要吃不下了谢疾还要给他添。
嘴里被塞的满满当当,一只手伸出去阻挡,“够了,我吃不下了。”
谢疾见他心情恢复,停了筷子。
江北书这才注意到,谢疾光让他吃饭,自己根本没吃多少,他的食量本来就不大,怎么比他还少?
他的想法很好懂,没问就被回答了。
“药喝多了,味觉不灵,吃什么都没味,一会还有药膳等着,不用担心我会饿死。”
“吃饱了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围着院子绕绕,看你以前也没住过多大的庭院,可别在自己家里还迷路。”
“哦,知道了。”他刚才擦泪袖子上脏了点,穿出去不太好,翻着衣柜想换一件外衫再出去。
餐桌上的东西被撤掉换好了谢疾的药膳,谢疾一边吃一边叹气。
出去的时候他想顺便把那个药罐带出去,好找锦安去看药渣,在谢疾面前闪了一下的功夫就被喊住。
“去换一件,里面有一件蓝丝绣着云纹的衣服,被压子在底下了,你找找穿那一件。”
江北书:“我不出门的。”
谢疾:“知道,这件不好看,也不相配。”
目光落到谢疾身上,拿着他挑的衣服一对比,还是配套的。
不好看是假的,就是要和他穿一套,能表现出身份才好,明明还是讨厌他的情绪,怎么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他带过来的那几件衣服早就不知道被收拾到哪里去了,衣柜里的都是府上给安排的,难不成每一件都是配套的?
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身上的配饰,但是这些他不会用,谢疾也没说什么,不那么花里胡哨看着素雅一点挺好。
他抱着药罐出来的时候锦安正等在门口,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感到惊奇。
“这次喝的那么快!”
江北书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他哭了谢疾才喝的,点头应和,“嗯嗯,挺快的,一点犹豫都没有。”
锦安带着他往后院走,途中经过与老宅相通的地方,那边的婢女或多或少停了手上的活看他,都想见见他这个新嫁进门的男妻。
那目光也算不上是对他不友善,但是这种被打量眼神看着,心里还是不高兴。
锦安让他不用在意,以后慢慢就好了。
江北书心里冷笑,好什么好,现在都不怕,以后怕是只会更加嚣张了。
“还有,大少爷办完差事回府,或许要见一面。”
谢景山?听说过,但是没讲过,不知道会不会难为人啊。
“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做些准备。”
锦安:“已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