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时间快要跨进农历的腊月,这是个周日的下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暖和得让人坐不住。在这个城市生活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是冷空气来临的前兆。冬洁站在阳台上眺望,说道:“叔叔,我真想去楼下走走哟!”
倪潇儒想一想后说:“可以,只是现在还不能多走楼梯。”
冬洁高兴地叫道:“妈妈,妈妈,叔叔说我可以到楼下去了。”
文丽过来,脸上荡漾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倪潇儒点点头,说:“不过得给冬洁穿得暖和些才好。”于是文丽给冬洁添了衣服,天气虽暖和,但毕竟是户外,背阴的地方还是冷的,三人一同出了门。
走楼梯时两人各拉着冬洁的手慢慢地往下走,只走了一层,倪潇儒说:“今天就走一层,过些日子再加一层,过会上来也一样。来叔叔抱你下去。”说着他便抱起冬洁往楼下走。文丽一手扶住潇儒的肩,一手扶着冬洁的背。到了楼下,倪潇儒便放下冬洁让她一个人慢慢地走,他们两人则尾随其后。有几个半生不熟地邻居不时地和文丽打招呼:“已好长时没见到你女儿了。”文丽则笑着作答:“哦,是的是的。”说完便相互侧身而过。冬洁也遇上了几个小朋友,只见他们相互比划着在说话。
两人便立定了看他们。倪潇儒说:“看现在这个光景,等过了年那完全可去上学了,事情说来有巧,你自己偏偏个老师,不然就得休学一年。现在好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文丽侧脸看这他说:“你还说没事呢,看已把你累的怎个样子?可是我只能心疼你,却不能在生活上多照顾你。这个…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哎,有什么办法呢?”接着她问道:“看样子,你今天又不能回家去了,我看晚上就在这吃饭吧!”
倪潇儒心想,这个我当然知道,你是有家的人啊!他看着她刚想说话,文丽便抢先说道:“你就不要推辞了,再说,有你一起吃饭,冬洁会很高兴的。”
倪潇儒说:“好吧,今天我又可饱啖一顿个喽!”
文丽瞥他一眼,故意说:“你想吃好的呀,没门呢,我呀尽给你吃青菜萝卜。”
这时,冬洁高声叫道:“叔叔,你看这里有只小狗,它饿了,我在给它吃饼干呢!”只见那小狗很温顺蹲在冬洁的脚边,小狗的主人也站在不远处,冬洁则俯身抚摸着小狗。
倪潇儒说:“好呀,那你就再给它吃一块。”
冬洁搜了搜口袋,说:“哎呀,可惜没有了,我只带了几块下来。”
倪潇儒侧过身对文丽说:“冬洁这孩子从小就有爱心,我想她长大后的行为处事一定会和你一样的。”
文丽看一眼他,说:“像我有什么好的?应该比我更好那才对,你说是不是?”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对冬洁的懂事这一处却是很满意的。
倪潇儒说:“比你更好那是没错的,不过女儿再好那也是因为妈妈的鼓励与教育,你说是不是?”接着他感慨似的说:“女孩子的天性就要比男孩子文静懂事,不像男孩子顽皮好玩,我自家儿子就是那样。”他看见冬洁就联想到瑞元来,这是他头一次在文丽面前提起儿子的事来。
文丽抿嘴一笑,说道:“好玩是好事呀!你不是说它是人的天性么?我想呀那一定是你熏陶出来的,再说好玩也不一定就不懂事,是不是?”
倪潇儒努嘴一笑算是回答。接着他说道:“不管怎么说,冬洁真的要比同龄的孩子懂事许多。本来我是照料她的,可是一些日常家务,我做起来多少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她却很能料理,反倒来教我怎么做。看着冬洁那样子,真让人不得不喜欢呢!寻常时,你这做妈妈的可要省心多了。嗯…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这其实都是你悉心培养教育的结果,真不愧为是老师哟!哎,有没什么特别的秘诀,能让我见识见识的?”
文丽先瞥了一眼,然后说道:“你又来调侃了,是不是?”
倪潇儒一边急忙摆手,一边收起笑容,而且还满脸认真的说:“没有没有,真没那意思。”其实,他最后这话是有一些调侃的味道。
文丽笑着说:“我不和你争,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我哪有什么特别的法子,你不是都看见的么?”她稍顿了一下后又说道:“嗯…不过我想,家庭教育无非是教孩子如何的做人做事,把那教授课文知识的任务全交给老师去完成。以前的启蒙教育就是讲“洒扫、进退、应对。”培养起孩子热爱劳动的习惯来,要孩子做到能照料自己,尽量不去麻烦别人,这样的孩子将来才能更好的照料别人。要常提醒孩子,什么事情应当做,什么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和人相处的时要礼貌和悦,坦诚无虚。美国著名哲学家、教育家杜威的思想:“学校就是社会,生活就是教育。”我很认同这个理念,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其实都是活的教材,但要有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这样才能植根于孩子的心里。你说是不是的?”
倪潇儒立马答道:“有道理,不愧为是老师。”接着又加重语气说道:“哎,你别误会啊,我真没有调侃的意思。”
文丽看着倪潇儒笑说道:“有也没关系,反正啊,我也习惯了。”过了一会,她又接着说道:“也不知怎的,见过冬洁的人都说她懂事,其实她再懂事,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有时说出来的话天真得叫人难以适从,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说呢?”
倪潇儒说:“这有何难,说来听听便是!”
文丽说:“你知道她怎么说呀?”
倪潇儒笑着说:“你不说我怎知道呢?”
文丽没及多想,冲口说道:“她说,要是叔叔是我爸爸就…”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因而赶紧打住,双颊微红,不好意思地躲避着倪潇儒的目光。
倪潇儒不由得“哦”了一声,过后才装着没事一样地说:“这倒真是天真的话,那是由血缘决定的,当然也可由法律拟定,但却假设不来的。也许是这些日子里,我们两个相处得多,说话也比较投缘,所以她才会说出这种天真的话来。哎,我那有这样的福分?”
文丽故意叉开话题说:“哎,潇儒,你看冬洁会不会太累的?”
倪潇儒说:“哎呀,时间不能过长,今天就到这里,那就叫她回去吧!”
倪潇儒怕冬洁太累不让她再走楼梯,因而就抱着她上的楼。
进得门后,文丽便说要去菜市场,倪潇儒看看时间还早,因而就说:“我去医院转一转顺便么也打个电话,就说今天不回去了。”他想到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问一问家里的事,不然妈妈又要唠叨个没完。自己虽然回去的不多,但电话还是在通的。
文丽再次脱口说道:“电话这里不是有么,你舍近求远的作啥?”
倪潇儒说:“哦,这个我知道,我是给家里打的。”
文丽一下省悟过来,说:“哦…哦…你看吧,只要你方便就行。”
倪潇儒说:“哦,对了,正好可以配点药,因为冬洁所用的药里头有几样已经没有了,晚上还等用呢!”其实老和尚方子的药已经停用了。现在用的是他爷爷的古方,为的是巩固和调理的作用,其实缺的也不多,根据现在的情况,再用它个二三剂就可完全停药。
文丽说:“好吧,那我们就快些走。”
文丽又回头嘱咐了冬洁几句,两人便一前一后的下楼去。一个往菜市场去,一个往医院去。
倪潇儒配好了药又顺便拿了些东西,便去传达室打电话。接起电话,他妈妈照旧是一通埋怨,倪潇儒赶紧说,下个星期天一定回家。这时他爸爸似乎在在一边提醒她妈妈,说有同学来过电话,请他去喝喜酒。倪潇儒记起了这事,因为此前已有同学向他提起过。
他妈妈接着气呼呼地说:“那女人太过分了,你妹妹去接瑞元,她总要推三推四地,先要问你在不在,否则就不让接,要见一下孙子都不让,这是哪门子做派?”
倪潇儒说:“妈,你先不要生气,我去跟她说一下,这事一定会处理好的。”他想,之韵这样做或许有她的原因,这几日里抽空去之韵哪儿,和她说以后不要这样,这不是在折磨我妈妈么?
搁下电话,他在心里想,真是难为自己妈妈了,儿子见不着,孙子又不让见,爸妈心里会多难受啊!他突然省悟,太愧对爸妈了哟!好在冬洁已康复得差不多了,以后得多抽空陪陪爸妈,尽量每个星期天都回去。这样对瑞元也有好处,不能给他一个圆满的家,那至少也能给他一份圆满的温暖。
他回到自己的诊室,翻出另一个同学的电话,打过去问清情况并要来那位同学的电话。念书的时候,倪潇儒和那位同学的关系是蛮好的,后来他调去郊县老家的中医院,现在已升任副院长。这是他的第二次婚姻,老婆是同一医院的护士。他头一次结婚时,倪潇儒正躲在林之韵家里,那段时间同学间几乎失了联系,自然就没有去,而他结婚时,想想自己似乎哪里做得不对,因而一个同学都没邀请。那位同学一直为此事和他生气,看来,这次是非去不可的了!否则说不定就似管宁华歆,落一个割席断交的结局。
那位同学一听是倪潇儒的声音,满心欢喜,不过那嘴上却先把倪潇儒大大地奚落一顿,过后才说道:“我已打过好几回电话了,就是找不着你,咋这样忙的?”
这时倪潇儒才忽然想起那传达大伯已换了人,难怪没人告诉。他笑着说:“便宜占够吧?你老兄真会挑日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还得请假呢!”
那位同学说:“这边是按农历的,我得入乡随俗呀!你说啥时候到?我还想你能多住一天呢!”
倪潇儒说:“不就是后天么?”
那位同学说:“那你就不能早一天来的? ”
倪潇儒想一想后说:“那就前一天傍晚吧!”
回到文丽家时,文丽正在厨房忙着料理晚餐,倪潇儒便过去对她说:“后天我要去参加同学婚礼,就在邻县,路虽不近不远的,但得赶到西站去坐车,没有半天是到不了的。他那头也真是奇怪,把正餐定在中午,所以只能明天下午走,不然我怕赶不及呢!”他稍微停了停后接着说道:“这样也好的,我下午就可以回来了。”
文丽说:“哦,这个我知道,乡村的习俗是这样的,正餐都定在中午。”因为她想起那死鬼老家的习俗也是这样的。她的眼睛看着倪潇儒,嘴里慢慢说道,也像是自言自语:“这种日子定下了就不好变的哟!”她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惆怅来,她原本已想好,明天无论如何要留他吃饭晚饭,因为是冬洁的生日。她觉得今年的这个日子特别有意义,对冬洁来说更是如此,如同是她的再生之日一样。母女两个是故意约好不透一丝风声,之所以不告诉他,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为此特意安排好时间。因为有潇儒为冬洁治病,又就近照顾冬洁的生活,因而才使得文丽没有为冬洁的事请过一天的假。接下去便要准备期终考试的事情,一直要忙到放假才会有空闲。
倪潇儒以为文丽是为冬洁担心,因而就说道:“明天上午我会把熬好的药都带过来,这是最后三剂,以后就不用再吃了。其它的就像以前一样,只是楼梯还不能让她走得太多。其实这样赶来又赶去的我都怕累,但不去又不行,我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
文丽说:“你去吧!这边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只是要记得早点睡,不要一见面就聊上个大半夜,因为这半年里,你实在太累了。另外记得多带件衣服去,别看这两天那样的暖和,其实是种不正常的现象,说不定冷空气马上要来呢。你膝盖不好,不可大意哦”
倪潇儒说:“好的,反正我明天先要去家里转一转,顺便拿一件厚衣服就是了。”
是日早上,东边透着淡淡地阳光,但天气却一下冷了许多,倪潇儒先将熬好的药送去文丽哪儿,又聊了些天。文丽叮咛说:“不要嫌麻烦,回家时千万多穿件衣服去,你看,天气真的一下子冷了许多,气象台说,这次是超强冷空气,晚上还要下大雪呢!”
倪潇儒点头应承后便告辞出门,回到家,他妈妈早把衣服给准备好了。中午时,三人一边坐下吃饭一边聊天,他妈妈说:“你也得学学同学的样,啥时候也请他们来喝个喜酒。”
倪潇儒笑着说:“你要我学他作啥的?当年追那女同学直追到茶饭不思,可后来遇见了那护士不就…”
他妈妈瞥着他,接上去说:“你还说同学呢,你和文丽还不是…”
他爸爸赶紧打断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提它有什么意思的?”接着,他爸爸便对儿子说:“有缘分来时不要拒绝,不要让你妈妈为这事操心。”
三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瑞元,他妈妈说:“今年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