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人大叫“九皇子到!”四周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细听是脚步声。苏泪房中的灰尘犹如下雪般飘落,墙壁向前的石块碎裂开来,一块接一块地砸到地板上,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惹来楼下住户一顿清晰可闻的臭骂。
傅滕从空窗往外看,转回头时脸上表情严肃:“九皇子带人包围了客栈。”
苏泪急得从床上蹦起,他们是来讨要泽珠的吗?可是那本来就是我的,而且五味子已经吞了,现在已经取不出来了,难道今日我要命丧与此吗?
“我有一计,需要你的配合。”
苏泪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遂点头。
傅滕将苏泪带到屋顶,天福客栈是芜城最大的客栈,足足有五层楼高。屋顶选取悬山顶,屋面上一条正脊和四条斜脊的交叉处,飞檐像鸟嘴似的向外弯出去。
掌柜的还别出心裁地在正脊上安了几座石像,白日里威风凛凛,黑夜里却相当瘆人。寒风渐起,苏泪衣袖飘拂,心想着周围充满危机,双腿打颤,一个不当心脚滑了滑,一块琉璃瓦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九皇子被举着火把的一众侍卫围在中央,他的手下均是选自军队,此时清冷的月光映照在铠甲,这些人不怒自威。
九皇子接亲时被炸伤,一直黑着脸,他将手抬起,众将士整齐划一地用弓箭对准玄字五号房的破窗。
客栈的房件已经一间间亮起来,但是无人开窗看情况。
一名将士高声喝彩道:“玄字五号房里面的人,马上缴械投降,九皇子饶你们不死。”
一阵静默。尹长明等人凝聚灵力,准备应战。
苏泪问傅滕:“他们说放我们一马,要不我们吱一声看看?”傅滕颔首,气音道:“试试。”反手将一片瓦片在空中旋转着角度,打入玄字五号房。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数支利箭齐发,全部射入了窗口。
苏泪后怕不已,不再言语。
“这也叫饶我们不死吗?是打算送我等上黄泉路吧。”傅滕在走兽石像后面凛然问。
“既然你们已经知晓,那么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九皇子出列,“尔等贼人交出泽珠!”
苏泪隐在暗处不作声。五味子咬牙切齿:“泽珠本来就是我们的,只有我才能驱使泽珠的能力,他们拿去只能磨成粉吃下,顶多也只能发挥一成力量。”
九皇子继续道:“此番倒是我大意了,让你们混进李府。这次看在你们与钱府的交情上,可以饶你们不死,快快交还泽珠。”
刘师说道“泽珠”二字的一瞬间,几间房间的窗户均发出清晰可闻的阵阵“吱呀声”。
傅滕扬了扬手道:“哼,沽名钓誉。你指示李太光犯下滔天罪行,还要提钱府,你们不配。我们已经将泽珠交给轻云派,他们自会处理。”
苏泪听了一阵胆寒,但想起傅滕说的出路,只好强自镇定。
九皇子还未有动作,窗户突然哗啦啦全部打开,大批住客纷纷从各自的窗户翻身下楼,一时间后院人头攒动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在一楼的有心掺和抢夺珍宝大战的店小二,见了此等盛况也没心思了,忙不迭地去喊掌柜的。
一个身背青铜剑的女子拱手向九皇子作揖:“在下轻云派大弟子叶营营,参见九皇子。”
“久闻武林中新崛起的轻云派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英雄出少女。”九皇子虽嘴上说着客气话,表情却极其冷漠,轻云派已经多次妄图抢夺泽珠。
“她说泽珠在你们手里?”
“他们一行人说话出尔反尔,刚才我奉您的命令去逼问苏泪,她说在李太光处。”
一阵冷风吹过,吸收生机的力量加重了,在客栈空地上的人能力弱一些的已经开始吐血。
人群中又站出来几人道:“昆仑弟子潘越、恒山弟子令狐、峨眉弟子定静、武当副掌门微虚、少林长老了然,御剑山庄掌门易涯,参见九皇子。”
九皇子黑着脸:“免礼!”
傅滕听到他们自报家门,听到其中的某个名字时,身形微微一动,朝身边的苏泪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眸,拿着剑加快手上的工作。
去而复返的刘师,不着痕迹地将他们,与九皇子隔开一段距离:“当日诸位抢夺李家的嫁妆,九皇子本打算上报皇上将尔等株连九族……”
潘越对九皇子遥遥作揖:“九皇子恕罪,只因那泽珠三十年前是武林盟主霸刀苏鹏的所有物,众派曾约定见珠如见人,获得泽珠者可号令整个武林。如今盟主虽已经不管武林中的事情,我等仍然要信守承诺。近来获悉其出现在李府,而且即将送入宫中,这才纷纷赶来此地。朝廷素来不插手武林中事务,想必不会争夺这泽珠。我等如今不问出处,只为了迎泽珠回武林,如有冒犯,请九皇子见谅。”
九皇子勉强抑制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叹口气说:“李小姐的陪嫁物中确有一泽珠。本宫也不想与各位为敌,但此物是李老爷费劲心思搜罗来的,是我妻子珍爱之物,此物怎么都与本宫关系匪浅,确实无法割爱。”
“别废话,都是想要泽珠的,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做什么,老子要抢便抢。”当初砍箱子的彪形大汉吼道。
“放肆,九皇子说得清楚,令牌不能让与尔等。”逃狱来的李老爷从人群中出现,拿偃月刀指向众人,随后对屋顶上的人喊:“苏泪,我想起来了,你是苏鹏的独女,我与你爹八拜之交,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入罪恶无知的深渊 ,回头是岸。只要你交出泽珠,九皇子宅心仁厚,事后绝不追杀你们。”
苏泪哆嗦着走出阴影。手慢慢地举起傅滕临时准备的一颗珠子。
众人齐齐注视着她,暗地里均是一口真气提上来,蓄势待发。
苏泪站在月色下大喊:“你们要的泽珠在这里,我不认识什么苏鹏,珠子可以给你们,但是我们需要六匹汗血宝马。”
芜城的夜景风光绚丽,苏泪还未曾如此刻深刻领略且痛彻心扉。
刘师趁她上马,悄悄地在她背后,打入了一条毒虫。
毒虫入体后,她全身都起了黑痘,转瞬间她已是面目全非的麻子。傅滕行走江湖,见多识广,说这症状是由于毒虫引起的。
五味子呵呵一笑:“想毒我们,没门,就是耗点时间。”
汗血宝马在大道上急速跑动,苏泪脸颊上每一寸裸露在外肌肤都被风刮得快要裂了,她头晕脑胀心烦恶心,她双手使劲地捂住嘴巴以免真的吐出来污染街道。
大家费劲顶着吸收之力,闪电一样的快马在夜景中穿行。
一刻钟前,苏泪和傅滕当着大家的面,将泽珠放在石像上。
下楼时,苏泪对刘师说:“物归原主了,请你遵守诺言。”
几人骑汗血宝马一路奔驰离开。
她们一走,刘师在先,大批江湖人士在后,飞到屋顶,出绝招抢夺。
由于承载的重量超标,屋顶大面积陷落。天福客栈的金老板刚到后院,眼见的自己的客栈轰然倒塌,一时腿软站立不住,晕倒在地上。
一片废墟之上,刘师率先抢到,却发现泽珠作假,当即用将假珠子丢给家丁,自己飞身上马追击几人。
混乱的众人中有几位时刻关注着这边动向的人,见到李家的行动,便也猜出这泽珠有猫腻,紧紧跟上李家的人。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纷纷尾随。
天福客栈转眼人去楼空。这座芜城第一客栈曾客源滚滚,可睥睨一切同行,白日里数不清的走客聚集在此喝茶聊天,晚上锅碗瓢盆饭菜飘香热闹非凡,但现在已经成为绝响。
官道上外凌乱的马蹄踏碎了芜城的静谧。
汗血宝马跑了整整一宿。到一处空地上,叶文瑶勒住马,对着苏泪问道:“接下去你要去哪儿?”
苏泪摸摸头顶的五味子:“我要去找我的主人。”
傅滕利落翻身下马,迎着晨曦向她走来,他所穿的衣服是上好的江南丝绸,黑金色的滚边透露出低调的奢华,衣角绣着片片竹叶与他扇子上的墨竹遥相呼应,在这凌晨的万丈光辉中,身影完全地进入苏泪的眼帘。
他嘴角含一缕微笑,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眼睛像是要招回才褪去的星汉灿烂般透出璀璨光华。
傅滕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容,苏泪直直地看着他。
五味子大吼:“回神啦!”
苏泪咽了咽要吐的酸水,平定自己的不适症状,感激地对傅滕说:“多谢你,一路帮忙。”
“都是我应该做的。天下豪杰都想取泽珠,苏姑娘你有此决心并付诸行动实属不易,遵循内心所想便有可能成就此生无憾。”
苏泪想傅滕真是善解人意。
五味子凉凉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叶文瑶听着有点奇怪,尹长明过来帮她解了灵力罩,她也没有细究。
蓝甜发觉地面震动,逐渐焦心起来,提醒:“追兵快来了。”
唐芷倒还很有信心:“无碍,离开芜城,没有了那种奇怪的吸力,我们的就可以全力与他们一战。”
“你们看。”蓝甜大惊失色地将发现的事报告大家,马儿累了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吐起白沫了,如何是好?
“想必他们给的马动过手脚。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路上我已经洒下巴豆。他们的马儿也不好用了。相信大部分人的脚程不太快,我要再实施一个逃跑计划——挑起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