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衣布庄时,宁泠看见路边有一家酒铺,酒味香醇,生意热闹。
“林大人,不如在这停放马车。”宁泠问道:“我瞧着前方拥堵,估计马车进不去。刚好我们去买一壶好酒。”
林韦德老实憨厚,没有提出异议。
他当保镖跟在宁泠身后,这家酒铺看起来整洁明亮。
里面的小二,一瞧两位就是贵客。
“二位买什么?”小二热情介绍,“各类果酒、烈酒,咱们这儿应有尽有。”
宁泠思考了会:“那些酒男女都可喝?”
一般女子偏爱果酒,不易醉人。
“咱们这有上好的桂花酒,每年采摘最好的桂花酿造而成,男女老少都适宜。”小二卖力地推荐。
林韦德在身后未吭声,依他看,这些酒都比不少府里酒窖里的。
只是他知侯爷依着宁泠,他也不好开口。
“那就它了。”宁泠爽快答道。
反正这酒她也喝不上,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林韦德闻言去付银子结账,宁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紫叶给她的银子,就是为这些花销买单的。
待林韦德给小二说好马车停放后,见宁泠还是一副不解模样。
在她身边低声道:“出门前,侯爷特意叮嘱我,出门后主动结账,万不可让姑娘去。”
宁泠捂嘴偷笑,知道那天激裴铉奏效了,如此甚好,她也舍不得为他花银子。
两人接着步行前往布庄。
布庄的布置陈设还是与之前一样,或许是因为冬季,临近过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宁泠依旧带着斗笠,这里不少女子都是如此打扮。
她一进门,候着的娘子涌上来:“不知姑娘想要买些什么呢?”
“我想买几身衣裳。”宁泠说出需求,“须得精致漂亮,一般的就不必拿出来。”
吴娘子欣喜若狂,这一听就是贵人大客户啊。
她热络道:“外面挤得很,里面有上好包厢,里面燃着上好的炭,温暖得很,姑娘不如进去慢慢选?”
宁泠看向林韦德点点头。
林韦德上次已经陪她来过一次,自觉地走向了另一个休息的地方。
宁泠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有劳带路。”
吴娘子将人领进包厢后,连忙喊小丫鬟将上好的衣裳都送进来。
吴娘子拿起衣裳一件件地为宁泠讲解,宁泠大致看了看,随手点了一件。
她接着问道:“这里可有我这般身形的男装,若有拿出来看看,我也只要好的。”
吴娘子神色懵了下。
“我有一弟弟,身形与我相当。”宁泠神情羞恼,“我本答应亲手为他做一件衣裳,做他的生辰之礼的,奈何手拙。”
吴娘子神色了然,她就好奇大户人家养的绣娘手巧得很,那里会愿意来买成衣呢?
原来是这姑娘女红不佳,想着偷偷偷龙换凤。
只要有钱谁都想赚,吴娘子小声道:“姑娘放心,我去给你悄悄拿来。”
宁泠点点头。
吴娘子知她不想被别人知晓此事,女裙下裹着不少男子衣袍拿来。
宁泠试了几件,买了两身。
一件是月白色长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似个读书人,很是秀气。
另一件是深蓝色,穿上后像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两件衣袍她特意选择的高领,遮住了喉结的位置。
将三件衣裳全部结账后,宁泠装作身体不适道:“我在这稍稍休息一会,你先去忙。”
吴娘子刚挣了一笔银子,心情大好,她关心体贴道:“姑娘那里不适?可要我们去通知家人?”
宁泠那敢,连忙摇头:“许是在外久了冻着了,在这缓缓就行。”
吴娘子看了下她脸色,放下心来,就离开了包厢。
等她走后,宁泠迅速换上男子的衣袍,挽好头发。
将首饰之物一一收捡好。
本来女装男装,该用裹胸布才稳妥的,可是她没机会寻得。
幸好在浣衣局也算因祸得福,瘦的几乎一马平川。
尤其在稍显臃肿的冬装掩饰下,这点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头发,还是她骗珍珠,说想为裴铉束发才学会的。
换好衣服后,宁泠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后院走去。
走至后院,看见停放马车的地方,宁泠不知东西跨院。
看见有喂马的仆人,她前去询问。
等终于从西门离开后,宁泠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怎的想流泪。
她用衣角擦擦眼泪,接着赶去寻找入住的地方了。
客栈一事她早就想过,觉得不可行。
入住客栈,每位客人都要一一登记,她的户籍信息一旦暴露,裴铉顺藤摸瓜不出一日就会逮住它。
宁泠特意从西跨院的门出来,她选择此地有许多原因。
她不熟悉地形,没有路引,连码头车行在那都不知道。
她打算花些重金,在附近租房子,毕竟烟花柳巷,说不定能不用户籍登记。
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往往是人群聚集之地。
她记得小时候大人们就爱在茶楼里喝茶聊天看戏,那里也有很多商贩。
宁泠在路边的摊贩处随意买了一个饼,她的风寒还没痊愈,嗓子带着点沙哑,分不清男女。
“大哥,附近可有歇脚喝茶的地方?”宁泠一边啃着烧饼,一边问道。
做饼的大哥看了眼宁泠,以为是哪家的读书郎君出来游玩。
他手上还沾着面粉:“沿着这条路,接着左拐,你就能看见了。”
宁泠点点头后离开。
她沿路去寻,果然找到一家茶楼。
茶楼有两层楼,一楼大厅内基本座无虚席,许多人在那,忙着店小二添茶倒水,脚不沾地。
宁泠进去寻了一个空位,随意点了一壶茶。
趁着跑堂的茶博士前来沏茶时,宁泠随意地拿出碎银子放在桌上:“不知小哥知道,这附近那里租房合适?”
茶博士笑呵呵地拿走银子:“小的认识几个相熟的房牙子,不知郎君的需求是什么?”
宁泠:“只是租一处闲暇玩乐之地,我不想太过于声张。”
她又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
茶博士嘿嘿地笑了声,瞧着这位郎君是个正经的读书人,没想到脑筋都用在这上面了。
这里靠近花街柳市,所谓玩乐不过是狎、妓。
文人墨客向来又自视清高,多半不喜那糟乱之处。
干脆自己租房,醉生梦死。
“家中管教甚严,签字画押不能用我名。”宁泠提出最重要的一条,他看了眼犯难的茶博士,“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茶博士猜他多半已有家室,要防着人。
可是不用自己户籍签字画押,签订契约,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要冒着很大风险,他又掂了掂手中银两,现在都这么大方,事成之后岂不是更赚一大笔。
“小的尽力而为。”他咬咬牙,说完话跑了出去。
宁泠心急如焚地等着,她只给茶博士一炷香的功夫,若是不成或是没有消息,她就速速离开。
布庄内,林韦德深深皱眉,人都进去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出来?
他把守在门口处的位置,确保她没有出来。
他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拉住一位跑堂的人问道:“刚才穿着一身绿衣,带斗笠的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他的形容太简略,符合描述的人太多了。
林韦德找来管事,拿出晋阳侯府的令牌,找出接待宁泠的吴娘子。
“跟你进去的姑娘呢?”他凶神恶煞地问道。
吴娘子对林韦德有印象,背着一把大刀,吓人得很。
“那位姑娘买好衣裳后,就说她身体不适,想多待一会,让我先出去。”吴娘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林韦德立马要求吴娘子带他去包厢。
按理说内室处还有不少女子,男子是不得擅入的。
林韦德不再废话,直接拔出大刀,横在吴娘子脖子上:“想活命就带我去。”
旁边的管事的也吓得浑身发抖,吴娘子更是六神无主;“是,是。”
等到了包厢,林韦德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门。
里面早没有身影。
“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出口?”林韦德追问。
吴娘子吓得眼泪鼻涕直流:“是有,后院有东西跨院,有两个门分别出入。”
林韦德内心震惊,他竟不知宁泠何时有了这想法。
“你同刚才的姑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吴娘子哭喊道:“那姑娘子买了套裙子,两套男子的衣裳就没了。”
之前林韦德还心存侥幸认为她可能迷路了,但听到了男装后,他就明白了,宁泠她逃了!
他不敢再耽搁,命人牵马回府。
茶博士不负宁泠的期望,带着一位房牙子过来。
房牙子穿着简单,一双眼睛带着浑浊,相貌普通:“听说郎君要租一套宅子?”
宁泠看了眼茶博士,她本意租个小点的地方,一来省钱,二来不打眼。
但估计茶博士怕生意小,房牙子不愿往夸大了说。
“我的要求,茶博士应该和你说了。”宁泠道。
房牙子:“我手上倒是有一套合适,能用在下的名字做担保。只看郎君愿不愿意出价了。”
宁泠:“自然要先去看看,再来报价。”
房牙子和茶博士带着宁泠去了花街附近的一套小宅子,此地离花街甚近,吵闹得很。估计是因此才迟迟没人愿租。
最终宁泠以一百两银子包含押金,租下了半年的租期。
她给了茶博士五两银子当做酬谢,茶博士离别时还热情:“以后郎君有甚需求找我就成。”
宁泠心里肉疼得很,其实这宅子正常来租估计一年也就五十两。
但为了不暴露户籍,只有暂时这样了。
晋阳侯府,裴铉静静聆听着林韦德的汇报。
林韦德急得满头大汗,他本以为裴铉会暴怒。
“跑了抓回来就是。”但他似乎不甚在意,“你去打一副脚铐链子,要精致轻巧。”
她既然爱跑,那以后就将她锁在榻边,看她还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