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星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踏星小说 > 塞**扬 > 第60章 第59章 风云愁兮会龙虎

第60章 第59章 风云愁兮会龙虎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正当午时,一早上的不悦也舒缓了不少,拓拔焘便吩咐设宴,邀仆固明洂一众一同参加。一来是祝贺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的婚事,毕竟两国之间有了姻亲之约,也算是一家人;二来,也想与仆固明洂正式定下会盟的事情,有些话在饮酒时说也方便。

举行宴会的殿内,北面高出平地三尺有余的地方特意设有两张王案,虽然造型宏伟,但是却没有任何珍珠宝玉装饰点缀。唯一不同的是东面的王案较西面王案高出半尺许,不细看看不出来。左右两侧的座案均贴地而设,只是西侧首座要高出两尺。每张案上均有两只铜鼎热气蒸腾。此时殿内座中皆空,气氛静谧肃穆。

将近午时,以寇谦之、崔浩为首的魏国大臣先一步入殿在东侧座位处等候。到了午时首刻,殿门入口处,红衣司礼大臣悠扬高宣:“请契鹘汗王携阏氏及众臣入殿!”

钟鸣乐动,礼宾官引导着仆固明洂一众步入殿内,魏国众人皆拱手相迎。

年轻英挺的仆固明洂身着一袭玄色滚以金黄镶边的紧衣束身长袍,胸前一只展翅高飞的金鹰显得极为尊贵庄重。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戴着一顶没有流苏的天平冠,这般等同中原帝王的打扮着实令人大惊失色。至于他身侧的长孙静寒则是着大红长领女装,髻上戴金凤冠,簪钗双插,艳丽中兼有不可凌越的高贵端庄。

这是契鹘汗王的王服和阏氏的礼服,而两人的腰间则分别系着一个暗金为扣的革带,纹路相同,都是以玄金色线穿之,线色隐于革带之中,竟有天衣无缝之感。一条上绣的是一只雄鹰凌云直上,另一条则绣着凤凰展翅。

仆固明洂大步穿过甬道,未及礼宾官引导,他已径自走到北面王案西侧入座,长孙静寒也在西侧首位入座。身后的叶阔、瞿宏几、莫都也相继寻位坐下。魏国大臣的目光一齐瞄向仆固明洂,含义不同地淡淡微笑,旋即落座。

坐在仆固明洂下首的长孙静寒放眼望去,对面首座的正是有北魏国师之称的寇谦之。他身着灰色长袖道袍,头戴一柱青竹冠,面色凝重又似愁苦,虽在豪华的场面中显得寒素注目,但却坦然自若,目不斜视。

相继座上的是司徒崔浩,面上长须,头顶一柱玉冠,一派世家大族的矜持气度。再次座上的是太尉长孙嵩,连鬓胡须,气度威猛。他是北魏朝堂中年龄最长、资历最久的老将。依次坐着的还有她的父亲长孙翰、宜城王达奚斤、高阳公安同、广陵公贺楼伏连、立节将军吐奚弼。此时众人皆是平淡似水,肃然端坐。

长孙静寒打量大魏文武,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心中暗道:今日莫不是场渑池之会?

乐声稍停,司礼大臣突然拔高了嗓音:“陛下到——!”

在宏大的乐声中,精神饱满的拓拔焘身着龙袍,头戴一顶前后流苏遮面的天平冠,缓步而来。魏国的大臣们急忙起身,低头拱手见礼。拓拔焘脸色凝重,目不斜视地进入北面王座东侧落座。

仆固明洂一众起身离座一齐拱手:“见过陛下。”

拓拔焘自信平淡地点头受礼,环视全场有顷,转头对右侧肃然拱手:“列位,今日朕在此设宴,所为有二。一是庆贺鹰合罕与宁平公主成婚,虽然合罕大婚并未告知,可这礼不可废,今日就当是为合罕补上这婚宴。至于这第二,便是想商议酌定两国会盟的盟约!”

契鹘君臣相顾探询,却都是不动声色,面色矜持。

拓拔焘轻轻咳嗽一声,气度威严地开口:“大魏与契鹘会盟,磋商有年,终归同心。会盟之宗旨:罢兵息战,安定天下。安定方略之大要有三:其一,两国盟誓,互不为战,若违盟誓,必讨之;其二,议定两国边界,并划定攻灭柔然的处置归属;其三,两国约定,共抗柔然。朕以为,对抗柔然为当务之急,其余事项若有争端,可徐徐图之,不知合罕意下如何。”讲完环视全场,并向司礼大臣示意。

司礼大臣高宣:“开鼎,鸣钟——!”

钟声悠扬而起。拓拔焘双手伸出,肃然搬下案上食鼎的鼎盖,“我大魏自入主中原以来便以礼仪为立身之本,古语云‘钟鸣鼎食,礼仪之要’。朕今天便效仿古法,以鼎入食,诸位请开鼎畅饮。”拓拔焘微笑着伸手做请。众人肃然开鼎,热气腾出,缭绕殿中。这时,每座后都安排有侍女上前用小铜勺将鼎中红亮的方肉盛到铜盘中。

“诸位,鼎中佳味乃鹿肉极品,可补脾益气。”拓拔焘巡视着微笑道。

座中众人闻话便各自品尝起来。叶阔夹了一块肉送到口中,细嚼一阵鹿肉,悠然开口道:“陛下所定联盟大计,本王赞同。然则柔然近年情势如何?本王不甚了解。魏国与柔然经年征战,尚请见告,柔然果能一鼓而下吗?”

崔浩矜持道:“叶阔殿下过虑了。柔然何足轻重?东胡异族,蛮夷而已,顽固不化,礼仪不修,何堪一击也。”

叶阔冷冷笑道:“蛮夷?不堪一击?异族并非都是蛮夷,不识礼仪,也并非不堪一击之辈!”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魏国鲜卑和契鹘都是异族,难道也是蛮夷?也不堪一击?

瞿宏几很怕他们这时争吵起来,便温言圆场,“共抗柔然之大计,原本便无争端。然则近年柔然之事契鹘的确知之不多,此为克勤亲王担心之所在。魏国若有切实的抗敌良策,尚请见告。”

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相视一笑,却只是悠然饮酒,一言不发地看着场中微笑。

“啪!”的一声,长孙嵩拍案大笑道:“本王实不曾想到克勤亲王竟在此处担忧?本次会盟何以要共抗柔然?过去柔然与大魏相峙,周围像契丹、匈奴等各部族,都臣服于柔然。可它看似雄据大漠南北,实力深厚,实际上只是凭借着军力维持着目前的强势,况且柔然经常掠夺大魏和周围各部的牛羊马匹、粮资、财物,在这连年的征伐中,不知要有多少仇怨。而且柔然天灾不断,牛羊死伤无数,又与大魏连年互相攻战,败多胜少。如今柔然正在虚弱之时,我们安能容其苟安?今两国联手,一鼓而下岂非易如反掌?”

安同按捺不住,大手一拍桌案,道:“太尉言之有理!柔然屡战不胜,如今又逢新败,正是士气低糜之时。而我大魏多年来数退柔然,将士越战越勇,如今大军士气高涨,又得契鹘大军相助,任哪一点也比柔然强出许多。陛下、大汗,末将认为会盟之后,我们应该立即出兵!”

叶阔冷笑道:“高阳公是要先下手为强。可大战刚过,将士疲乏,且伤亡不少,总得让他们先休养,养好伤再说吧!”

安同呵呵一笑道:“岂有此理啦,柔然此番虽败但是根本未伤。不趁这个机会乘胜追击,若它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而我军还在休养,那岂不是坐失良机。”

达奚斤一直默然观察,此时淡然开言,“高阳公与克勤亲王所言都有道理,不过……眼下确实是进攻柔然的大好时机。”达奚斤环顾四周,又向拓拔焘与仆固明洂拱了拱手:“陛下,大汗,臣以为军中将士若非重伤,其余将士休养半月足矣。半个月后大军出征正是良机。”

仆固明洂一直在静思默想,此时悠然笑道:“宜城王之言有理,我等不可大意。两国合兵,务在一鼓而下,耽延时日,必生变故。而论陈兵决战,柔然虽败,必做困兽之斗,急切未必能下。依本汗之见,必得双管齐下,方能一鼓而胜。”

“双管齐下?何意?”拓拔焘大感兴趣。

“一则,两军半月之后出兵压向柔然。二则,策动柔然内讧。大檀二子,吴提和多泽政见不合已久,如果他们兄弟失和,无论谁胜,对柔然都是少了一个臂膀。如此,我们便多一分胜算,岂不妙哉?”仆固明洂自信悠闲地说道。

“妙——!”一席话落,满座竟是拍案拊掌,大笑不止。两国君臣终于在双管齐下的谋划中,一扫最终疑虑,在眼看到手的利益面前达到了一致,也使宴会终于产生出所需要的热烈高潮。

拓拔焘兴奋地举杯,“列位,为合罕妙算奇策,干此一杯!”

“干——!”两国君臣第一次同声相应,一饮而尽。

拓拔焘仿佛想起了什么,满脸笑意地看看长孙嵩,“太尉以为如何啊?”

长孙嵩肃然站起,恭敬地环场拱手道:“陛下、合罕,灭国战胜,奇正相因,正道为主,奇术为辅。两军合兵,实力第一,没有破国摧城之威,纵然奇计百出,也无以奏效。臣以为,我军首要之,仍在大兵压上。合罕谋划,辅以奇计,为攻伐柔然增一树之木,诚可贵也。”

一席话落,偌大殿中竟是静得出奇,连拓拔焘也困惑地看着长孙嵩不说话。仆固明洂却是突然间爽朗大笑:“高明!北平王高明!攻伐柔然,自当靠实力当先!是本汗草率了。”

拓拔焘微笑着举起手中酒杯:“列位,此番谋划异常圆满,甚合朕之意,来,为攻伐柔然,安定天下,干此一杯!”

殿内众人一齐举杯相向:“攻伐柔然,安定天下,干——!”

酒宴结束后,仆固明洂一行人就要出宫,刚到宫门口就见宗爱远远地追了过来,在仆固明洂面前站定,恭敬道:“启禀合罕,陛下说晚间请大汗到宫里一叙。”

仆固明洂是何等心思和眼色,知道拓拔焘八成与自己有事要详谈,正好他也有事要与拓拔焘商议,便点头应了,“好有劳中常侍了,本汗一定如期而至!”

宗爱见他应了便又恭敬行礼,转身离去。

回到驿馆,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在房间里谈论了许久,见天色渐晚,仆固明洂便起身往盛乐宫去。

仆固明洂启程去往盛乐宫不久,一辆马车缓缓往驿馆驶来。此刻的拓拔苓抬眼看向缓缓而过的马车外,依旧是喧哗的街道,依旧是车水马龙般的人流,似乎早已从战时的衰败和惶恐中复活过来。眼下这般的繁华,都是大魏将士不畏生死艰难而来的。

马车平稳地向驿馆而去,硕大巍峨的楼牌迎面而来。拓拔苓抬眼望去,依稀记得自己披上嫁衣自平城嫁去柔然,在盛乐逗留时也曾从这里喧哗而过。她现如今还能回想起当时忐忑的心境,远离故土的不舍,面对皇权无力反抗的灰心,以及前程茫茫的怅然。今日里她再从这里归来时,内心深处依旧是沉甸甸的不安。她已经找到此生的归宿,找到此生心之所系,却不知能否踏上前路,这一切都让她心生不安和迟疑。

木质的牌楼早已饱经沧桑,巍峨地伫立在街道上,斑驳了岁月的痕迹,沉默地看着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繁华苍凉。唯有上面早已褪去原本金色的字迹,仍是遒劲有力,直达苍穹。

碌碌的马车声湮没在穿梭不息的人群之中,拓拔苓知道已然是离驿馆不远了。

对于拓拔苓的到来,长孙静寒并不感到惊讶,相反就是她派人请拓拔苓来的。可是看着一身寻常的浅蓝色长裙的拓拔苓,长孙静寒还是万分惊喜,赶忙拉着拓拔苓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看看。看起来人清瘦了些,肤色也比原先黑了些,却是精神了许多,一双眼睛不再是先前般柔柔弱弱,多了几分饱经沧桑后的坚定和韧性。

“静寒,你怎么在这?”

当真是又惊又喜,拓拔苓伸出手去握紧长孙静寒的手。两手相握间,虽然已经分离数月,倒像是昨儿个还相见一般,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一段时光。

“你说我怎么在这?”长孙静寒含笑看着拓拔苓,她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连着为人处世都沉稳了许多,容貌性情还是原来一般,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从未动摇过。她反手握紧,笑着道:“当然是知道你回了大魏,所以来看你的。”

“这些日子你可好?”拓拔苓问。

“都好。”长孙静寒拍了拍拓拔苓的手,“回到大魏见了父亲和哥哥,看他们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拓拔苓嗔怪地看了眼长孙静寒的脸色,打趣道:“看来还是我们这位大汗本事大,竟然又把你给寻回来了。”

“好了,别再笑话我了。”长孙静寒被她一提,面色一羞,赶忙说道:“这次我寻你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议。这件事关系重大,而且与你息息相关,是关于你的。”

之前仆固明洂与她提及此事的时候,长孙静寒内心也是赞同这个决定的。她是定然希望拓拔苓留在契鹘的,但是也不愿因此而勉强拓拔苓。

拓拔苓握着她的手宽慰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放心,这几年里我跟着你在契鹘,很多事早就看开了。往事不逆,当下不杂,将来不迎,权当是磨炼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席话听得长孙静寒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拓拔苓眼下的豁达而欣喜,还是为她本不该承受的苦而心酸,只能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两两对视之间,只是互相笑对,未再多言。

不过拓拔苓心里却是明白。仆固明洂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