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在呢……”
青木修记忆全无,但组织带给他积年累月的伤害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影响,所有试图靠近他的医生护士无一例外都会被炸毛的小兽威胁,有时候一觉醒来睡蒙了直接动手也不是没有过。
不知道第多少次收到医生的求救前来救场的诸伏景光慢慢接近青木修,从他手里缓缓拿过那把镊子,递给了身后的小护士。
“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叫你们。”
诸伏景光视线始终放在青木修的身上没有移开过,护士得到了门口医生的示意,轻手轻脚从病房离开,还顺道贴心的为他们关上门。
“景光在……”
诸伏景光一个箭步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青木修牢牢禁锢在怀里。青木修乖乖不动,任由他动作。
他只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不是傻了。诸伏景光有点不对劲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公安应该和自己发生过什么……有一丁点关于自己的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不行。
不过自己并不反感诸伏景光,相反,有他在的时候,是少有的安心。
诸伏景光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力气很大,双臂铁一样箍着青木修,以至于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青木修老老实实蜷缩在诸伏景光的怀里,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诸伏景光才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可能有些大了,连忙松开青木修,扶着他肩膀上下检查,“没事吧?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少年乖巧地摇摇头,“不疼。”
和诸伏景光记忆中的青木修不同,少年时的他还没有完全长开,看上去还带着一丝秀气,不过低着头的时间也更多了,几乎没有抬着头正眼看人的时候。
“你在害怕我吗?”
耳边的热气让青木修不太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没有……”
看样子他似乎是想挣扎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那为什么不看着我?”
诸伏景光继续循循善诱,总是看不见青木修的眼睛,他就始终没有安全感,仿佛怀里的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我……没有资格……直视别人。”
脸颊上先是一热,紧接着是一阵不容反抗的力道,诸伏景光捧着青木修的脸,半强迫地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值得一切。”
青木修灰色的瞳孔轻轻颤抖几下,最后从诸伏景光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如果我们真的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青木修眨眨眼睛,“我一定很喜欢你。”
笼罩在他脸上长年不散的阴云终于淡了一点,让诸伏景光看见了一点属于少年人的影子。
他拉进了一些自己和青木修之间的距离,见青木修没有躲避,他轻轻在对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我喜欢你,我爱你。”
记忆不全的青木修仍旧没有记起自己和诸伏景光的往事,但胸腔中心脏乱了节奏的震颤骗不了他。
他们两情相悦。
此时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真实感一点点安抚了不安的心,诸伏景光这才喊了医生和护士重新进来。
青木修变小的原因暂时查不清楚,不过组织给他留下的其他的伤痕倒是明了。有一处贯穿伤恢复的不太好,有发炎的趋势,护士不得不用镊子把消炎药送进伤口更深处。
“呼……”
青木修尽量放轻动作幅度,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冰凉的镊子触碰血肉的感觉仿佛能让青木修看清伤口内部的情状,他两只手紧紧攥着病床的床沿,牙齿深深咬在嘴唇之上。
尖锐的犬齿刺破了他还有些干裂的唇,一滴鲜红的血流出来,顺着嘴角缓缓下流,经过他的下巴,又随着他昂头的动作流经脖颈,最后融进了病号服的衣领。
诸伏景光原本站在病床边,一只手撑着床尾,一只手覆在青木修的手背上。
他鼻尖忽然动了下,视线瞬间锁定了那滴血留下的暗红色血痕。
“怎么了?”
感受到手背上骤然收紧的力道,青木修侧过头,一眼看见诸伏景光已经缩小到如针尖一样的瞳孔。
他腮帮有一刹那的绷紧,下一秒就调整好了表情,“不疼。”
诸伏景光没说话,只是撑在床尾的那只手大拇指摁上青木修嘴唇上的裂口,非常用力的碾掉已经干涸的血迹,接着又一路向下,用相同的力道把一直延伸到下巴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请给我一个棉球,谢谢。”
泡过酒精的棉球贴上敏感的脖颈,途径脆弱的喉结,青木修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奈何诸伏景光原本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此刻正铁钳一样固定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别咬。”
清理干净血迹,诸伏景光才重新看向青木修,目光温和,“咬破了会疼。”
青木修本想说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过在诸伏景光温和又危险的眼神凝视下,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不过也是得益于诸伏景光这么一打岔,护士那边已经把药换好了。
听见“咔哒”关门的声音,青木修紧绷的肩膀在瞬间放松。
方才他从诸伏景光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危险的气息。
没有致命的威胁,但依旧让他觉得自己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上了。
“……以后别再咬嘴巴了。”
诸伏景光也放松了点,再一次凑近青木修,几乎是在用乞求的语气和他说话,“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青木修还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跟着直觉抬起胳膊拦住诸伏景光。
“……”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害怕。”
这是他第一次在青木修面前露怯。
“好。”
青木修没有多问,也没有做其他的解释,只是非常干脆直接的应下了诸伏景光的请求。
两人静静贴了一会儿,诸伏景光迫于成堆的工作不得不暂时和青木修分开。
病房又一次安静下来,青木修左看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坐上了诸伏景光的病床。
“青木先——生。”
就在此时,诸伏高明敲了门进来,和反应不及的青木修四目相对。
“那个……呃……高明警官……我……”
青木修手足无措,话在嘴里打了几个滚,结果半天什么解释的话都没说出来。
“我想和你聊一下,一些关于景光的事情。”
青木修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诸伏高明轻笑,“只是聊聊。”
他拖出一把凳子坐在病床前不远的地方,既和青木修距离很近,又不会给对方造成紧张感。
“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其实本来也不太严重。”
面对诸伏高明,青木修也很难紧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聊了起来。
自己弟弟和青木修两个人的病历诸伏高明都熟读成诵了,他一听就知道青木修报喜不报忧,不过也没戳破。
“行动开始之前,景光就和我提起过你。”
“他怎么说我的?”
青木修眼睛抬起来,亮晶晶的,又紧张又好奇。
“他说你很好,自己做了一些……对你有伤害的事情,很抱歉。”
“唉?”
青木修眼睛睁圆了一些,他抓抓头发,除了那个堪称奇妙的以外,他几乎没有一点关于诸伏景光的记忆,完全没想到这个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着自己的公安居然是这样想。
“今天来,其实也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高明警官你请说!”
“你应该能感受到,这段时间景光有一点太紧张了吧?”
“嗯,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情,他好像特别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虽然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但医生根据他的一些行为和言语判断,他可能有一点PTSD。”
青木修在弄明白诸伏高明说话内容的刹那就紧张起来,直接从床上跳下来,“那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
“你也不用太紧张,医生说现在来看他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而且大多与你有关,我想请你多多留意一下景光,”诸伏高明其实早就从诸伏景光那天和自己说的“离奇故事”中推断出了一些原因,症结恐怕就在青木修这里,“如果他有什么太反常的行为,麻烦你稍微照顾一下他,叫一下医生。”
“绝对没问题的!”
现在的青木修根本不记得自己和诸伏景光先前在组织里的那些纠葛,他只记得这个公安对自己很好。
“景光非常、非常喜欢你,如果他做出了什么有些过激的事情,我先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
青木修手都摆出了残影,他脸颊上不太明显地爬上了一丝红晕,“我、我也很喜欢他。”
诸伏高明难得升起了一点八卦之心,“医生说你的记忆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吧?”
眼前的警察实在是太有亲和力,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诸伏景光的兄长,青木修不自觉就起了亲近之意。
“可是我的心不会骗我!”
他拍拍胸口,“我不记得,但是我知道心跳骗不了人。”
诸伏高明嘴角的笑意大了几分,青木修虽然生在组织,长在组织,但是他本性没有被影响,与外界隔绝的成长环境又让他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纯洁。
是一个很善良很可爱的漂亮孩子啊。
不自觉间,诸伏高明已经接纳了这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