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薇醒后,她们才结伴回剧组。路过昨晚的酒吧,发现那里已经被泰国警方给封了。
童以沫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经此一事后,她很少出门,有戏就待在片场,没戏就回房间背台词。
黎薇十分自责,来之前做的旅游攻略全部销毁,也没什么精神,像影子似的跟着童以沫,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为此,童以沫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安慰她:“其实事后复盘,这件事也不全坏,我们做演员的,就是要多听多看多感受,至少以后出演面对凶犯时,就有经历可以调动,也算因祸得福。”
谁知黎薇听后并不宽慰,反而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太不懂事了,以沫。是我带你去了酒吧,是我让你遭遇了那种事情,最后还要你反过来安慰我,我......我......”
“傻瓜,”童以沫摸摸她的脑袋,“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快别哭了,我那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经纪人去哪了?”
“......好......我我尽快把她...找回来。”听罢,眼前人才竭力忍住泪水。
等到抽噎平息,完全冷静,她一脸艳羡地盯着童以沫。
如果换成其他人,昨晚的事,可能会成为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她却迅速走了出来,甚至从中汲取生命的养分。
这种超乎常人的坚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
泰国的拍摄周期只有十天,导演把男女主的亲密戏份安排在了最后一天。部分镜头是借位完成,但是传递氛围的特写吻戏就没办法做假了。
童以沫非科班出生,没有接受过任何类似的训练。
一边说服自己,要敬业,要用专业的态度去看待戏剧里的亲密戏。可一边又不停地抗拒。
“卡,”导演喊了声,“童以沫,你退得都快出画了。”
她一脸窘态,连忙道歉:“对不起导演,对不起,再来一次。”
男演员笑着给彼此找台阶:“哈哈没事,多亲几次就麻木了。”
一场戏拍了十几遍,导演还是不满意,他把男女主演叫到跟前,讲解这场戏的重要性。
“尤其是你以沫,吻是吻了,可你没有感情,我能理解,这是你第一次拍亲密戏份,可如果你想吃演员这碗饭,就得打破自己的心防。”
“我...尽力,导演。”童以沫看着满场的工作人员,也接收到了他们急不可耐想要下班的信号。
她也着急,可越着急越演不出情意。
搭档的男演员倒是绅士,NG了这么多次,一直情绪稳定,还反过来安慰童以沫:“我教你个笨办法,拍的时候,你就把我想象成你喜欢的人。会比较容易入戏。”
“......好。”童以沫有些尴尬,却也只能用这个笨办法,再试一次。
这次氛围不错。
导演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刚想拍手喊过。
不想一滴泪从童以沫的眼角滑了下来,感觉又不对了。
电影拍了这么长时间,导演第一次在片场发火:“不对不对,又不对。拍个吻戏,有那么难吗?刚才明明有感觉了,哭什么啊?”
全场静默。
童以沫迅速擦干眼泪,找化妆师补妆:“不好意思,最后一次,导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遍。”
“好,你说的啊,最后一遍。来,辛苦摄像师傅,再来一遍。”
男演员配合地摆好姿势,等待灯光布景时,他安慰女演员:“不着急,已经很好了。这里男女主是热恋,吻里只有甜蜜,不需要流泪。”
“嗯,谢谢老师,”童以沫点头,“我只是有点想他了。”
“嗯?”
童以沫摇摇头,不再重复,示意导演,自己准备好了。
这确实是最后一遍。
“卡,完美。”导演拍拍手,“泰国的戏份到这边就全部结束了,大家辛苦啦!收工。”
童以沫数次朝工作人员鞠躬,深深致歉。
自此,电影拍摄进度已经过半,明天的飞机,整个剧组又要飞回国内,完成后半段的拍摄。
关系好的演员和制片约了今晚一块聚餐,童以沫以身体不舒服给拒了,回到房间洗漱完就上床睡觉。
*
隔壁酒店的顶楼套房里,George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自从上回出事之后,童以沫很谨慎,连门都不出,根本找不到机会。”
周闻秋阖眼斜靠着沙发,听罢没什么反应。
“不是你要在泰国演英雄救美,让她爱上你吗?”George踢了踢他小腿,“剧组明天就要回去了啊。”
房间里静默了半分钟,半分钟后,周闻秋用十分轻闲地语气讲了句骇人听闻的话:“让他们晚上抢.劫酒店。”
George:“......”
“周闻秋,这里是泰国,不是外太空,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演戏嘛,又不会闹出人命。去打点下,酒店那边就说剧组拍戏,让他们配合,事后再找些警察走个过场。”
George:“......行,听你的。”
凌晨十二点半,一切都打点好之后,事先安排的动作演员破门冲进了童以沫的房间。
可怜的女孩以为地震了,蹭得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眼前这一幕比地震更可怕。
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里漏进来,照亮了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穿着黑衣,带着头套,举着半臂长的刀围在自己的床前。
童以沫吓得脑子都宕机了,面色苍白,牙齿打颤。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让她明白这不是梦,这绝不是梦。
这里可是市中心的酒店啊?他们怎么闯进来的?战.争?黑.帮火拼?还是绑架?
为首的男人说了几句泰语,童以沫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用被子裹紧自己,缩在角落里。
那男人上前,一把扯开她的被子,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童以沫吓得尖叫,剧烈地颤抖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我不懂,我不懂......”
她的声音悲切,下牙不停地磕碰上牙。
这种悬殊的关系对比,让她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再坚韧的心,再顽强的生命力,在此刻都显得不值一提。
只是男人没有逼迫她,转而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给了童以沫一丝冷静的机会,他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男人的动作。
翻包,翻箱子,翻柜子......
是想要钱吗?
童以沫咽了口唾沫,努力唤醒自己的理智:“money?”
那男人听懂了,停了下来狠道:“money。”
童以沫才像是抓住根救命的稻草,立刻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的手提包,将里面所有的泰铢都递了过去。
她也知道这些不够,还把包里的珍珠项链也拿了出来。品牌方借给她带的,一条十来万。她藏得小心翼翼,生怕丢了要照价赔偿。如今也递了过去。
她颤颤巍巍用英文解释,项链很贵,这是所有了,房间里再没什么值钱得东西了。
男人接过项链,收进口袋,还是不够,继续索要。
“真的没有了......”童以沫呼吸急促,又蜷缩回角落。
男人突然举起刀,一亮刀锋。
祸来神昧,她急得直哭:“真的没有了,我没钱了。真的没了......”
哭声撕心裂肺。
刀锋插过来之后,血柱四溅,童以沫被满脸的鲜血糊的睁不开眼睛。
心脏都停了。
门口的George心脏也停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周闻秋用自己的左手接住了刀刃。
刀尖从他的掌心穿过,刺穿手背,停在童以沫的面前。
随着女人一声尖锐的大叫,泰国警方破门而入,均是一惊,望向门口的George,口型比划:“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不会有人受伤吗?
George也搞不明白,只得让他们先配合拿下“抢.劫犯”。
床上的童以沫却没看见这吊诡的一幕,她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周...周先生?”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出,吧嗒吧嗒滴在酒店纯白的床单上,变成妖冶又狰狞的形状。
周闻秋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一脚将抢劫犯踹开,急忙问:“以沫,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您的手......”泪水又晕开血水,她望着插在周闻秋手心中的长刃,哭得肝肠寸断,“您的手您的手......”
童以沫边哭边大口呼吸。
一系列的精神刺激,让人完全过载,忽然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而开始剧烈呼吸,拼命地呼吸。终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以沫,以沫?”
没等周闻秋反应,George抢先一把抱起她,用被子轻轻捂住她的口鼻。
“你干什么?”
George咬牙道:“她过度呼吸,碱中毒了。”
“那怎么办?”
“不能再受刺激了,要保持情绪稳定。”
说完,朝那些泰国小警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人带出去。
周闻秋的医生就在楼下,接到通知,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一边帮他处理手伤,一边检查童以沫的身体状况。
确认童以沫的性命无虞之后,他们才退出房间,找菲佣帮童以沫清理血迹。
George一出门就揪起周闻秋的衣领,将他撞到墙上:“你真是疯了你!”
男人也不反抗,由他发泄。
“英雄救美的把戏玩玩就算了,至于吗?”George举起他刚包扎好的左手,怒吼。
伤口撕裂的疼痛还未散尽,周闻秋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下,平静回答:“我要用这只手在她心里埋一颗钉子,让她永远也拔不出去。”
“周闻秋!那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万一她承受不住怎么办?”
酒店走廊静默良久。
男人淡淡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伤害她,没办法的下下策。”
小姑娘太谨慎,每每见他,恨不能拒之千里,视之为洪水猛兽。
他需要下一剂猛药,让她愧疚,让她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