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在他们面前流入地下，面前再次分为两条岔路。
选右边是顺应地下城规则，地下城会给予奖励；选左边是违反地下城规则，地下城会给予惩罚。卡尔想下到更深的地方，这算是奖励还是惩罚呢？
卡尔用左手指向左边——首先排除顺应地下城规则的选项。
他们沿左边岔路走了不久，头顶再次豁然开朗。在他们面前是第一层中央的桶形空腔，底部平坦，中心稍稍凹陷。
上方峭壁上的猿猴怪物还没发现他们。它们是特化了攀爬的物种，在平地上没有优势，因此它们可能很少到地面上来。但地面上靠近岩壁的地方堆积了厚厚一层排泄物，踩上去绵软潮湿。汉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卡尔没有洁癖。洁癖的主人更难伺候，但如果卡尔有洁癖或许早就打退堂鼓了。
卡尔降低火球亮度，让它远远向前飞，能够望见中心处水平嵌进地面的大门。
看来，地下城认为允许他们继续进入下层是对他们的惩罚。卡尔记住这一点。由此看来，地下城制造者对自己的造物颇有信心。可是，学院的法师们把这座地下城当做入门者的教学道具。是谁在傲慢呢？
汉克嘱咐库克放轻脚步，不要出声。三人摸黑悄悄挪动到大门附近。汉克拿过橡木盾举在上方，遮挡光线。卡尔稍微调亮火球，照亮大门。
大门是石质的，表面没有花纹，只有一个凹陷的手印。右手的手印。
卡尔抬起用纱布缠住的右手，比划了一下。换成左手，又比划了一下。他没有把任何一只手印上去，而是在面前用火焰凝聚成一只手掌。火焰手掌在距离大门一厘米处停住了，卡尔想起海蓝达说的“概念”。火焰凝聚的右手，也是一只右手。
他想了想，指向他们来时的洞穴。
汉克茫然：“老爷？”
卡尔指尖浮起一个单词：去。然后再次指向洞穴。
这么基础的单词汉克认识。但为什么呢？他迟疑地向洞穴走去，回头见卡尔戳戳库克，也指向洞穴。
让他们两个都回去？为什么？汉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卡尔无法解释，解释了他也看不懂。他还没勇敢到直接违反法师老爷的命令，只好带着库克回到洞穴，远远张望。
卡尔蹲在大门前，熄灭照明火球，闭上眼睛。大门上有魔力波动，但不强，可以轰开。恢复的魔力不多，需要精确控制。好像现在时间充裕，他可以使用更复杂的引导形式来减少魔力消耗，增强对魔法效果的控制。
他取出一袋特制的火药粉，沿大门四周和大门中缝细细撒上一圈。火药粉的主要原料从奇美拉的火炎袋中提取，价格昂贵，他撒的这些价值大约五个金币。卡尔并不心疼，他只能使用火属性魔法，因此准备的材料也只有火属性。与正常法师相比，他算是省钱的。况且，伊森很乐意花铃兰大公的钱养他。
卡尔吸气，蠕动嘴唇，气体从肺里挤出流经声带。发声对他来说是很辛苦的事，他甚至不会痛叫，咒语是他能发出的唯一声音。他的声带好像锈蚀了，不仅声音嘶哑，而且发声稍多就会水肿出血。好在吟唱咒语作为一种引导形式，要的也只是形式。只要他是在按照正确的方式吟唱，元素不会在意他实际念出来的声音是否准确。
事实上，伊森说法师几乎都跑调，连席瓦拉和海蓝达都是，在学院开设音律课之前，照着书学比跟人学更准确。“我猜很多法术失传都是跑调跑的。”伊森第一次听到卡尔念咒时，恶毒地评价道。卡尔无所谓，世界上离他最远的职业就是歌手，除了伊森没有人在意咒语念得是否动听。
伴随着沙哑的声音，咒语像有形之物一般坠入火药粉中，在粉末上印出一个个字符。字符处的火药粉熔化，变成赤红色的铁水般的高温液体。石质大门与之接触的部分发红，略有熔化的迹象。卡尔退后几步，想了想，又退后几步，念出最后几个音符。
“砰！”
一声巨响，尘土弥漫，石块飞射。猿猴怪物在石壁上尖叫，爆炸声数次回响。
卡尔退得还不够远，几块小石子打在他身上。他能免疫伤害，但免疫不了弹飞的石子。好在力道不算大，没有造成伤害。
汉克惊恐地狂奔而来。
“您没事吧？”
卡尔摇头，拍掉头上肩上落的灰尘。他还是不能很好地估计法术效果。他知道自己的法术能施放出多大能量，但他算不好这么大的能量作用在物体上会造成什么后果。这很难凭经验估算，即使炸的都是石头，石头的形状和质地也会影响效果。他决定回去问席瓦拉，学院应该开设这门课才对。
汉克松了口气。他发现被自己人吓的概率比被怪物吓的概率更高。毕竟怪物只是想杀掉你，自己人想干什么就不好说了。他以为法师都是绝对的智力流，遇见机关时用知识或者魔法轻巧解决。没想到法师是靠智力使用暴力，他已经想象到卡尔把陷阱一路爆破的画面了。
灰尘落下，他们看到大门被炸碎，石块散落在向下的阶梯上。
猿猴怪物尖叫的声音在靠拢，没有太多时间犹豫，汉克走在前面，稍微清理道路。
去往下一层的通道与入口的通道一样，是黄色石砖垒砌。除了少量灰尘，通道里很干净，没有任何看得到的活物，连霉菌苔藓和小虫子都没有。卡尔原以为入口的通道是学院打扫过，现在看来不是。高强度的魔力潮汐会抑制细小生物的生长，但时间足够长的话，总有一些小生物会适应环境。地下城制造者或许故意设置了抑制生长的长效法阵，毕竟苔藓会腐蚀岩石表面，时间太久可能影响地下城基础设施运转。
卡尔在心里“啧”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减少生物类群来保证稳定运行，这座地下城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