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盟友情的两个人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摆些亲密姿势，唐予颜这时候开始认为舍友说得对，没拿片酬却做着演员的活，要不是广告分了些钱，他们就成了这个品牌的免费模特。

这次的风格围绕“水”展开。有水下的梦幻、有泳池上的嬉笑，大抵因为现在的粉丝是真粉丝，会把对他们的爱放在私心面前，所以他们曾在节目里随口说过的都不会游泳能被记住，粉丝出于好心避开了那些主题。

至于怎么从剩下的里面选到浴缸这组最亲密的就未可知了。

每组的服装都是礼服，唐予颜换完大裙摆的纱裙，不敢想一会沾了水要变多重。

“你怎么什么风格都好看啊亲爱的！”是上次也夸过唐予颜的品牌负责人。

唐予颜客套完听负责人提起，她说她以为他们这次会拍最招牌最火的那一套水下求婚。

“是粉丝选择的。”唐予颜笑着说，她看过那组样片，白色的婚纱在水里绽开，玫瑰又做了浪漫点缀，确实应该成为招牌。但她一不在乎写真惊艳，二和搭档只是盟友，没什么遗憾的，身上这套深蓝色的纱裙反而符合她的审美。

“是，我也看了节目，还关注了你们超话呢。”

“她们说不能指望两个平常不玩水的人能在水下睁开眼睛。”

这个负责人开朗且自来熟，唐予颜跟着乐：“她们说的是对的，起码我应该睁不开。”

她们说的也有不对的，她们说既然都是盟友了，写真拍得再亲密应该也不会有尴尬、害羞、紧张等情绪，所以放心投，两位盟友会为他们传来捷报。

不出所料，周五节目播出后“盟友”成了零糖超话的高频词，以《没有假戏，如何能真做》为标题的新剪辑一天不到就成了圈内热门。视频以讲述暗恋的情歌作背景，定下酸涩基调。

前半段剪了两人互相客气的画面，无数句互道的“谢谢”、凌昀的绅士手、唐予颜保持得当的距离，连早期唐予颜逛街试衣的片段也被放了进来，把凌昀每一次的抬头都放慢，又把他只字不说就低头的镜头放大，弹幕出现最多的关键词就是疏离。

后半段又剪起了象征他们变熟络的细节，无数个同时笑起来的默契、没有指名道姓却能聊下去的八卦、共戴一副耳机的自然，之后更是放起了两人好嗑的瞬间，倾斜的伞、抹去背景音的凌昀走向唐予颜的拥抱、情侣挑战的对视，视频明晃晃地通过剪辑把这些当成两人互相暗恋的论据。末尾呼应主题，表达核心思想：他们的开头与其他人不同，戳破窗户纸也就更难。

据程雪真解释，要是在有公司的艺人粉圈里，这算是粉圈的□□手段。可在他俩这种素人身上，只能是粉丝嗑得真情实感，换个方式接受事实。

于是嗑零糖的人很快对“盟友情”一词脱敏，反倒用这词自娱自乐起来，没有嗑点时说一句“怪不得是盟友”，有嗑点了又调侃一句“不懂，原来盟友是这样的啊”。

即使粉丝的说法是调侃，可照理来讲尴尬、害羞、紧张等情绪确实不该出现，它们却莫名涌入唐予颜的身体，就像“盟友”二字疯狂占据她的脑海。

浴缸在落地窗旁，缸内的水刚好没过坐着的人大半胳膊，唐予颜先扑了些水到身上，好让身体适应水温。她拖着重而大的裙摆，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往浴缸里的另一端落脚，深蓝的纱一片片落到水面，随着她的坐下又一片片降到水底。

两人在浴缸的两端落座，礼貌地把腿各靠向一边，唐予颜伸腿时经过了凌昀的脚踝、小腿、膝盖、大腿，她在狭小的空间里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可就如工作人员摆弄的裙摆，要让那些纱都在水里呈现出最佳的形状，免不了先经过它们不受控的荡漾。

她压下所有情绪，抬头。还是那双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眼睛。

第一张拍完，唐予颜往凌昀那边移动，她双手搭上凌昀的肩膀。又是写真最爱的近距离对视。

他们的头发零散地沾了些水，不完全湿却足够呈现湿漉漉的感觉，凌昀注视着唐予颜发丝那滴水珠从眉毛缓缓流向眼睛，就像珍珠落入汪洋。

花絮里没有拍出得到指令后是谁先结束的对视，唐予颜后来推断，应该是自己。

剩余两张都需要女方趟在男方胸膛拍摄，构图一张是侧面，一张是正前面。

唐予颜再次移动，水对动作的阻力在她本就迟缓的速度下显得不值一提，她配合工作人员调整裙摆，在贴着凌昀的地方轻轻坐下，趴到了燕尾服下的白衬衣上。

水能冲洗掉很多东西，也能突出很多东西。唐予颜感官在水中变得敏感，即使凌昀搭在她腰上的手和之前一样轻，她还是觉得那双手透过水流传来流动的触感，与她搭在他胸口的手汇合，聚成该在水中熄灭的火花。

呼吸可以憋一阵，心跳无法停。如果唐予颜问他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凌昀想，承认紧张应该是被允许的，人可以因为很多理由紧张，只要不展开说下去，他的借口总站得住脚。

可惜，也幸好，唐予颜什么都没问。摄影师从侧面拍下第三张，她借扶着浴缸的力坐直转身，背靠凌昀往他肩膀躺了下去。

一开始躺得低了些，摄影师示意她往上一点。凌昀的手早已从唐予颜身上移开，按照第四张的要求搭在了浴缸两边，唐予颜除了凌昀的身体没有借力点，向上蹭了一下无果。

随后凌昀把手腾空，给唐予颜让出可以扶的位置，她借此挪到了摄影师满意的角度。两人全程没说一句话。

摄影师从正面的高处拍摄，让两人用迷离的表情看镜头。

什么是迷离的表情？来不及思考，快门已经按下。

拍下的照片实时同步到的电脑，现场工作人员瞬间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和高处的摄影师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零糖察觉到场内的氛围，以为是表情不符合要求，没想摄影师和他们说OK，再来一张面无表情的。他们没多想便照做，可能是摄影师觉得没救了，用这种方式止损。

——

“出大事了家人们，听说零糖有一张正片因为表情拍得太涩被换了。”

——

裙子在水里泡了许久，起身时果真变成负重训练，唐予颜站起来时滑了一下，被凌昀接住。

这一次的对视是唐予颜先移开的目光，她记得很清楚。

“谢谢。”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一句话。

早上一起坐车来时，忙着听于馥吐槽她的前搭子，两人沉浸吃瓜，等来到片场才察觉出独处时的气氛有点微妙。

建立在喜欢别人的误会解除的前提下，两人的盟友情似乎总显得不够纯净。

今天因为拍摄场景的关系，他们来到了写真品牌在桉市的总部，这里提供了半天包场，场地大、设备多，还配备了批量的浴室和化妆间。

“你还真信啊？说盟友就盟友？”夏清舞拍摄结束的也早，在女浴室里和唐予颜聊天。

换衣服的片区空荡荡，夏清舞继续说着：“他都主动来换你了，在乎那个说辞干什么，我和他那样合作一期就分开的才算得上盟友吧。”

“他在换之前就打过预防针了，想和我一起当盟友。”唐予颜穿上衣服，关上柜子。

“那盟友就盟友了，不影响盟友也可以谈恋爱。”

唐予颜来到镜子前，打开吹风机，“其实盟友这个词我也提了很多次，只能说是互相的吧。”

“什么？”吹风机响着，夏清舞没听清。

“我说，”唐予颜关掉吹风机， “算了，就这样吧。”

“算什么算，我还…”夏清舞的话被来人的喷嚏打断。

秦绒揉揉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夏清舞。

“你冷到了吗？”唐予颜把秦绒的浴袍裹紧了些。

秦绒摇摇头：“我今天来月经。”

唐予颜震惊之余是心疼，把人往衣柜推：“那你还下水了？”

“没有，好在我那组只是在泳池边上泼水。”

“快先换衣服。”

“其实比起冷，我更多的是疼。”秦绒摸了摸腹部。

“等会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药。”唐予颜用手机看了一圈，附近没有药店开通配送。

夏清舞从秦绒来了后就没说话，自顾自地梳头发，没等唐予颜从几步外折回来，也没加入那场三个人都听得见的聊天，她抛下一句“我先走了”就离开浴室。

秦绒眼神跟随了一会，叹了口气，有点委屈地看看唐予颜。慢慢来吧，唐予颜说。

“我打听到下午去露营，还要打球，”秦绒没有在唐予颜面前换衣服会害羞的意思，边换边说，“我这个身体今天是真难动弹。”

“估摸着打球应该是用来记分的任务，放心吧，吴老板肯定打得更烂。”

她们再次从衣柜转移到梳妆台，看见了夏清舞走之前留下的一盒止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