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姥姥才笑着推开她,“不闹了,还有两个菜呢!”
童以沫也缓过神来,擦干净眼泪,走到徐桂芬身边关心的问:“阿姨,您的腿怎么样了?”
闻言,徐桂芬拿起身边的拐杖,走了两步:“你看,其实不拄也能走,可医生不让,非让我循序渐见,慢慢来。”
“也对,不着急,咱们慢慢养。”童以沫扶她坐下,“我在国外给您定了个按摩仪,说是专门用来辅助康复训练的,年后才能到,您到时候试试。”
“哎呦,”徐桂芬牵起童以沫的手,高兴的朝厨房里喊,“沈江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沈爸爸笑嘻嘻的,“就你有礼物,还跟我炫耀。”
童以沫蹦跳到厨房边:“叔叔也有礼物啊,姥姥也有。”
“谢谢以沫。”
一屋子欢声笑语。
下午四点,两家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吃年夜饭。姥姥和沈爸做了一桌子的菜,食材有限,更多是临场发挥。
“真是想不到啊,我们在北城团圆了。”沈爸爸举杯,邀大家共饮,“来吧,祝大家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童以沫戴着手套举起自己的杯子。
姥姥一眼就看见了:“唉,手套怎么不摘啊?”
“哦,过两天要拍手部特写。”童以沫演的逼真,“这两天都得戴着手套。”
“那你怎么吃饭啊?”
“喏,夹得起来。”童以沫演示了一遍,便赶紧转移话题,“姥姥,你们怎么来的北城啊?”
“坐飞机,”姥姥笑眯眯的一字一句道,“八十岁了,第一回坐飞机,得感谢我们小七。”
“你是怎么说服姥姥的啊?”童以沫也奇怪,扭头问沈七,“姥姥从前都不肯出门,我想带她出去旅游,她都不肯。”
“不用说服,姥姥想你,自然就来了。”沈七笑。
老太太强调:“我可不想她。”
“好好好,你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童以沫又钻到姥姥怀里。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黑。
沈七主动揽下收拾碗筷的任务,沈江想帮忙,被徐桂芬一把拽进了房间。
“快别当电灯泡了。”
姥姥接了盆水,自己回屋泡脚去了。
等童以沫回过神来,客厅里就剩她和沈七两个人了。
“这是给我们创造条件呐?”她笑道。
沈七一边收拾餐桌,一边接话:“很明显了。”
童以沫深深的吸了口气:“真好,空气里有你的味道,还有姥姥的味道。我还以为今年要当孤家寡人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都忘了问你,这房子是谁的啊?装修真不错,有厨房,有地暖,还有三间房。”
“租的民宿,姥姥年纪大了,我怕她住酒店不自在,就提前定了民宿。”
沈七弯腰在水池前洗碗,童以沫轻轻从后面抱住他:“谢谢你沈七,姥姥精神这么好,一点也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感,你一定做了很多准备。”
“你开心嘛?”
童以沫的头贴在他的后背上,猛地点了点:“太开心啦。”
“那就值得。”
“你怎么这么好啊,沈小七。”
“不是为了配得上这么好的你嘛。”
“哈哈哈——”
洗完后,沈七将锅碗瓢盆都收拾好,擦干净手,去牵女生的手。
动作缓慢自然,直到他开始脱手套,童以沫才反应过来,却已来不及,终究被他发现了。
掌心的川字纹处有半指长的粉疤,是新伤,仔细还能看见缝线留下的痕迹。
“另一只。”
知道自己躲不掉,便老实伸了过去。
沈七眉头紧锁:“好像很深,有没有伤到神经啊?”
“没有。”童以沫握拳再展开,“已经好了。”
“怎么弄得?”
最怕他问这个,童以沫一直低着头。
对峙许久,还是沈七输了,他把手套穿回去,改口问:“疼吗?”
“疼啊。”女生踮脚搂住他的脖子,“疼死我了。”
沈七喉间泛苦,扭头亲了亲她的耳朵:“笨蛋,疼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啊?”
“怕你担心嘛。”
“没有电话的时候,我最担心。”他的声音轻柔。
童以沫的心底软成一片:“对不起......”
“我不敢跟你说,拍戏的时候...差点从天台上摔下去......我也吓死了。”
“什么!”沈七的心一坠,原以为只是扎到手,或者摔了跤。
“好在我平时有锻炼,救了自己一命。”
好长时间,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抱着。那是另一种安宁和平静。
“以沫。”
“嗯?”
沈七搂紧她:“现在劝你放弃,还来得及么?”
“好像...来不及了。”童以沫轻笑,“放心啦,我记下这个教训了,以后拍戏之前都会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说完,她转移话题:“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啊?”
沈七松开她:“我还是老样子。辅导员推荐我去申请保研留校。”
“留校?”童以沫惊讶,“既然都决定考研了,不试试Top10嘛?”
“想过,但是没有具体的目标,脑袋里唯一清晰的画面,就是成为苏城大的体育老师。”
“自己的母校啊,也挺好。”
沈七点头:“我问过爸妈,也问了姥姥,他们都同意。”
“你还问姥姥了?”童以沫好奇,“姥姥怎么说的?”
“姥姥说......”沈七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尴尬道,“你确定要听?”
童以沫跟小狗点头似的。
“姥姥说,你要是像我这么乖就好咯!”
“哼,”童以沫叉腰,“我就知道,姥姥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不喜欢我—呜呜——”
沈七的唇是火热的,吻是缓慢的。
他伸手抱住女生,两颗许久不见的心,终于贴合在一起。
所有的思念与爱都向对面倾泻。
直到无法呼吸,才微微分开。
他们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童以沫有些意乱情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正准备吻回去。余光突然瞥见他左眼的泪滴。顺着锋利的脸颊轮廓滑落。
她轻轻推开他:“怎么了?小哭包。”
原本的担忧与沉重,被“小哭包”三字消解大半,沈七忽地笑了一声,幼稚拌嘴:“你才小哭包。”
“怎么,前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寂寞啦?”童以沫继续逗他。
意外已经发生,结果也没事了,不让沈七担心,是她力所能及的守护。
“十分寂寞,”沈七刮了刮她的鼻梁,“但也感到幸福。”
他拉起童以沫的手:“所以,别让自己有事好不好?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在哪都好,怎样都好。”
于沈七而言,她光是存在,就能让自己感到幸福。
“好,我答应你,决不让自己有事。”童以沫重新搂住他的脖子,“快,再让我亲一口,小哭包。”
沈七拿她没办法,摇头笑道:“那今晚跟我睡?我让你亲个够。”
“好啊,”童以沫故意使坏,“你去问姥姥,姥姥同意,我就跟你睡。”
“你——”沈七托住她的后脑勺,压着她躺平,“明知道我不可能去问姥姥,还估计激我?”
两人的体.位一上一下。原本只是嬉笑打闹,忽地氛围一变,情事自然弥漫。
沈七也变得欲起来,沉声伏在童以沫的颈间:“我想...你了。”
说着手也不老实。
童以沫被他..摸.得直躲,红脸悄声在他耳边道:“你现在胆子不小啊,沈小七,就不怕姥姥,或者叔叔阿姨突然推门出来?”
闻言,沈七忽地抱起她,走回自己房间。
“只能...一次啊。”女生含羞垂眸。
沈七抚开她的碎发,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这张脸:“我不敢保证。”
*
晚上十一点,童以沫才回到姥姥房间,原以为姥姥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回来啦?”老太太却突然出声,吓她一跳。
“姥姥,你没睡啊?”
“认床。”老太太坐起身,“这床垫软塌塌的,睡得我骨头都疼,还是我们家的硬床板子舒服。”
“那咋办?”
“能咋办,凑活睡呗。要不是为了你这个讨债鬼,我何至于跑出半个中国。”
“哦~~姥姥,我爱你。”童以沫脱了衣服钻进姥姥被窝,“哪里疼,我给你捏捏。”
“少来这一套,我这次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揍你一顿。”童巧玲已经端好了架子,“你说你,那个什么自媒体做得好好的,怎么又跑去当戏子了呢?”
“不是戏子,姥姥,是演员啊。”
“是啊,我们那一代,演员就叫作戏子。”
童以沫嘟嘴:“那就是您不够与时俱进啊!我们这一代,演员是很受人尊敬的行业。”
老太太犟不过她,换了种说话:“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小七,踏踏实实的当个大学老师。”
“不知道啊,路走着走着就歪了。”童以沫叹口气。
细想想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已经想不起来了。
童巧玲也叹了口气,好久都无语。
“姥姥,您生气啦?”
老太太哼哼唧唧,陡然冒出一句:“终究是随了你爸。”
“嗯?”
“没事,”童巧玲锤了锤自己的膝盖骨,“随你吧,我也管不动你了。”
“只一件,”老太太突然肃穆,“好好珍惜小七这孩子,多好的孩子啊。”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全放在心上。知道你忙,顾不上我,恨不能把你那份孝心也尽了,对我孝顺,对自己爸妈也孝顺。”
“小草啊,这世间没几个男人能这样迁就女人。让你出去闯事业,他留下来守家。你想想他有多爱你?”
童以沫贴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姥姥,您这话就是看低沈七了啊。”
“他能接受我闯事业,一是因为他爱我,二是他发自内心的尊重女性,他平等的尊重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格。女的怎么就不能出去闯事业了?”
“您别拿那些俗气的大男子主义跟沈七做对比。”
姥姥表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问你,会不会跟小七结婚?”
“当然啊。”童以沫疑惑地问道,“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嘛?您等着,等我在演艺圈站住脚了,就和沈七领证,然后生个大胖丫头给你玩。”
“哎呦喂,”姥姥赶紧捂她的嘴,“你个死丫头,知不知道羞啊?”
“那不生?”
姥姥又立刻板着脸:“不行。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都记下了。”
“遵命。姥姥哪不舒服啊?我给您锤锤。”
童以沫的这张嘴啊,抹了糖浆,把老太太哄得咯咯乐,都忘了自己大老远跑来,是揍她的。
*
楼下,一辆黑色的宾利淹没在大雪里。
George戏谑道:“走吧,人一家团圆了,显得你多凄凉啊!”
周闻秋不言语,只静静望着18楼的灯光。
北城一直下雪,满地银白。
“可惜了那一屋子的爱心便当,一口都没吃。”
George抱怨半天,忽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新年快乐啊。”
周闻秋才怔愣回神:“新年了?”
“是啊,十二点了。走吧,18楼灯都熄了。”话是这么说,50多层,他才懒得数18在哪。
周闻秋却小声辩驳:“还没。”
George无语。
周闻秋突然温柔的笑起来:“我和相濡也在民宿过年......”
“hold on,hold on,我可不想听你那些陈年往事,你再不走,我自己打车回了。”George已经很不耐烦了。
大过年的,陪他跟踪童以沫就算了,还跟个傻子似的,在楼下守了六七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