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是好奇还是期待，都在她打开微信后，面对寥寥可数的聊天记录时冷静下来，他们几乎只有讨论要不要一起坐车的记录。
都说这档节目的模式不同于部分恋综，十多天里住在一起的高密度相处容易带给人错觉，像编织于特定环境下的美梦，结束后也许会突然梦醒。《CP年代》只在周末录，让人刚沉浸就让人又醒来，若不是还有淘汰和奖金的事，有些观众看好借此发展的情感更稳定。
两个月，她自以为认识了凌昀挺久，可细算下来他们相处竟才不到十天。她又何尝不是被节目长期编织的美梦困住，只在回归现实的时候清醒过来。
对，她想到这件事是因为刚刚提起了微信。
“是吗？我不知道。”
“我在c台碰见他了，他和我说的。”
“你去面试吗？”
“嗯。”
“他说失败赖你。”
凌昀心头一颤，他不知道林之凯还和她说了什么。
“他说你建议他聚餐上告白，可他现在觉得，再拖两个月到学姐生日，可能就培养出感情了。”
“我不觉得，”凌昀避而不谈他为什么建议聚餐上告白，只否定林之凯的想法，转移核心，“有意的人无关乎时间长短都能有情，无意的人时间再长都培养不出来。”
无关乎时间长短，这几个字被唐予颜默念两遍。
“凌昀，你真的希望我换吗？”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古镇外围，这里的灯光不如中心的亮，依稀还能看出月光的存在。凌昀咽下“不希望”一词，对他的选择做出解释：“我只是想给你自由选择的机会。”
又绕开了。唐予颜大胆猜测这话的意思是，换不换是她的自由。她仰头看向月亮，随意接话：“我们节目的帅哥还是挺多的，其实真要奔着恋爱来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可惜，都快结尾了机会才来。”
可惜。唐予颜咬字清晰，节奏适中，凌昀却偏听出了这个词的重要性，他从未觉得月光如此寒凉。上周的月光化为倾盆大雨，打翻他的船，浇得他浑身湿透，这周的月光又在夏天给他带来刺骨的低温，让他不得不把一藏再藏的心思抖落出来。
“可惜？”凌昀问。
两人往前走的步子同时停下，是一次被月光淋湿的对视。
凌昀握住唐予颜的手腕，拉人走到一旁无人的巷子里，气息迅速覆盖到唐予颜周身。
他没有吻下去。
唐予颜靠在墙上，准确来说是靠在凌昀抵着她后脑勺的手上。手腕没被放开，可他用的力也不大，稍微一动应该可以轻松挣脱。
可她一点都没动。
这样的场景他们经历过不止一次，托写真的福。比曾经每一次的亲吻前奏都还要近，他们的鼻子已经蹭到了一起，只消谁主动一毫，吻就会成为定局。
“怎么不躲？”凌昀把月光下唐予颜的五官刻在脑海，也把唐予颜毫不反抗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未等唐予颜回答，凌昀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靠到她对面的墙上。
月光把两人中间的石板照得很亮，凌昀知道没必要再藏，索性借一束光，照一照船的残影。他认真看着唐予颜的眼睛：“你说你喜欢我是不会发生的事，可我喜欢你已经发生了。”
和上周一样的时间，唐予颜手机再次响起，搅得两人内心更加翻涌。
“喂？”
夏清舞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给你发消息没回就打电话了，节目组说我们住的屋子要重新分配，我帮你把行李收走啦？”
“好的，谢谢。”
凌昀的勇气不足以再次直视唐予颜的眼睛，也不足以继续待在原地，随唐予颜的电话挂断，他转身想走，被拉了回来。
“扣子开了。”凌昀的牛仔外套袖口处有扣子，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扣子。唐予颜不想松开凌昀的手，顺势帮他扣起扣子。
扣完一边，她很自然地又扣起了另一边。
凌昀没把手抽走，但他猜不透唐予颜在对一个刚跟她告过白的人做什么，看着面前正低头帮他系扣的唐予颜，他小声说着：“别闹了。”
唐予颜拉住凌昀的袖子，抬头亲上他，这个吻有些猝不及防，却不是转瞬即逝。她放开袖子，双手搭上凌昀的腰，隔着不算柔软的布料，把情意通过指尖传达给他。
那只手又重新覆上唐予颜的后脑勺，连带着两人的距离被拉得更近，凌昀的回吻温柔中透着小心，不比古镇遍地的灯火亮，又比月光的色调暖。
“唐予颜。”吻持续了很久，凌昀还是在吻毕感到不安，他埋在唐予颜肩膀叫她。
“嗯？”
明明应了，凌昀却不说话。
又隔上一会，凌昀不叫全名，叫她：“予颜。”
“嗯。”
“你是认真的吗？”
唐予颜想，比起翻出旧话解释，不如先抚平他的不安：“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不会发生的。”
*
“回来啦？”于馥穿着睡衣坐在客厅沙发，招呼唐予颜坐下。
住宿安排了四个院子，是贴合古镇风格的民宿，童岚声把熟的人安排了一个院。
“行李帮你放楼上了。”秦绒抬着一杯水也来到客厅。
“回来这么晚，和凌昀偷偷约会去了？”夏清舞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揽上唐予颜的肩膀。
氛围实在轻松，唐予颜以为没有在录：“屋里没摄像？”
夏清舞指了指沙发旁的机子：“喏，整个屋子就那一个。”
可能是想在换cp前录一些她们讨论的画面，唐予颜洗洗手也回到大厅，她看着满桌的甜品问：“你们买的吗？”
“节目组送来的，说每屋都送了。”
“那你们都不吃？”只有夏清舞在吃，唐予颜看向没动的两人。
“她俩肯定要身材管理的。”
于馥馋得直勾勾地盯着，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我只是没食欲。”秦绒说。
唐予颜打开一盒小蛋糕，想起她看过的秦绒的视频：“我记得你以前经常拍蛋糕吃播。”
这事有点久远，秦绒想不到唐予颜居然看到了那时候，过往记忆浮现：“有人说我擦奶油是在擦边，后面吃别的了。”
“你以前是做吃播的吗？”于馥往秦绒那边挪了点。
秦绒摇了摇头：“最开始我做的直播，唱歌、跳舞、化妆，什么都播，搬了两次家邻居都嫌吵。正好有人来找我做博主，我就签了mcn。”
“那你会唱跳诶，下下周的舞台对你和清舞来说应该挺轻松。”
夏清舞正埋头吃冰激凌，她对秦绒的经历好奇得不得了，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想红，可她俩又没和好，她不好意思插话。被于馥提到后她看了一眼秦绒：“我顶多会跳，比不上她。”
“快别吹我了，我要真有多会还至于现在做美妆嘛？”
“对诶，怎么现在又做美妆了？”唐予颜拿了一快蛋糕到秦绒跟前。
犹豫了一会，秦绒还是接了过来，反正也快解约了，说一说应该没事：“起初我想做穿搭，他们说我个子不高，公司里有好几个做小个子穿搭的博主了，又看上我不容易吃胖的体质，让我做吃播。”
这蛋糕还挺甜，和她第一次拍吃播那天的蛋糕一样甜。那时候我主要拍甜品测评，吃得还挺开心的，数据也好，擦边争议出来后公司就让我换赛道，他们说吃辣的数据好，让我做专攻吃辣的博主，她说。
“感觉你不爱吃辣。”
秦绒楞一下，回答夏清舞：“对的，”之前看出她不爱吃海鲜的也是夏清舞，“就像我不爱吃海鲜一样，我也不爱吃辣，甚至可以说我几乎不能吃辣。”
“天呐，你是怎么挺过来的？”于馥坐到秦绒旁边贴着她问。
“就硬练，从不能吃练到了能挑战爆辣，练出来后倒有人看出来了，说我吃辣很痛苦，一点也不享受。”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看我吃东西没食欲，公司又让我转型了。”
“从吃播转美妆？”唐予颜翻到几串糖葫芦，是刚刚拦着凌昀买的那家，看来节目组也上了商家的当。
“可笑吧，就因为每次吃播视频里都有人夸我的妆好看，他们就让我转。”秦绒伸手去拿糖葫芦，唐予颜急忙挡住，说不好吃。
“我说我还可以做其他吃播，定了的型不好转，可他们坚持，认为大家都觉得没食欲，吃什么都没用了，我也就转了。”
“所以你大规模掉粉就是因为在这个？”夏清舞不信邪，拿起一串吃了一颗，眉头迅速皱在一起，五官全在诉说被酸到的痛苦。
“嗯，转型前是完播率不高，转型后索性连点击率都不高了。”
被这反应搞得迷惑，连于馥都没忍住想尝一口，她接过夏清舞手上那串，一颗下去把包袱全抛到脑后，尖叫了出来。她缓了一会，重新捡回偶像包袱，才用正常表情说着：“回头我帮你宣传，我虽算不上多大的流量，还是有点粉丝的。”
“…你俩也是。”明知不好吃还要尝，唐予颜无奈地笑了一下。
结果秦绒也跟着疯，她说难吃的可以避开，但难吃得出奇的一定要试一下，然后被酸出了眼泪。“我也看开了，可能我没有人格魅力。”
“别胡说，你这样现在的粉丝怎么想，我们仨可都关注了啊，难道你要说我们都没眼光。”夏清舞连忙舀了几少冰激凌缓解酸味。
“是啊是啊，粉丝再少，只要有，就证明有人爱，”于馥换了个位置，背对镜头坐下，朝夏清舞使眼色，让人递一个冰激凌过来，“像我粉丝不多，但她们都挺爱我，而且有趣，会给我分享晚霞、宠物、美食…我喜欢这些胜过单独夸我好看的评论。”
秦绒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又倒了一杯，“哎，刚开始做吃播的时候也有很多粉丝会给我分享她们吃了什么，挺怀念的。”
“你还要续约吗？”唐予颜问。
“不续了。”
三人盯着仅剩一颗的那串糖葫芦，决心一定要让唐予颜也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