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晚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
沈降把梁意送到了地下停车场。
她拎了垃圾下车，人站在驾驶席边上，迟疑几秒，还是开口说：“沈降，谢谢你。”
沈降不领情，缓缓升上车窗。
“我有我的私心，不是什么好人。”
少爷行事随性惯了，不论是给她提供住处，还是愿意留在走下坡路的一扬，对他而言好像都是很随意的决定，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梁意来说就不是这样的。那句谢谢她想说很久了。
沈降出来跑了大半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到老爷子跟前露个脸。
他接替李伯，推着老爷子在庭院里散步，自己也把三分饱的胃消了食。
祖孙二人的话题不多，说着说着，沈降捎带着就把自己过两天要去趟外地的行程跟老爷子报备了一声。
老爷子没什么反应，只是到了暖阁稍作休息时才突然问着：“是和姓梁的丫头一起？”
“我倒是想，可惜还有几个不懂事儿的跟着。”
鲜少听他这么赤裸裸的表达侵占欲望，老爷子哼了声，道：“还有人比你不懂事儿？既然说起来了，明天你要替我跑个人情局。你还记得你谭爷爷吗？”
沈降平淡道：“去美国定居的那个谭爷爷？”
“对。”老爷子点头。“不久前又搬回庆市了。他孙女谭梦明天生日，邀请你参加。”
“我跟谭梦不熟，她过个生日我去做什么？”
老爷子道：“怎么就不熟了，小时候你俩整天在一起玩。”
“段策他俩总一起玩。”沈降纠正外公的话。
“不管怎么样，你跟小梦也算是青梅竹马。”
沈降不以为然，“光从您嘴里听到的我的青梅竹马都能组个女子足球队了。”
老爷子一拐杖敲在他手上，骂道，“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
“敲红了！”他厚着脸皮把手伸到老爷子跟前示意。
“滚蛋，整天气我。我要是连个饭局都使唤不动你去，还不被老谭指着鼻子笑话。”
“这有什么好气的，不就去吃顿饭吗，我去还不成吗。”怎么惹生气的怎么哄好，沈降对这一套流程不能更熟练了。“您的面子，我替您守着。”
一旁默默打手势的李伯长出口气。
他家小少爷虽然自小被惯上了天，但是跟老爷子还是有孝心在的。
只要答应了的事，绝对能做到。
老爷子听他松了口气，也不再继续摆脸色，转头跟李伯说：“提前把礼物给他备好，明天拿着就行，他这种事儿不靠谱，多提醒着。”
李伯答应着，看老爷子精神奕奕的从轮椅上起身，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了暖阁。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转身问：“你小子今天在我保险柜里扒拉半天，拿了什么东西出去了？”
沈降没什么起伏的哦了一声，后知后觉：“房产证，没送出去，忘拿回来了……”
老爷子嫌弃道：“没出息。”
老爷子离开后，沈降又绕着庭院跑了几圈，汗淋淋的回房间洗澡。等他换了衣服出来，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又不少未接来电。除了段策就是不久前才熟记于心的那个号码。他刚想回拨，那个电话号码又打了过来。
“喂，沈降，你终于接电话了。”梁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一接通就直奔主题。“你拿过来的房产证怎么也不拿走！还有户口本身份证，全都在档案袋里。”
沈降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
声音却没什么波澜，“忘拿回来了。先放你那儿吧。”
“那你明天过来拿。”
“我明天……”话说一半，他突然改了主意。“明天早上七点半，我过去拿。顺便你请我吃个早饭。”
“七点半？”
梁意想，这人还真是打算一日三餐都要她报销呢。
不过比起房子本身的价值，请吃饭这点钱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只能答应下来。
周日的清早照例只有老爷子按时用餐。
餐桌上还架着个尺寸不小的平板，里面是衣着精致，面容姣好的漂亮脸庞。
父女二人线上一同吃早饭，倒也惬意。
老爷子的饮食是经过家庭医生和营养师的审核半月一换，沈书嘉就吃的比较随心了，养生的同时还讲究身材管理。这不，一早只端了杯黑咖啡，面前是简单煎烤的全麦面包和煎蛋火腿。
咖啡喝了没两口，她想起了什么似得开口道，“爸，小梦过生日的事儿你跟阿降提了吧？”
“提了，他应下了。”
“还是得你出面才行。换做是我，他又要扯一堆有的没的打马虎眼了。”沈书嘉抱怨着。
老爷子一听，也跟着诉苦：“我不是也要豁出老脸，他才肯服个软。”
沈书嘉不接话，自顾自地说：“今天都说了，让几个孩子增进增进感情。他不喜欢参加那些个说漂亮话应酬的饭局，嫌烦，今天应该不会。对了，既然是生日，礼物您可要替他操心着点。不然，他真敢两手空空过去吃饭。”
“爸爸办事你还不放心，早就备好了。”
“小梦这孩子我挺喜欢的，虽然很多年没见，但上次一起吃饭瞧着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啊，你外孙犟得很，他要是不乐意，咱们也不能勉强。”
老爷子闻言，轻哼了一声，“谁能勉强的了那个混小子。再说，你谭叔叔的意思也只是想让他们熟络熟络，成不成的，再说吧。”
“约的是中午，这孩子也不起来收拾收拾。”往常沈降起床也都陪着老爷子打太极吃早饭，作息时间很规律。只有周末这天老爷子自己休息，他不用起来折腾，但也睡不迟，这会也该来露面了。
一旁的许姨听到沈书嘉的话，插了句，“大小姐，阿降少爷已经出门了。”
“什么？？出门了？这么早他上哪儿去了？”
沈书嘉满脸惊讶。
许姨回答，“我问了，说是……吃早饭去……”
呼啦——
餐厅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老爷子翻动报纸的声响。
……
拉风的超跑停靠在清早喧闹的巷尾，人最多的那间早餐铺子更显热闹。队伍中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女孩儿其实很瘦，个子也不低，只是被身后体态极佳身形挺拔的高挑青年衬出了些体型差来。
比起沈降姿态闲适的排队等候，梁意表情就有些羞窘了。她想转身跟沈降说悄悄话，可两人离得太近了，刚扭过头，脸就好像贴在他的胸口似的，一点缝隙都没。她脸又红了几分，没忍住，抱怨着：“都说我买回去给你了，偏要跟过来吃。”
“我乐意。”少爷没有丝毫被人群推挤的厌烦，反而乐在其中，时不时还抬手虚虚的护着扭头看他的女孩。确保梁意和前面人的安全距离。“而且你不是说买回去没有在这里吃味道好。”
“……也差不多吧。”
梁意后知后觉的开始找补。
“来都来了。”沈降安排着。“吃完我们一起回去。”
“你不是要去给朋友过生日。”梁意委婉拒绝少爷主动当司机的要求。
沈降说：“房产证我没拿，放玄关了。”
梁意无语：“我都提醒你拿好了，你又放玄关干嘛？”
“有什么关系，待会回去拿不就行了。”
“可我一会有事，不回去，要去别的地方。”
“那我送你。”
“不用！你自己回去拿。”
“打不开门。”
梁意头疼。
“所以当时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指纹删掉啊。”
沈降伸手抚着她的肩膀，把她板正，然后推着后背补上了前面空出来的位置，快速点单，然后拿着立牌找位置，嘴巴也没因此耽搁回话。“为了让你住着放心啊，还能为什么。”
梁意说不过他，干脆低头先享用送上来的早饭，以沉默应对所有。
沈降见状，嘴巴也没停下。
“你去哪儿，我待会送你过去，然后去给朋友过生日，结束了我再去接你回来拿了东西走人不就行了。”
“哪有人过生日这么快的。”
“过个生日能过多久啊。吃顿饭就能走了。”
“上次谢阳过生日还记得吗，从早上过到第二天中午。”梁意帮他回想曾经恋爱时一起参加过的生日会。
沈降说，“你以为谁都跟他似的缺心眼。”
梁意嘟囔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等我接完电话再跟你算账。”明明有宽敞的位置，沈降偏要挨着她坐，把她低声嘟囔的话听了个清楚，正要兴师问罪就被突然想起的电话声打断，“喂，妈，嗯，我出来了。”
“吃早饭啊，还能吃什么。”
“这你别管了，我肯定按时到谭家接人，行吗？”
“礼物？”
“商场随便买点就行了。”
“至于吗？得得得，那待会我再回家一趟拿。别送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哪儿怎么找人送，等我回家吧。”
两人坐的很近，近到梁意甚至能听见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叮嘱声。小梦的礼物？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而且是亲近到要妈妈打电话来提醒记得带礼物的身份。她不知为何，心里堵堵的，不想再听，连她最爱的豆腐脑都没了味道。
等沈降挂了电话看过来时，她正用小勺撩拨着剩下的，没什么精神。
“吃饱了？”
“嗯，我好像……没那么饿。”
“浪费粮食，拿来给我。”沈降刚好相反，神清气爽，胃口大开，把梁意碗里剩下大半的豆腐脑解决，就连她掰开还没吃的另一半煮鸡蛋也打扫干净。
等他松开梁意拿着煮鸡蛋的手，她才回过神来：“鸡蛋我还吃！”
“说晚了。”沈降站起来侧身避开了不远处坐着吃饭女孩儿的手机镜头，毫不客气的警告着。“名草有主，麻烦照片删一删。”
梁意跟在他身后，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瞎说什么呢你。”
“我已经很客气了。”沈降说，“不客气的话，现在就砸完赔钱了已经。哎，你去哪儿！车在这儿呢！”
“你回家拿礼物吧！这儿离打样的工厂很近了，我坐公交十分钟就到！”
说完梁意头也不回的走了。
巷子口人来人往，梁意走的方向车也过不去，沈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脾气，也不知道谁惯的。”
说归说，语气里却一点反感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