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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你瞒我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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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诺安送走米涅后对自己刚才的自作主张有些不安,毕竟别人认为她来自德鲁热的本家是一回事,自己接受后鸠占鹊巢是另一回事。

随即她又放宽心,反正德鲁热家已经没人了,借他们名头一用就当是中国人帮助中国人。

既然主教给她指明了一条方向,那么她得自己行动起来,被动地靠主教的助力可不够,走路的人是自己,只有自己能决定每一步落脚的地方。主教恐怕也不想她像婴儿学步一样事事依赖。

那几张资料让朱诺安在晚餐前都有事可做了。虽然她宣称自己识字,但以她现在的法语水平去阅读100多年前的贵族书信,如同拉着刚学完《新概念英语》的初中生去研究院翻译英文古籍。满眼复杂的遣词造句让她头昏脑胀。

几页天书引发了朱诺安的焦虑,跟随出巡以来,她就中断了日常的语言学习。好在听力和口语重在实践,进步神速,但她估摸自己的法语阅读和书写水平也就能跟冉阿让有来有回。怪不得之前跟他书信沟通没有什么障碍,原来我俩竟是卧龙凤雏,她撑着脑袋想。

朱诺安的焦虑不仅出于自己能力的担忧,还有……在这个一句话就能要人命的时代,她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

她想起妮娜就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悲伤涌上心头,事情不该有那样惨痛的结局。她不应该用现代无神论者的思维去衡量一切,是她低估了宗教在人心中的重量……

不,也许自己有改变死局的机会,只是错过了,错过了她最后求救的信号……

朱诺安的思绪混乱起来。

可是逝者已矣,自己又能怎样呢?有时候悲伤如利剑有所指倒可以化成愤怒使人振奋,但鸟雀于无形罗网中折翼而亡,观者除了哀叹也没有其他了。

朱诺安忽然胸口发闷,她拍拍额头,示意自己不能再想了。于是她转头看看房间那头的巴狄斯丁。

巴狄斯丁把马格洛大娘收来的浆洗好的衣服叠在一边,坐在床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朱诺安看着巴狄斯丁侧坐着的身影,感到了一种更难言的寂寥,明明是春天,她却像一棵凋零的秋树,如果有一阵风略过她,也掀不起簌簌声。

“……是什么意思吗?”

“嗯?”巴狄斯丁回过神,见女孩蹲在她的身前,眼神透露着关心。

“您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朱诺安重复了一遍,她仔细观察着巴狄斯丁的脸色。

如果不了解这位老女士的人,定然会以为这只是一次日常的静默。可是朱诺安跟她同吃同住了几个月,已经能够透过她周身“圣女”的柔和白光看到她清晰的五官。

出场寥寥的配角就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吗?朱诺安想,谁说主教妹妹的心一生只为她的哥哥跳动?

之前巴狄斯丁如何替自己操心,朱诺安都看在眼里,将心比心自不多说,可是她又不能直接问一个长辈的心事。

“这是?”巴狄斯丁接过朱诺安手里的羊皮纸细细读起来。

“今天有个艾克斯大学的学生来找米里哀先生了解一些历史问题……”朱诺安将来龙去脉缓缓述说。

巴狄斯丁的目光在听到“艾克斯大学的学生”时飘忽了一瞬,她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只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这段的意思是……‘您上次问询我关于德鲁热伯爵一家以后留驻凡尔赛宫这一传闻的真假。我现在可以告诉您,这是真的。我在曼特农夫人的沙龙上遇到了克利夫·德·鲁热,他说这是国王陛下体恤他们一家为帝国效力的辛苦和赞扬他们的忠诚而特地下的旨意,不仅是他们一家,而是伯爵的所有子孙后代都得以留驻宫廷,陛下已经把东庭御赐给了他家。’”

巴狄斯丁思考一阵后,用现行通俗的口语翻译了一遍老式贵族的书面语。她虽然学识远比不上她的哥哥,但自幼接受的贵族女性教育已经让她超越了大部分人。

朱诺安察觉到巴狄斯丁似乎小叹了一口气。“您怎么了?”她忍不住发问。

“我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巴狄斯丁声音低低的。哥哥认定这个异国女孩来自德鲁热的远东本家,她对哥哥的行事自然没有异议。现在女孩在收集她的家族分支的资料,不管是出于贵族间的扶持礼节还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照拂,她都应该言无不尽。

她看向朱诺安的眼睛,“其实我对德鲁热了解不多。因为在法国,贵族内部也有等级之分,佩剑贵族天生就比穿袍贵族高贵。哥哥告诉过你这两者的区别吗?”

朱诺安摇头,主教只跟她讲过德鲁热是佩剑贵族,至于贵族间的特权差异,她一概不知。

“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拥有头衔和爵位,像米里哀这样没有世袭头衔和爵位的家族在法国各地太多太多了,多到数不清楚。而德鲁热不一样,我不知道他们,你们在法国的家族历史,但能被国王特许永居凡尔赛,想来必定充满荣光……”

巴狄斯丁想到自家的贵族身份是祖先买官购得的,不禁有些难以启齿:“佩剑贵族的祖先为国王流过血,因此可以腰间佩剑觐见国王,而穿袍贵族的身份……来自于特定官职……”

朱诺安点头表示理解,卖官鬻爵不只是中国封建王朝的特色敛财操作。

“哥哥应该比我更清楚德鲁热的事,他在探究贵族家族史上花费了大量时间,所以我只跟你说我知道和记得的……一些男人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的事。”巴狄斯丁缓慢眨眼,“我也见过那位安杰丽卡·德·鲁热女士,但她那时已经到了我现在的年纪了……”

佩剑贵族,特别是伴于国王左右的佩剑贵族,从来不屑与“凡人”为伍,似乎从国王把剑从他们肩上拿开的那刻起,子子孙孙便不再低下头颅。

“即便当着上帝的面,他们也不会收敛自己朝天的鼻孔。”当时巴黎一位被上流沙龙拒之门外的普通贵族在酒后与友人愤愤不平道。

可是安杰丽卡·德·鲁热不一样,当她第一次用凡人的手迎接上帝赐予世间的新生命起,她便是贵族的叛徒。

“我第一次见到老德鲁热女士时,她穿着灰蓝色的棉裙,手臂上戴着只有女工才会戴的袖套,除了脖子上悬一根素金十字架外再无其他首饰,当时年幼的我只以为她是巴黎慈善医院的一个普通助产士……”巴狄斯丁陷入回忆。

*

“您的情况实在不太乐观。”

老人直起腰,静候在一侧的年轻助手见状递上一盆清水。仆人赶紧给躺在床上的贵妇整理好裙摆,层层叠叠的布料遮掩了妇人□□惨烈的血肉景象。

“我建议您尽早做手术切除它。”老人用白棉纱布擦拭干净双手后,对她的患者说。

“切除?!”妇人像是被这个词语惊吓到,挣扎着直起上半身,她脸上雪白的铅粉和嫣红的胭脂被汗珠冲刷出一道道痕迹,嘴角贴好的黑痣歪到脸颊。她拧着眉头,强忍着□□的痛苦,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狰狞。“不,我来到巴黎找您……是想修补好它……”

“米里哀夫人,它已经没有保留的必要了。”老人走到床边按住妇人的肩膀,试图让妇人镇静。她的目光柔和,语调哀伤:“您的身体伤成这样,已经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妇人喘着气,似乎在纠结什么。“可是没有它,我就不是一个女人了。”

老人摇头,“它现在只是一团没用的血肉。它之前给您带来生命的欢喜,但现在只有无尽的痛苦。您从艾克斯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结束痛苦吗?”

“……”米里哀夫人垂下头闭着眼,泫然欲泣。如果不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来找德鲁热女士,她也不会如此绝望和伤心。其实在艾克斯,她早就看过医生,可是所有人给出的诊断都是要她摘除她身为母亲、身为女人的象征。

“刚刚我们试过了,您自己也试过了,把它塞回去,可是没有用对不对?它只会再一次掉出来。”老人坐在床头耐心地劝解,“我知道您多么珍视它,所以您用布袋子兜住它。可是夫人呀,现在是夏季,您还穿着这么多层裙子,且不说您行走的痛苦,它留着只会产生更大的问题。您已经闻到了它的腐烂气味,如果它变成坏疽……”

米里哀夫人抬头,眼中饱含惊恐。

老人言辞恳切:“夫人,我并没有危言耸听。它在掉出您身体的那刻就只有一种治疗方法。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让您无端受罪。”

贵妇人露出纠结的神情。不怪她犹豫,手术过程中的痛苦无异于活剐。

跟随老人来的年轻助手轻轻摇头,这种不肯接受治疗的患者,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只能说人各有命。

“我现在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找您,想着它会自己好,于是拖着拖着就成这样了……不!我更后悔没有找您接生后来的几个孩子,小地方的修女根本不知道如何把孩子带出来,一定是她们伤了我的身体……您帮忙接生查理那次就非常顺利,我生完就能走会跳,哪像后来几次,甚至还落下这样的病根……”

米里哀夫人说着便红了眼眶,可能是心中积怨爆发,她一时口无遮拦起来。

哟,这蹬鼻子上脸的,还真把德鲁热家的人当普通助产士使唤了,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老师能帮外省人接生一次那是情分,还想次次?那是王后才有的待遇。年轻助手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爽,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您不要怨过去的事,要保持心情开朗,身体才会好转。而且也不一定是助产士伤了您,我当时也没帮上什么忙,是您生查理时正年轻,身体强健……”老人却不在意话语里的身份冒犯,她忙着安慰中年妇人,“我们女人的身体就是这样,生孩子最为伤人,年轻时落下毛病,还不察觉,年纪大了一并爆发。”

“我知道您现在还下不了决心,但如果您想治疗,如果您信任我,请联系我。我会安排您的手术。”

老人站起身,虽然手还安抚地握着妇人的手,但表情严肃,语气认真:“我建议您及早决定,就在这两日,不能再拖了。如果放任它长成坏疽,即便是来也无能为力。”

“……做手术的话,您亲自动手吗?”米里哀夫人语气微弱。

老人郑重点头,“是的。”

老人和助手收拾好检查用的医学器具准备离开,米里哀夫人的贴身女仆刚打开房间门,就见一个女孩的脑袋探进门内。

“妈妈!您还好吗?”女孩见母亲虚弱地倚在床头,一时情急,也顾不上礼仪,急奔到母亲身边。

“巴狄斯丁,怎么回事。”米里哀夫人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小女儿。在外人面前,而且是在大贵族长辈面前,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自己没教好女儿呢。

“让您见笑了。巴狄斯丁,跟德鲁热女士和吉兰女士问好了吗?”

女孩收到母亲谴责的目光,心里一阵委屈。她看向门边的两位陌生人,行了屈膝礼:“德鲁热女士日安,吉兰女士日安。”

“米里哀夫人,您有多么好的一个女儿,她多么担心您。”老人笑着朝女孩招手,“你叫巴狄斯丁是吗?”。

巴狄斯丁有点磨蹭,母亲在她后背推了一掌:“快去,德鲁热女士叫你呢。”

“是的,我叫巴狄斯丁。”女孩走过去,怯怯地说。

“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老人蹲下身子仰视着女孩。

“我……我9岁了。”女孩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一眼母亲。

“那么再过几年就要成为大姑娘了。”老人看出女孩有点怕生,于是微笑着低声说:“巴狄斯丁,你很担心你的妈妈是吗?”

巴狄斯丁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一笑她心里就没那么慌了。她看着老人眼角的笑纹,感觉这个女士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老,也就……也就比妈妈大十几岁的样子?而且她长得好……好什么?年幼的巴狄斯丁说不上来,就像她的香水味……

巴狄斯丁闻到老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味,平时妈妈喷香水自己都躲得远远的,因为太刺鼻了,但是这个香味……她悄悄靠近一点多嗅了几下,尾调柔和,像很老的森林让人心安。

“你要照顾好你妈妈,多让她开心,不要让她烦恼忧愁,知道吗?你妈妈心情好,身体才会好起来。”老人嘱咐道。

巴狄斯丁顺从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来看我妈妈。”

“真乖。”老人站起身抚了抚她的头发。

*

“我母亲那时痛不欲生,其实我无论怎样逗她开心都无法缓解她的痛苦。”巴狄斯丁叹息着,“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很少出宅子参加那些贵妇的沙龙,哥哥们也都到了上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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