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凤在三十多年前因为任务失败才招致杀祸,之后为谢昀庭所救,这才为他所用。
而那些到覆雪村的潜龙卫与追杀他们的都是赤凤的人,究竟是什么任务,会让赤凤失手?
潜龙卫忠心为主,哪怕是死也不会叛主。赤凤是因何背叛皇族?仅仅是因为谢昀庭的救命之恩?
夏盈初不相信,这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后缄口不言,司遥看了眼外面渐明的天色。
“没时间耽搁了,斯妍,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夏盈初一咬牙,将太后推给司遥,扶起温玉卿便往外走。
“你们先走,带着我走不了的。”
温玉卿却摇头,她们两个都不会武功,司遥再带上太后,她们根本走不了。
“不行,这次要是不带你一起走,之后,再找到你可就难上加难。”
夏盈初将怀里的药塞给温玉卿,“这是方蕤给我的解毒丹,应当有些用。”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围墙下。司遥一手揽着被点穴的太后,一手拉着稍稍恢复的温玉卿。
“我先送她们出去,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认真叮嘱夏盈初之后,司遥刚刚跃上围墙,便被迎面而来的箭矢逼退。
“劫持太后,夏如茵、司遥,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潜龙卫与金吾卫纷纷落地,谢昀庭骑着马自人群后缓步而来。
“不敢,比不过丞相大人,能只手遮天。”
夏盈初反唇相讥,谢昀庭轻笑,瞥了眼姗姗来迟的萧承宇。
“陛下,此等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理应格杀勿论。”
“丞相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陛下面前便能随意定罪朝廷命官。”
司遥冷笑,萧承宇脸色又青又白,紧张地看了眼毫发无伤的太后冷声说道。
“司少尉所言不错,谢昀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定罪论罚了?”
萧承宇斜了眼安静的赤凤,刚要开口,便被谢昀庭抢了先。
“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陛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见他沉默下来,谢昀庭勾唇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冷下脸的几人。
“夏如茵、司遥意图不轨,挟持太后,来啊,将她们拿下。”
金吾卫对视了一眼,看向没有说话的萧承宇。见他并不否定,纷纷拔出刀刚要动手便看到司遥掏出一枚玉哨。
“只有你有帮手吗?”
清脆长吟的哨声响起,不过须臾周围的墙头屋檐便站满了拉弓拔剑的禁军。
谢昀庭四下看了看,眼眸微眯地看向落下来的萧云铮。
“本官竟不知,禁军何时听从他人调令了?”
“皇城禁军向来只认令牌,丞相大人岂会不知?”
司遥笑吟吟地掏出那块令牌,“潜龙卫在江书乐那里守了那么久,却没有发现,这能号令禁军的令牌,竟在那蠢货手中吧?”
萧承宇眉头微皱,不解地看向不能言语的太后。
“主子,是属下失察。”
赤凤自知理亏,那日他也没有发现江书乐是何时将令牌交给夏盈初的。
“无妨,不过是麻烦了些罢了。”
谢昀庭淡淡说道,赤凤一挥手,原本正观战的潜龙卫纷纷加入战局。
两方对峙,战事一触即发。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禁军、金吾卫、潜龙卫混战成一团。
司遥反手将剑尖刺穿金吾卫心脏,抬脚一踹,顺势斜劈开背后之人的脖颈。
围上来的金吾卫少说也有十数人,刀剑纷纷刺向被围在中间的女子。司遥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地跃起,身形在空中一转,剑尖便接连划破金吾卫的咽喉。
不过几息之间,司遥的周围便躺倒了数十具尸体。余光瞥见想要偷袭夏盈初的潜龙卫,司遥左手往腰间一摸,数枚银针眨眼间便没入潜龙卫死穴。
夏盈初握紧匕首,身形一矮避开砍下的长刀。虽然反应迅速,却还是被划破了肩头。
顾不得肩后的痛意,夏盈初狠狠将匕首刺进潜龙卫心口。还没来得及喘息,视线中越来越近的箭尖让人呼吸一滞。
“噗——”
司遥喘息着覆在夏盈初身上,微微撇头将银针甩出。偷袭的潜龙卫被刺穿掌心,刚要拔出手上银针,便吐出一口黑血没了气息。
温玉卿踉踉跄跄扑在二人身边,看着司遥后背上的箭尾不由得手抖。
“你忍着些。”
箭矢刺穿司遥右肩,露在后面的部分只剩下箭尾。司遥点了点头,伸手折断箭头。
温玉卿舔了舔唇,迅速拔下箭尾。夏盈初眼疾手快地将金疮药撒在司遥伤口,草草包扎过后,扶着司遥退至禁军中间。
“住手!!”
夏盈初扭头,只见孟昭明抓着谢晏辞站在墙头,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队禁军。
浩浩汤汤的队伍将太后寝宫层层包围,纵然潜龙卫以一敌十,却也比不过数量战力都远远高出他们的禁军。
潜龙卫本就是潜伏在暗处的杀手,单打独斗是再厉害不过。但是对上训练有素的禁军,便占不了几成便宜。
更何况,现在这里的潜龙卫只有赤凤手下的那部分。而包围这里的禁军,却足足有数千人。
方才还占上风的谢昀庭,此刻不但被围,自己唯一的儿子还被劫持做了人质。
“陛下,你还不准备动手吗?”
谢昀庭看向四处张望的萧承宇,冷声道。
“难道,你当真要将皇位拱手让人?!”
“少他娘给我们扣帽子!”
司遥狠狠啐了一口,看了眼虽然狼狈却毫发无伤的谢晏辞,朗声道。
“丞相大人,我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你既与此事无关,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难不成你是背后主使?”
谢昀庭无意与之辩驳,只盯着犹豫不决的萧承宇。
“陛下,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念着过往情义,可却不见得还有人念着。瞧瞧,这周围利用的,可全都是本应该属于你的人。”
萧承宇看向面白如纸的夏盈初,嚅喏着唇说道。
“潜龙卫听令。”
原本隐在暗处的潜龙卫纷纷现身,禁军一头碾压的局面霎时间发生了转变。
夏盈初左右看了看,忽然将染血的匕首压在太后脖颈。
“夏如茵!”
萧承宇心头一跳,厉声喝止着。
“把刀放下!”
“陛下,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你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我不关心,你的皇位我也没有丝毫兴趣。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殿下。”
女子如是说着,眼中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孟昭明掏出怀里信号弹,“皇宫里里外外已经被我们埋了几十斤炸药,只要我放出这个信号弹,宫外的人便会点燃炸药。”
众人皆是一惊,看疯子一样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女子。
“斯妍,何必如此?事情远没有到这个地步。”
萧承宇担心激怒她,柔声说道。
“好,你不是想知道吗?你想问什么?你问,我知无不言。”
“告诉我,赤凤当年的任务是什么?”
闻言,太后垂眸看着执拗的女子,眼神越发复杂。萧承宇看了眼赤凤,又看了看周围的众人,犹豫着说道。
“是,去杀九娘。”
果然如此,夏盈初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孟昭明。
孟昭明点了点头,一挥手,禁军便将一具棺材抬了上来。
一见那棺材上熟悉的花纹,谢昀庭心头一跳。
“这是红玉的尸骨,颅骨内有泥沙,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却系溺毙。”
孟昭明早在挖出红玉尸骨之时便已经验过尸,打开的棺盖露出里面已经白骨化的尸骸。
夏盈初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僵住。
尸骸骨盆处,有一些细小的骨骼。这些骨头并不属于红玉,而是刚刚发育的胎儿。
因为不过月余,骨头并没有发育完全,只有三三两两的骨块。可只是这样,便已经让夏盈初大骇。
三十年前的未婚夫妻,闹鬼的丁香街,红玉身上的伤痕,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夏盈初哈哈大笑,笑得咳血,笑得泪流满面。孟昭明等人均是一惊,而同样看到骸骨的温玉卿也是呆愣。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女子泣血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司遥不明所以地看着咳血的夏盈初,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又被她拂开。
“原来,我的阿兄,竟死于这么荒唐、这么恶心的案子中。”
夏盈初淡淡说着,随意地擦去嘴角血渍,看了眼脸色青白的谢昀庭,扭头看向萧承宇。
“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
离开京城的时候,孟昭明还是茫然不明。看着前方的红影,长腿一夹马腹赶了上去。
“大人,你到底与陛下说了什么?”
昨日,夏盈初与萧承宇在房中待了一个时辰,再出来时一言不发地扶着司遥离开了皇宫。
而谢昀庭也没有再开口阻止,原本做好殊死一战的禁军同样茫然地对视着。
今天离开京城的时候,司遥与温玉卿都来送行。方蕤要守在红玉坟前为她超度,钟玉也留在郊外坟冢。
临走前将兰娘给她的药交给了夏盈初,并再三嘱咐,半年内不可再饮酒。
来京城的时候,是两人两马,走的时候依然如此。
夏盈初扭头看了看早已经看不见的京城,耸了耸肩说道。
“没什么,闲聊而已。”
孟昭明不信,可她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勉强不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孟昭明看了眼钦差远去的背影,扭头看向眨了眨眼的女子。
“你既不愿说,那便算了。大人,我们这便回去了吗?”
“孟捕头,我不回青阳了。”
女子淡淡说道,孟昭明一愣,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唔,萧承宇给我升官了,你愿意随我一起到澄州吗?”
孟昭明越发茫然,不是说要查红玉一案的真相吗?为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结果,反而要升官做什么知州?
男子困惑的模样落在夏盈初眼中,夏盈初无奈一笑。
“孟捕头,不是一切的案子,都能有个公之于众的结果。说出来了,倒不如继续将它隐藏起来。”
孟昭明皱眉,“这不像是你能说的话,为什么?”
夏盈初仰起头,看着突破云层的金光。
“为了,一笔交易。”
交易?
孟昭明不明白,看着女子越发苍白透明的脸,心中一闷。
“我愿意。”
夏盈初侧过脸,看向满脸认真的男子。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所做的选择,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男子微笑着,眼中满是信任与亮光。夏盈初勾唇一笑,掏出怀里令牌扔了过去。
“走了,孟提辖。”
孟昭明接住巴掌大的金牌,往怀里一揣便跟上前方慢悠悠的身影。
……
“嘿!这倒是稀奇了。女学,老子还是头一次听说女人能上学念书呢。她们那脑子,读得懂吗?”
“可不是吗,我看,这皇帝也是昏了头了。”
“……”
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围在告示前理论纷纷,半大的女娃听得心烦,一脚踹在男子屁股上骂道。
“呦,还真是大言不惭,女子怎么了?你娘不是女人呐?这么看不起女人,你还活着干嘛?你这一身骨血都是从女人那得来的!”
“嘿!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男子恼羞成怒,暴起就要去掐女娃的脖子。
“啪——”
飞来一刀,将男子掀翻在地。男子刚要咒骂,便看到冷着脸的孟昭明。
“……孟提辖。”
围观叫好的男子们一见到孟昭明,便纷纷四散而去。男子陪着笑,直说是闹着玩,也灰溜溜地逃了。
“多谢孟提辖。”
小姑娘不伦不类地鞠了一礼,只听扑哧一声,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